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很大,而水瓢就小了,她來來回回打了七八次水,也隻有小半鍋水。
桃葉燒好了火起身一看,笑道:“你這樣可得添到天黑了。”
說著便走過來拿了一個盆,將水先舀到盆裡,盆裡的水滿了以後再將盆端了起來。
那個盆有小半個鍋那麼大,桃葉端著滿滿一盆水,利落地走到灶台邊將盆裡的水倒進了鍋裡。
寧葭從她手裡接過盆,也打了一盆水,伸手去端,卻沒端起來,悄悄加了些氣蘊,倒輕鬆端了起來。
但她一邊走水就一邊灑了出來,好容易到了灶台邊,連忙將水往鍋裡一倒。
水流一衝下去,鍋裡的水就被衝了出來,灑得灶台上、地上都是水。
寧葭拿著空盆自己先嚇了一跳,忙向桃葉道:“對不起。”
“水得慢慢倒,下次輕點兒就好了。”桃葉笑道,拿了抹布來擦灶台上的水。
寧葭忙上前接過來道:“我來擦吧。”
桃葉便也鬆了手,道:“那你來擦,我把地上擦擦乾。”
兩人擦乾了灶台上和地上的水,寧葭又重新打了一盆水,這次不敢打這麼滿了,倒的時候也儘量緩著勁。
桃葉重新添了柴火,好在柴火沒有澆到水。
待水熱了,桃葉便搬了一個洗澡用的大木桶放到臥房裡。
這房中隻得一張老舊的木床,鋪著一床已洗得發硬的薄被,整整齊齊地縫著幾塊補丁。
寧葭洗好之後,換上了桃葉準備好的一套乾淨衣服。
雖是半舊,多半都打著大大小小的補丁,但裡裡外外都是全的。
穿好之後,寧葭拉開門走了出來。
桃葉已經在廚間準備晚飯。
寧葭走進廚房,桃葉回頭看她,笑道:“嗯,乾淨多了。不過好像稍微大了點兒,這是我娘以前的衣服,委屈你了。”
“怎麼會,挺合適的。”寧葭道。
桃葉又扯了一塊布巾遞給她道:“把頭發再擦擦乾,天冷,彆凍壞了。”
“多謝。”寧葭接過布巾道。
“你就在灶台這兒坐吧,這兒暖和。”桃葉道。
“不用了,我幫你吧。”寧葭道。
“那你擦乾頭發,幫我把這些菜收到院子裡去吧,今天用不了這些了。”桃葉道。
“好。”寧葭道,掛好布巾就走去端桃葉收拾好的籃子,看牆根下放著兩隻木桶,想是六順已經挑好水了。
稍時飯桌上,一個青菜、一個豆芽,三碗粥。
“今天吃豆芽了,太好了!”六順開心地道。
“讓小棠姐姐先吃。”桃葉道。
“大家一起吃吧。”寧葭道。
六順見了寧葭的臉,還是有些懼怕,幾乎不抬頭看她。
桃葉扯了扯寧葭身上的棉襖道:“還是有點兒大。晚上我把它改一改好了。”
望了望六順身上綻出的棉絮,又道:“順便也給你改一件爹的棉襖穿吧。”
“那你晚上不能睡了,明天下午再改吧。”六順道。
“能做多少做多少,你早點兒睡,晚上彆起不來。”桃葉道。
“晚上起來?要做什麼嗎?”寧葭奇道。
“蒸包子。”六順道。
“蒸包子?”寧葭道。
桃葉見寧葭不解,便向她解釋道:“我也不會彆的,以前娘在的時候常給我們姐弟倆弄這個吃,我也就跟著學了點兒,每天蒸了讓六順挑到鄰近的鎮上賣,換幾個散錢。”
寧葭默默地點了點頭,道:“蒸包子要晚上蒸嗎?”
“五更天起來就可以了。”桃葉道。
晚飯後,六順先去睡了。
桃葉收拾完廚間,果然拿了剪刀針線來,讓寧葭把棉襖脫下來比對一回,拿起剪刀剪了起來。
“我來幫你吧。”寧葭道。
“你會做這個?”桃葉道。
“會一點。”寧葭道。
“那我縫這邊,你縫那邊,兩個人一起,還能快些。”桃葉笑道。
“好。”寧葭道,拿起針線來,坐在對麵與桃葉一起縫了起來。
縫好後,桃葉拿過來看了看,讚道:“這可比我的好多了。”
寧葭看桃葉所縫之處,針腳或粗或細、或長或短,看來她並不擅長這個。
自己雖然已經故意做得粗些,但差彆還是挺明顯的。
“你的針線這麼好,倒可以做些縫補的活計了。”桃葉道。
“縫補?”寧葭道。
“明天我去裡尹家裡的時候,問問他們家需不需要找縫補的人,或者讓他幫忙問一下,先做個一家兩家的,要是做得好,以後還可以多做一些。”桃葉道。
“那就麻煩你了。”寧葭道。
“彆跟我客氣,孔先生的朋友就是我桃葉的朋友,你就把這裡當自己家就好了。”桃葉道。
“你們、跟孔先生很熟嗎?”寧葭道。
“嗯。爹娘死後,原來把地租給我們家的扈老爺就把地收了。孔先生給了我們一點本錢,我們就做點包子、饅頭去賣,白天我也幫村裡的裡尹洗洗衣服、做做雜事,還能夠上我和六順的花銷。”桃葉道,“孔先生可真是個大好人,學堂裡的孩子大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他都會免掉他們一些學費什麼的,還說孩子們應該好好念書。”
“你們也在那裡念書嗎?”寧葭道。
“我們不能去,白天我要去洗衣服,六順要去賣包子。”桃葉道。
說著將剪子、碎布、針線都收拾整齊,道:“早點睡吧,不然該起不來了。”
當夜,寧葭便與桃葉睡了一張床。
桃葉將脫下的棉襖也蓋在被子上,把寧葭的那件也蓋在寧葭身上。
沾了枕頭不一會兒桃葉便睡著了,寧葭則睜著眼翻來覆去,久久未能入睡,四更天後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睡不多久便聞雞鳴之聲,桃葉果然爬起身來。
寧葭也忙跟著起身。
“把你吵醒了?”桃葉笑道。
“沒有,我醒得早。”寧葭道,一邊說一邊穿衣服。
“還早呢,你再睡一會兒。”桃葉道。
“反正也醒了,我幫你做點兒什麼吧。”寧葭道。
“你趕了這麼久的路,一定累壞了,就安心睡一覺,我這兒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把麵和上就行了。”桃葉一邊說著,一邊把寧葭按到床上道,“你好好睡。”
又拉過被子來給寧葭蓋上,掖了掖緊。
寧葭醒來時,屋內一片寂靜。
廚間的桌上留著兩個包子,寧葭便吃了。
吃完了就將屋裡屋外打掃了一遍。
看水缸裡的水已用去了大半了,便找了昨日六順挑的木桶出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挑水,隻好先作罷。
冬日雖冷,坐在溫暖的陽光下也曬得人暖和和的。
寧葭靠著門柱坐著,仰望著越牆而入、疏枝伸展的嫣紅的梅花。
不知有多久,未曾有過這樣寧靜的日子了。
蒹葭宮,仿佛已是前世之事。
自己所思念的人們,都已經不在了。
榆兒她,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還有荀老爺他們,不知道是否已經到了遲越。
自己好不容易回到浣月,去到玉衡山,那裡卻已經被皇伯父的兵力所占。
今後究竟該怎麼辦?
以我一己之力,絕對不是皇伯父的對手。
到哪裡才能找到能夠相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