“三公主!”芳綺看她臉色煞白,也嚇得不輕,忙道:“三公主,你、你先彆慌,今日午後遲校尉進宮來,我們想辦法見上一麵,先看看他的主意,總會有辦法的。”
寧葭眼中卻已蓄了淚,還未開口,已經滑落下來。
“三公主,彆哭。”芳綺忙掏出絹巾來替她擦去眼淚,安慰道,“等跟遲校尉見了麵,讓他拿個主意。”
寧葭哭著點點頭。
“不知道那個遲凜想到辦法沒有。”榆兒趴在軟榻上暗道。
且說遲凜自蒙府匆匆趕回家中,再將此事與遲無為爭說,然而遲無為並不應承。
“凜兒,遲家有今日,皆是沙場上血汗之功,怎可為你一己私情化為烏有,更甚者也許還會埋下禍根!為父斷不許你胡來!”遲無為厲聲道。
事關重大,言辭激烈,毫無餘地。
遲凜幾番懇求,終是無果,隻好再謀他策。
今日是慕雲會後小校場的第一個修習日。
遲凜便匆匆進宮來。
太子熙肅並其他子弟陸續都進了校場。
寧葭站在苑中海棠樹下,拈了一朵飄落的粉色海棠花在手呆看。
芳容則出了大紅宮門,偷偷前去校場。
榆兒自後撞入她身,笑道:“怎麼不帶上我?”
“你這隻死狐狸!還不快出來!”芳容急道。
“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榆兒笑道。
芳容心裡雖然不喜,但榆兒在慕雲會挺身護了三公主,那個時候紅霧遮眼,也看不清她究竟做了什麼,不過這點情分芳容還是念著的,是以哼了兩句也就罷了。
“快走吧,彆誤了你們公主的大事。”榆兒倒催促她道。
芳容與榆兒到了校場,在門口伸長脖子往裡看,果然看見遲凜已在場內。
但芳容一介宮女,無法進入場內,隻能在外張望。
而遲凜正在凝神拉弓,並未看見她。
一箭飛出,卻飛得沒了影子。
“遲校尉今日狀態似乎不佳,身體可有不適嗎?”太子熙肅微微笑道。
“見笑了。”遲凜放下手中弓箭,立於一旁看其他人拉弓射箭。
“不如與我對劍如何?”熙肅道。
說著已取了一把劍在手,另抽了一把劍,將劍柄遞與遲凜。
遲凜接過劍,道聲:“得罪。”
熙肅先劃開劍勢,刺將過來。
遲凜將劍迎上。
熙肅每次與他比劍,總能儘意,今日卻屢屢得手。
幾個回合下來,熙肅便收了劍。
“怎麼不比了?”遲凜道。
“今日的你,不是我的對手。”熙肅道,望著遲凜,意味深長。
忽聞旁邊響起一陣喝彩,蒙翰振三箭皆中靶心。
熙肅收了手中長劍,對遲凜道:“我有些乏了,遲校尉可願陪我去走走嗎?”
“這……”遲凜卻遲疑道。
熙肅望了望他,微微笑了笑,已提步走出。
遲凜便跟在他身後。
出得校場,卻見芳容在外探頭探腦。
“芳容。”熙肅叫道。
芳容見熙肅出來,本待避開。
可是瞥見遲凜隨在太子身後,反而迎上來向太子請安行禮。
“不在蒹葭宮好好侍奉,卻到這裡來做什麼?”熙肅問道。
“回太子殿下,三公主這幾日神思倦怠,不思飲食,所以差奴婢來向太子殿下討幾粒上次的暢心丹。”芳容回道,卻拿眼瞟著遲凜。
“你且回去吧,待我回丹燁宮取了,給她送去就是。”熙肅笑著答道。
“是。”芳容行了禮起身,望了遲凜幾眼,欲言又止。
“遲校尉,”熙肅轉頭對遲凜道,“我還有些事務與你商談,就與我同行吧。”
遲凜聽了忙道:“是。”
芳容心下有了著落,這才告退回轉蒹葭宮。
熙肅領著遲凜,先回丹燁宮取了暢心丹,果然向蒹葭宮而來。
方進得大紅宮門,遲凜已看見海棠樹下一個單薄的身影。
自宮外相會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她。
不過才短短時日,天似乎已變了顏色。
走得近些,看她臉上淚痕猶未乾,不知已哭了幾次,不由得心中疼痛。
芳綺、芳容見太子並遲凜進來,忙上前行禮,其他宮女亦跪於地上。
“都去吧。”熙肅道。
寧葭聞得聲響,側頭瞥見他二人,眼睛在遲凜臉上看了一回,方走過來與熙肅見禮。
熙肅看了寧葭臉色,微微皺眉,柔聲道:“寧葭,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為兄給你帶了幾粒暢心丹來。”
說著自袖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盒,向寧葭道。
“多謝大哥。”寧葭接過,交予芳綺。
“三公主。”遲凜上前與寧葭見禮。
寧葭隻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外麵風大,你既身體不適,還是到屋裡避避吧。”熙肅向寧葭道。
寧葭點點頭,道:“大哥也請裡邊坐吧。”
“苑中這海棠開得正好,為兄在此賞看一回,把你的好茶給我上一點吧。”熙肅向寧葭笑道,在苑中樹蔭下石桌旁坐了。
“大哥隨意便是。”寧葭道。
芳容忙取了茶出來,與熙肅斟了一杯。
遲凜立於一旁,卻未坐。
熙肅向遲凜道:“遲校尉,這苑中海棠自然開得好,不過這蒹葭宮還有一件寶貝,比它更勝十倍,你可知道嗎?”
“遲凜不知,還望賜教。”遲凜答道。
“這蒹葭宮中有一麵海棠屏風,乃去年夏日三公主親手所繡,曆時三月,朵朵如生,不可錯過了。”熙肅道。
“也曾聽聞過,隻是未曾細看過。”遲凜聞言接道。
“今日得閒,不如去看一回吧。”熙肅笑道。
“太子殿下先請。”遲凜道。
“我早已看過,就在此看這新開之花吧。”熙肅道。
“三公主,不知可否叨擾?”遲凜向寧葭道。
寧葭望了望他,隻輕聲道:“請。”
先提步進了梨花門。
遲凜也隨後進了屋內。
芳綺亦進屋伺候。
芳容則在熙肅身側等候吩咐。
寧葭領著遲凜,往裡走去,來至海棠屏風前。
芳綺則在梨花門邊等候。
屏風上淺粉的海棠花或滿滿綻開、或欲開未開,或明枝展笑、或葉下微隱,枝葉花朵無不儘其繁妙。
針針線線,無不用心。
寧葭望著這一屏海棠,又想起他立在海棠枝上的身影。
“寧葭。”遲凜走至寧葭身側,輕聲喚她。
寧葭聞得呼喚,回身望著他,想向他微笑,卻隻滑落了兩行淚珠。
遲凜伸出手來,替她拭去臉上淚珠,笑道:“又哭了,還是老樣子。”
心中卻也酸楚難言。
“你彆擔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遲凜柔聲安慰道。
寧葭望著他,眼淚竟止不住,滴滴滾落下來。
“信我……”遲凜啞聲道,低歎一聲,將她緊緊擁住。
軟榻之下,榆兒歎道:“好歹總算見上一麵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