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也未能預料到,她竟會對我用上這一招。
她究竟想做什麼?
巨大的恐慌與不安險些讓我失去理智。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沙華紅月天,走出它的方法我深知。
找出紅芙的位置,攻向她的妖珠。
妖珠就在她的胸膛。
當然,她會在施出沙華紅月天的同時,以迷珠隱掩去自己的氣息。
我縱然法力比她強些,在幻陣之中,要找到她,亦並非易事。
但是,我很快便找到了。
她幾乎未曾掩飾自己的氣息。
我緊握著五尺紅鐮,感覺到她的氣息正急速地向遠處奔去。
她怎麼可能跑得這麼快?!
她若走得稍久些,就會開始搖晃了。
有一個死魂跟在她身邊。
是那個等在冥河邊的死魂?
我在幻陣中向她的方向跑去,卻不敢擲出手中紅鐮。
那個死魂的氣息忽然消失了。
有那麼一瞬間,紅芙似乎也消失了。
沙華紅月天中的紅芙一個接一個化作紅色的沙粒消散而去。
接引之路上搖搖走著的死魂、永世死寂的冥河又重新浮現出來。
那壓壓的黑水之上閃過的一點紅光是什麼?
沙華紅月天消儘的最後一點光芒嗎?
我望向接引之路的儘頭,紅芙就在那裡,倒了下來。
我忙向她疾步跑去。
她伏在黑暗的儘頭,喘息著。
“紅芙!”我將她扶起,讓她靠在我懷中。
她仰起頭來,向我笑著。
她努力地想要笑開,卻隻是扯了扯嘴角,斷斷續續地喘息著。
“你何時拿的通陽令?”我皺眉道。
“昨日,你去鬼市的時候。”她望著我,帶著微弱卻不可泯滅的一笑。
她的臉白得就像一碰就會碎的細瓷。
她何時竟虛弱到如此地步了?
“為什麼要冒這個險?告訴我,我可以……”我急道。
她微微捏了捏我的手,我隻好住了話音。
幾個鬼差正朝這裡急速奔來。
我將紅芙整個抱起,就站在那裡等著他們。
“就是她,打了我們,還放走了那個死魂!”一個骨瘦如柴的鬼差向穿著一身禁尉官服的鬼差道。
禁尉鬼差怒望向我懷中紅芙,喝道:“把通陽令交出來!”
“放、放我下來。”紅芙用勉強可以聽見的聲音向我道。
我本能地抱緊她,她卻用手推了推我。
我隻好將她放下。
她靠著我,好使自己不至於再倒下。
“通陽令在哪兒?”禁尉鬼差不耐煩地吼道。
“他拿走了。”紅芙道。
禁尉鬼差一招手,便有兩個鬼差穿過了接引之路儘頭的結界,消失不見了。
“搜!”禁尉鬼差一聲令下,幾個小鬼便向曼珠沙華的花海中走去。
他們將手中刀杖在花枝中毫不顧惜地掃蕩,將一片花海踐踏得滿目狼藉。
一個鬼差走上前來,向紅芙伸出了手。
我忙將紅芙挪到身後,就要舞起紅鐮。
紅芙卻死死拽住我的手。
她如何拽得住我?
可是,我看到了、她的眼淚……
從未見過……
即使是她還那麼幼小、被冥河之水傷得那麼重的時候,她也未曾流過一滴眼淚……
“你見過冥河上的紅珠嗎?”她忽然道。
我愣愣地搖了搖頭。
“我很想見見呢。”她向我微微笑道。
我仍是愣愣地望著她。
她勉強立住身子,向前走了兩步,道:“搜吧。”
一個鬼差上來,將她渾身搜了一回,一無所獲。
“押回去!”禁尉鬼差沉著臉道。
兩個鬼差押著紅芙,向冥府走去。
我舉起紅鐮,向鬼差劈了下去。
紅鐮未下,紅芙擋在鬼差前麵,瞪著我道:“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她向來溫和、輕柔的眼神竟可以如此淩厲,我從未、從未見過……
我呆望著她,舉起的紅鐮滯在空中。
“記得來看我,明日早晨,睜開眼的時候,你能來嗎?”她望著我,眼神深邃。
“好。”我隻木然應道。
我當然不可能拒絕。
“我等著你。”紅芙慘白的臉浮現出一絲笑意道。
紅芙轉身同鬼差們向前走去。
我便在後望著她。
漸漸走得遠了些,紅芙忽然軟倒在地。
兩個鬼差蹲下身來,搖她。
她一動不動。
我疾奔過去,將她抱起,喚她的名字。
她卻沒有回應,緊閉著雙眼。
“受了冥河之水,還能活得這麼些年,也算你運氣了。”禁尉鬼差歎了一聲道,“走吧。”
便帶著一眾鬼差走了。
“紅芙……”
我再次輕聲喚她。
她絕不會死的,那個禁尉何曾見過她堅強、倔強的模樣。
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我欣喜若狂,就如同她被冥河之水濺傷後,在我懷中蘇醒的那一刻一般。
“紅蘿姐姐……”
她喚我道。
“彆說話,我帶你回去,給你療傷。”我道。
她果然不再說話,乖乖地蜷在我的懷中。
我將她放在曼珠沙華花叢中,將我的妖力渡給她。
她的臉色好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