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化虎催馬哪裡來得及,連忙縱身躍下馬背,方躲過這一劫。
而他的坐騎沒能躲避,當場化作了一灘肉泥。
龐化虎及浣月兵士親眼目睹此景,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克於勒手一揮:“殺!”
尤龍軍士立刻衝殺上來,撲向對麵的浣月軍。
磬樸石還在飛旋,不斷飛出的石頭不停地砸向浣月軍中。
龐化虎舞開長槊一邊戰一邊退。
浣月士兵的慘呼聲此起彼伏,死傷不斷。
“撤!”
龐化虎一聲令下,金聲響起,浣月軍拖戟曳劍,全軍撤退。
榆兒立在城樓之上眺望著潰敗的浣月軍:他竟然不出戰?
此後幾日,尤龍軍不斷叫陣,幽絕卻毫無回應。
浣月軍再不應戰。
“怎麼回事?”克於勒很是納悶兒,“這個幽絕不是朱厭在身,勢不可擋嗎?難道竟會怕我的磬樸石?”
榆兒也有些吃不準:幽絕竟然拒不出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喬淩宇與鄭得趕到軍中,見幽絕不管尤龍軍怎麼叫陣罵戰,都隻當不聞。
喬淩宇哪受得了這種鳥氣,便向幽絕請戰:“讓末將前去,殺殺他的銳氣!”
幽絕隻望了他一眼:“退下。”
喬淩宇隻好憤憤然退出。
這一天黃昏,幽絕坐於帳中,聽到了一陣沉沉的簫聲。
他走出營帳,獨自朝著簫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夕陽之下,無情一身縞白衣衫,手執一把已經褪儘了鮮色的舊簫望著他一點點走近。
草地之上,躺著他的紫檀琴盒。
“你終於來了。”幽絕道。
“她在城裡?”無情道。
幽絕點了點頭:“她要殺我。”
無情搖頭歎道:“原本以為給你留下了一線生機,沒想到最後卻變成這樣……”
幽絕望著薄霞的殘陽:“那個時候,若非你的琴聲、恐怕我永遠也看不見自己的心。”
“你這是要謝我嗎?”無情道。
“我一生殺孽深重,從未奢望能有何善果,直到她走進我黯淡無光的天地……我每次看著她,就後悔到不能自已。尤其是在青羅峰,每次看著她,我就一遍又一遍地悔恨、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從頭來過……我又無數次地想,也許我不該為了神龜、為了冰芝一直與她糾纏,應該讓她一直厭我恨我,從未靠近過我……”
幽絕頓得一回,歎道:“幽絕此生有幸,卻害了榆兒……”
無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吧,你又想讓我做什麼?”
“朱厭之氣愈加蓬勃,越來越難以克製。如果我真的無法壓製,你務必帶她離開,越遠越好。”幽絕道。
無情苦笑道:“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哪兒是朱厭的對手?”
“我會儘一切可能壓製朱厭,你儘快帶她走。”幽絕道。
無情望了他一回,歎道:“再任它這麼下去,恐怕終有一天你再也無法清醒,你的意識、你的身體皆為朱厭所驅所用了。”
幽絕一時默然。
“你真的沒想過要解去身上的封印嗎?”無情道,“若麒麟之力能複蘇,或許你還可以與朱厭一搏,還有一線生機。”
幽絕望著漫天薄霞,仍未言語。
“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無情道。
“我的封印,無需解。”幽絕隻道。
無情不再多言。
幽絕自袖中取出一樣物事:“這個,你拿著。”
無情奇道:“這是什麼?”
幽絕將此物放在他手中:“如果我果真無法製住朱厭,這個也許能救她……”
夜色漸濃,幽絕緩緩踱步向營帳回轉。
朱厭在內譏笑道:“你這麼費儘心思想要保她不死,可惜她一定會死在我手上。”
幽絕道:“她一定會活下去的,你彆妄想了。”
搖曳的燭火下,鄭得打開木盒,裡麵躺著他特製的銀針。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幽絕道。
“為什麼不來?”鄭得道。
“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都希望她死。”幽絕道。
鄭得笑了笑,道:“這銀針的效用,我也很想知道。要幾根針才足夠?能支撐多長時間?”
幽絕望了望他:“明天之後,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鄭得點了點頭:“希望答案足夠詳細。”
說著,他將三根銀針緩緩插進了幽絕的神庭穴。
桀風被巽乙天尊纏著,足足讓他過了半個多月的癮。
不過,巽乙天尊跟他打完一場,常常也指導他一兩處,感覺自身修為倒是進益了不少。
與天尊彆過之後桀風獨自往諸霞山去了一趟。
這日二更過後才回到青羅峰,方落下赤雪,就見清漪來到。
“這麼晚怎麼還沒歇著?”桀風道。
“遠遠聽見赤雪的聲音,就知道你回來了。還好吧?”清漪道。
“嗯,都好。”桀風道。
“你既回來了,可否尋一尋榆兒?她傷才好沒多久,怎麼一去這麼久都不回來,叫人放心不下。”清漪道。
“好。”
桀風便取出獸骨蕭竹扇,喚出瀚重。
瀚重尋得一回,向桀風喋喋出聲。
桀風向清漪道:“榆兒在尤龍。”
“尤龍?你是說尤龍國嗎?”清漪奇道,“榆兒怎麼會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桀風皺了皺眉:“幽絕也在那裡。”
清漪“哦”了一聲,道:“榆兒原來是去尋他了。”
桀風望了望清漪:“有點奇怪。”
“什麼奇怪?”清漪道。
“瀚重好像有感受到方伯和蓮姨的氣息。”桀風道。
“真的嗎?”清漪聞言喜道,“這麼久都沒有他們的消息,他們終於回來了嗎?”
“不是,”桀風搖頭道,“他們好像在淨月城。”
“淨月城?還在那裡?”清漪道。
“氣息非常微弱,瀚重也不是很確定。”桀風說著,再次躍上赤雪背上,“我去淨月城看看。”
“這麼晚了,明兒再去吧。”清漪道。
“不礙事。”桀風道。
赤雪便振翅飛上雲天。
微弱的光線漸漸自重重的黑暗中滲出,終於化作萬丈光芒撕裂了暗夜的混沌。
戰鼓再一次擂響。
浣月軍終於再次出戰,幽絕穩坐將台,喬淩宇一馬當先。
“他終於出來了。”
榆兒在城樓之上,眺望著坐於將台上的幽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