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過得一會兒,對廉英輕輕擺了擺手。
廉英忙讓手下之人放開了蒙翰振。
“父皇,你答應了?”寧陽雙目炯然望著永平帝道。
永平帝歎了一聲,向寧陽道:“你既非要選他,孤王便應了你。”
“父皇!”寧陽大喜笑道。
“隻是,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得閒時多陪陪你娘。”永平帝遙望著鄴妃離去的方向,緩緩道。
“是,寧陽知道。”寧陽眉開眼笑地道。
“蒙禁尉,以後寧陽就交給你了,”永平帝向蒙翰振道,“你可要好好地待她。”
“是,謝皇上隆恩!”蒙翰振向永平帝叩謝道。
永平帝離了禦花園,未去禦書房,卻往德莊宮而去。
“皇上,怎麼這會兒來了?”懿莊皇後忙迎上道。
“孤王有些乏了,來這裡歇歇。”永平帝歪在榻上,懶懶道。
懿莊皇後取過薄衾予他蓋了,柔聲道:“皇上可有什麼煩心事嗎?”
“沒想到寧陽會做到這個地步……”永平帝歎道,“淑蘭,孤王也不知道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孩子們自有自己的命數,皇上已經儘力了。”懿莊皇後柔聲安慰道。
“唉,但願他們能好吧。”永平帝道。
“他們彼此有意,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皇上就放寬心吧。”懿莊皇後道。
“蕭丞相府中,還得籌劃籌劃。”永平帝道。
“三公主性子柔和乖巧,與蕭家三子最是般配,想來應是無礙。”懿莊皇後道。
永平帝點頭道:“寧葭向來乖巧柔順,最讓人心疼。”
懿莊皇後亦點頭笑道:“所以皇上才把那對紫玉鐲給了她不是嗎?”
“這些年她對寧陽總是謙讓隱忍,受了不少委屈。”永平帝歎道,在榻上斜躺了下來。
懿莊皇後將紗帳放好,帶了宮人們出去。
一時滿屋寂靜,永平帝便睡去。
晚間,永平帝來到承靜宮。
“皇上。”承妃與他行禮。
“免禮吧。”永平帝道。
承妃與他斟了茶,對麵而坐。
“你都聽說了吧?”永平帝望著承妃道。
“是,皇後娘娘已跟臣妾說過了。”承妃道。
“你怎麼想?”永平帝道。
“蕭家乃丞相府第,其三子蕭恒期溫和有禮,與寧葭應是相合。”承妃道。
“如此甚好。”永平帝點點頭道。
承妃性情向來溫順,這樣的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
“近日可去看過寧葭嗎?”永平帝道。
“去過幾次。”承妃道。
“孤王前朝政事繁忙,倒已很長時間未曾見過她了。”永平帝道,“她還好吧?”
“多謝皇上記掛,她很好。”承妃道。
“那便好。”永平帝道。
承妃躊躇一回,開口道:“皇上,熙昌他……”
話卻隻說了一半。
“宣州發生疫情,熙昌隨傅醫士、關醫士去宣州了。”永平帝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些。
“這次疫情、很嚴重嗎?”承妃不免擔憂道。
“是有些棘手,不過、有傅、關二位醫士,他們多年行醫,醫術精湛,承妃放心吧。”永平帝安慰道。
“熙昌自小體弱,倒對醫藥之事上了心,既然他有誌於此,若能為百姓儘些綿力,也是件積德之事。”承妃道。
永平帝點點頭,望著承妃。
孩子們已經長大,她的眼角已添了些細紋。
但柔和的樣子還如從前一般。
若非那件事,也許、孤王與她,亦能如淑蘭一般吧。
雖然她不似鄴妃,從不曾恨怨,但自己卻總覺愧對於她。
永平帝心中思緒翻騰,悵惘無休,默然立起身來,向承妃道:“孤王還有些事要處理,你早些歇著吧。”
“是。”承妃應道,“皇上也彆太累了,早些歇息吧。”
永平帝點點頭,出了承靜宮門。
明月高懸,滿天清輝輕輕籠著整個淨月城。
榆兒與栗原在遲凜房中。
栗原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手裡甩著一棵細長的草根,把一隻腳蹬在旁邊的凳子上,對遲凜擺手嘖嘖道:“現如今從皇上到承妃娘娘,都要讓三公主嫁給蕭丞相的三公子,你小子就死了這條心吧。”
遲凜瞪了他一眼,向榆兒問道:“寧葭她還好嗎?”
榆兒一攤手,道:“就一直哭啊。你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吧,要是聖旨下來,這件事恐怕就真的再也改不了了。”
“我昨天夜裡在崇清殿麵見了皇上。”遲凜道。
“你的封位不是還不能麵聖嗎?”榆兒奇道。
“嗯,”遲凜道,“是我求太子殿下,請他帶我進去的。”
栗原道:“太子這人還挺不錯啊。”
“然後呢?皇上怎麼說?”榆兒問道。
遲凜搖搖頭:“無論我再怎麼懇求,皇上他都完全不顧,還說公主大婚是國之大事,外臣不得多言。”
栗原“切”了一聲:“這個皇帝也太不近人情了,你和三公主兩情相悅,他非要棒打鴛鴦,簡直無情、冷血!”
榆兒望著遲凜,卻道:“你一個外臣小子居然膽敢覬覦公主,還夜闖崇清殿,皇上他竟然沒給你治罪,看來他對你還是挺寬宏大量的。”
栗原聽了也點了點頭:“這倒是。”
榆兒道:“要不是蕭蒙兩家同時來求親,說不定皇上就成全你和三公主了呢,那你就是名正言順的駙馬爺了呀。”
栗原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手裡的草根叼到嘴裡,對著遲凜直擺手:“可惜啊,現如今,我看你這駙馬爺是做不成啦。”
遲凜怒瞪著他:“你閉嘴!”
榆兒拍了拍遲凜的肩道:“彆生氣、也彆傷心了。雖然做不成駙馬爺,但皇上這麼喜歡你,你以後肯定是錦繡前程、不可限量,王侯將相家的閨秀隨你挑。要不然等四公主年齡再大一些,你可以求娶四公主,一樣穩穩當當地做個駙馬爺。”
遲凜突然一伸手拍掉了榆兒搭在他肩上的手:“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有?誰稀罕做什麼駙馬爺了?”
榆兒奇道:“你不做駙馬爺?那你纏著三公主乾什麼?”
“我要娶寧葭,是要她做我遲凜的妻子!她是皇家公主也好、是公侯小姐也好、是平民丫頭也好,隻要是她,也隻會是她!”遲凜一字一字咬得清楚,“她就是我遲凜的妻子,我絕不會讓她嫁給彆的任何人!”
他的聲音激動中透著冷靜,還異常堅定。
榆兒和栗原不禁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遲凜走至牆邊取下自己的佩劍,道:“我要帶寧葭離開皇宮,離開淨月城!”
“你要夜闖皇宮?”榆兒和栗原都吃了一驚。
“現在已經沒有彆的法子了,我一定要帶寧葭走!”遲凜道,拉開門就向外走。
榆兒一把抓住他胳膊把他拽了回來:“你去皇宮拐帶公主,怕還沒逃出來就被逮住、送進天牢等著問斬了。”
“趁著夜深人靜,我會小心的。”遲凜道。
榆兒歎了一聲,道:“罷了罷了,我們去幫你把三公主帶出來吧。”
“你們?”遲凜有點吃驚。
天外泉樓上,翠綠窗紗拉起,窗外淺藍輕紗隨著微風輕輕飄拂。
玉溯坐於紫檀桌旁,讀著書卷,偶爾看看窗口。
一個黑影掠入窗內,長身而立。
青色麵具,琉璃容顏。
“她在哪兒?”幽絕道。
“蒹葭宮。”玉溯道。
“蒹葭宮?”幽絕道。
“皇宮內三公主殷寧葭的寢宮。”玉溯道。
幽絕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眼眸輕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