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什麼意思?
該不會是說……
榆兒心中驚跳,強作鎮定:“你在說什麼呢?”
幽絕再次湊近她的唇,榆兒卻偏開頭去。
“連親也不能讓我親是嗎?”幽絕哼道,“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榆兒終於明白他意中所指,不由得更是吃驚:原來他都知道?一直都知道我是在騙他?
這是怎麼回事?
他既然知道,為什麼卻還裝作一概不知?
想起自己那些假作親密的事,頓時又羞又惱,臉上便被赤色燒紅了。
她用力一把推向幽絕:“你、你騙得我好……”
幽絕退開兩步望著她,心中不自禁地泛起一陣疼痛。
他在心中對自己狠狠地搖了搖頭,向無情走了過去,道:“天明之後,送她回去。”
無情望了望榆兒,點頭道:“好。”
榆兒卻呆立原地。
他明知道我在騙他,卻一直裝作不知,分明是護我之意。
方才他化作那般駭人模樣,差點兒錯手殺了我,如今不惜說破此事也要將我送走,亦是照護之意。
明明知道我一直在騙他,為什麼還要這樣……
小彌還躲在樹後。
雖然幽絕回複了原來的模樣,可她還是控製不住地感到恐懼,不敢出來。
那隻黑鷹已蘇醒,立在樹梢上警惕地望著幽絕。
幽絕不再多言,走到稍遠的一棵樹下,靠著樹乾坐了下來,眺望著即將沉沒的蒼色夕陽。
榆兒站在原地望了他一會兒,邁步向無情走去。
“你為什麼要故意激他?差點害死我們你知不知道?”榆兒問。
無情看了看她:“我隻是想讓他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榆兒道。
無情望了一眼遠處獨坐樹下的幽絕,對榆兒道:“朱厭時時刻刻等候著時機,但凡他有一點疏忽,朱厭隨時都會奪走他的意識、把他的身體占為己有。”
“你在說什麼?”榆兒有些吃驚,“朱厭它是活的?”
無情點頭道:“當然是活的。但朱厭被封在他的體內,不得自由。它隻有壓製幽絕的魂靈、奪取他的身體,才能重獲自由。”
“壓製他的魂靈?奪取他的身體?”榆兒更加震驚。
“朱厭它一直都在這麼做。”無情道,“隻要幽絕被憤怒、仇恨、殺意所製,就是朱厭奪取他意識、獲取自由的機會。”
怪道他方才好似連我也不認得了。
還以為他隻是殺意蓬勃難以自控,沒想到竟然跟朱厭有這樣的爭奪。
這麼說的話,上次幽絕幾次衝破天玄道長的混沌天之審的時候,仿佛是聽到了朱厭得聲音……
榆兒好容易從震驚中恢複了一點,問:“朱厭得了自由,會怎麼樣?”
無情麵色凝重:“朱厭屠戮成性,世間必有一場大禍。如果任它肆意橫行,恐怕就是千川血河,浮屍萬裡。”
“怎麼會?”榆兒不敢相信,但她也知道,無情所言並非沒有可能。
“幽絕他能夠壓製朱厭到何日,誰也說不準。”無情道,“但是,如果在明丹戰中,朱厭搶占了他的意識,就像方才那樣。我希望他能明白,如果真到了那樣的地步,無論什麼後果,他是不是都能接受。”
“這是什麼意思?”榆兒道。
無情望了望她,卻隻道:“他已經明白,這就夠了。”
榆兒見他不願多言,想了想又道:“你能跟我們一起去明丹嗎?”
“我?”無情道。
榆兒點頭:“你的琴音可以讓他找回意識,讓他清醒,隻有你才能做得到。”
無情搖頭道:“我的琴音隻能製得一時罷了。有些人心,並不是那麼容易受製的。如果幽絕他為了奪取江山,可以踐踏一切的話,恐怕我的荼炎袍也會被他燒成灰了。”
“奪取江山?”榆兒驚道,“幽絕他難道要自己稱帝嗎?”
“不是他自己要稱帝,”無情道,“是為了他的師父。”
“為了他師父?”榆兒道。
他師父想要君臨萬國,所以才蓄養朱厭,屠戮天下。
原來如此。
為了他師父的野心,他真的、會變成那樣嗎?
不敢想象到那時會是何種慘像……
但自己妖力儘失,如今隻有無情了。
榆兒再次向無情道:“所以你是自己怕死,所以才不願跟我們去明丹了?”
無情卻搖頭道:“我入師門之時,已對天地焚香,立下誓言,絕不介入人間紛爭。”
“你怎麼能這樣呢?這怎麼能叫介入紛爭呢?”榆兒道,“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浣月遭外族踐踏?”
“人世紛擾,江山百易其主,並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改變的。”無情道。
“想不到你竟然這麼說,真是枉費你這一身才學本事。”榆兒道。
無情輕輕撫摸著遺引,搖頭道:“我的琴音能操控人心,但人心豈能輕視捉弄?此術本就不該存在。於我之後,此術也將消失於天地之間。”
“什麼?”榆兒道,“那朱厭作惡,血流成河,你也不管了?”
“能阻止朱厭的隻有幽絕。”無情道。
榆兒望著遠處的幽絕,終於邁步向他走去。
她走到幽絕身前,堅定的眸光望著他:“幽絕,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明丹。”
“不行。”幽絕隻道,望了她一眼又迅速移開了目光。
話已說得太明,竟有些怯於看她的目光。
“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不需要你同意。”榆兒道。
幽絕“霍”站起身來:“你為什麼就不能聽我一次?”
“我隻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榆兒一絲不讓。
幽絕瞪著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兒戲!”
榆兒當然知道這麼做有多危險。
但是封妖掌會不會真的無解?
就算能解,又需要多少時間?
如果在自己回青羅峰期間,事態就已經無法控製,那該怎麼辦?
榆兒望著幽絕:“難道就沒有辦法能製得住朱厭嗎?”
幽絕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朱厭時時刻刻覬覦,在無數次的爭奪交鋒中,自己都能保持意識。
但是,自蘭沃村以來,隻要自己過於催動朱厭之力,就會被朱厭侵占自己的意識。
剛才竟然差點害死她……
雖然繼續爭奪交鋒下去,即使沒有無情的琴音,自己未必就會落敗,但是,她的生死可能就在一瞬之間!
幽絕望著榆兒,無言回答。
卻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