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一日藥,瞿爺爺的喘息的次數少了,人似乎也有了些精神,寧葭和天天自然高興。
又過了一日,天天仍到鎮中街上乞討,寧葭留在破廟裡照顧瞿爺爺。
瞿爺爺服了藥睡了,寧葭便坐在破廟門口望著一片空山發呆。
剛坐了不一會兒,忽然見一隊官兵朝這邊走來,寧葭忙低下頭。
那隊官兵從她麵前走過,往東去了。
寧葭暗暗鬆了一口氣,摸了摸臉上黑泥還在。
午後,又有一隊官兵走來,寧葭看見官兵隊伍最前麵走著一個人,有幾分眼熟,仔細看了看那人的臉,頓時覺得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自己當玉鐲的那家當鋪的夥計。
此時,那個夥計也看見了坐在破廟門口的寧葭,指著她道:“官爺,就是她!”
“給我抓起來!”為首的官兵揚手道。
寧葭見此勢頭,知大事不好,爬起身來便向空山的方向跑去。
“追!”為首的官兵喝道,一隊官兵便緊跟著追了出去。
寧葭頭也不回地向前奔逃,她雖然經曆了多日艱辛,但這腳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眼看後麵官兵就要追到了。
寧葭回轉身來,抽出匕首,大喊道:“都彆過來!”
為首的官兵看起來是個小頭目,將手臂一展道:“停下!”
他身後的兵士們連忙都住了腳步。
“三公主,想不到你會落到我的手裡,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小頭目道。
“你、你怎麼認得我?”寧葭道。
“本來呢,我還不敢認定是你,不過、現在我認得了。”小頭目說罷,挺了挺腰又道,“一個小乞丐身上怎會有這麼貴重的玉鐲,現今朝廷嚴命捉拿私逃的三公主,各家當鋪都在我們大人眼皮子底下呢。”
寧葭咬了咬下唇,果然是玉鐲惹了禍事。
“我們大人還等著拿了你向朝廷領賞呢,得罪了。”小頭目道,說著向後招了招手,隻見兩個弓箭手搭起弓箭,瞄準寧葭。
寧葭見狀,大吃一驚。
“早就聽說三公主匕首厲害,不知道可能破得了我這弓箭呢?”小頭目大笑道。
寧葭雙手緊緊握住手中匕首,向後退了兩步。
“放箭!”小頭目一聲令下,兩支飛箭破風而出,向寧葭急速飛來。
寧葭慌亂之中連忙趴倒在地。
兩隻竹箭擦著她衣襟射了出去。
她尚未起身,又有兩隻箭向她直射過來,眼看便要血濺當場。
情急之下,寧葭連忙揮動匕首,隻見閃電般的光芒過後,兩隻箭羽斷作兩截,掉落在地上。
“可惡!”小頭目恨聲道,“都給我上!”
兵士們聞令,一擁而上。
寧葭連忙轉身跑走。
兵士們隨後追上,將她圍在了中間。
“三公主,你是跑不了的,還是乖乖跟我去見大人吧。”小頭目道。
寧葭緊緊握著匕首,咬牙道:“我、不想殺人……”
“抓住她!”小頭目大聲道。
眾兵士便朝寧葭撲了上來。
寧葭忙揮動匕首,麵前的十幾個兵士倒地不起,鮮血自他們的手臂、胸前、額頭上流了出來。
但寧葭卻被兩個兵士自身後撲來,架住了胳膊。
“放開我!”寧葭掙紮著大叫道,但她修為根本不濟事,哪裡掙得開。
正在此時,忽聞兵士慘呼之聲,兩個蒙麵男子手持長劍向兵士們刺去。
小頭目見有人竟敢來搗亂,拔出腰間大刀就朝其中一個蒙麵男子砍了過去。
卻被那人避開,一掌拍在他背後,他便倒在地上,大刀也脫了手。
另一個蒙麵男子一把長劍舞開,將押著寧葭的兩個兵士逼退,伸出左臂攬住寧葭,道:“三公主,得罪了!”
隨即抱起她向外奔出。
另一人在後將兵士們隔開,且戰且退。
小頭目眼見今日是敵不過他二人,隻好罷手,望著他二人背影啐道:“真是晦氣!”
兩個蒙麵男子帶著寧葭直跑出五六裡地、方才在一處深林中停下。
將寧葭放下後,兩人倒地便拜道:“末將參見三公主。”
“你們是?”寧葭奇道。
兩人扯下麵上黑巾,皆是二十多歲的青年模樣,一個道:“我二人原是宣州守將譚將軍的部下,我叫塗遠道,他叫葛長尋。譚將軍不願歸降新皇,已經……”
“我父皇、娘親呢?他們怎麼樣了?”寧葭不及待他說完,忙急切問道。
“皇上、皇後和各宮嬪妃,還有眾皇子、公主都無一幸免……”塗遠道低頭沉聲答道。
“不、不可能……”寧葭聞言,膝下一軟,跌坐在冰涼的乾草地上,“父皇、娘親、大哥……”
叫得幾聲,眼淚便噴湧而出,滴落在無邊的乾草上,又滾落下去,沁入了黑黃的泥土之中。
“三公主,我們一定會為皇上報仇雪恨的!”葛長尋長身跪道。
寧葭此時心如刀絞、淚如泉湧,並未答言。
“三公主,譚將軍原有舊部尚有三百軍士,如今都在玉衡山,隻要你振臂一呼,我們一定會為你重新奪回江山的!”塗遠道亦大聲道。
寧葭淚眼朦朧之間,忽聽到一個奇怪的詞,不禁奇道:“為、我?”
“皇上、太子、各皇子及公主都已經不在了,我們二人一直在找你,從化州一路找到這裡,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們找到了。”葛長尋滿臉欣慰、激動地道,“現在,隻有三公主你才能夠召集起那些一心想要光複江山的將領和兵士們,重振旗鼓,東山再起。”
寧葭呆呆地望著他,聽他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沒來由地發起抖來,向後挪了挪,小聲道:“不、怎麼會是我?我、我不行……”
“三公主,隻要你一句話,我們兄弟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塗遠道亦道。
寧葭呆了一回,擦了擦臉上淚珠,小聲問道:“遲凜、遊騎將軍遲將軍,他、在哪兒?”
塗遠道與葛長尋不想她此時卻問出這麼一句,對望了一眼,皺了皺眉。
“聽說京城中護衛皇上的將領都去守衛崇清殿,死了很多人,屍首都被埋在城外的一個大坑裡了,那之後就再沒聽過遲將軍的消息,恐怕已經戰死了。”葛長尋道。
他、死了……
這段日子以來,她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但是,此時此刻,她親耳聽到了這樣一句話,隻覺腦中猛然炸開了一片混沌,再也聽不見他們二人究竟在說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