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玄道長又是如何知曉靈媒之事的呢?”寧葭道。
“天玄道長曾見過一個卷冊,上有記載此事。”孔懷虛道。
“如今卷冊何在?”寧葭道。
“在殷穆虞處。”孔懷虛道。
“這可奇了,既在他處,那天玄道長怎麼能見到?”袁丘道。
“他們曾是師徒。”孔懷虛道。
“師徒?”此言一出,眾人莫不吃驚。
“殷穆虞三歲便拜天玄道長為師了。”孔懷虛道。
“那他為何定要殺了天玄道長才肯甘休?”寧葭奇道。
“三公主。”忽聞一聲喚道,卻是天玄道長的聲音。
“天玄道長,你怎麼樣?”寧葭、孔懷虛等忙上前探看。
“三公主,我與孽徒之事,不提也罷。”天玄道長緩緩下得榻來道。
眾人聞他此喚,皆望向寧葭。
“天玄道長,你、你錯認了,我並不是。”寧葭道。
“貧道怎會錯認?”天玄道長道,伸手拿過孔懷虛手中寧葭的銀白匕首,向遲凜道,“遲將軍,你沒告訴她嗎?”
遲凜卻向天玄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可說破此事。
天玄道長道卻繼續道:“三公主,貧道恐怕活不過兩日了,今日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三公主聽上一聽。”
“天玄道長,我已說過,我並不是什麼三公主。”寧葭道。
遲凜忙上前,扶住天玄道長道:“道長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不要說太多話了!”
天玄道長擺擺手道:“如今事關浣月存亡,三公主,你萬不可推辭!”
“你、”寧葭道,“你是不是病糊塗了?”
“道長!”遲凜道,“她……”
“遲凜!”卻被一人打斷,卻是孔懷虛。
孔懷虛望了望天玄道長,又向遲凜道:“此事乾係重大,如今也該是時候了,聽天玄道長說吧。”
遲凜便望著寧葭。
寧葭卻望著幾人,緊握著雙手,臉色有些泛白。
天玄道長望了她片時,緩緩道:“這把匕首,威力如何?”
“神力威赫。”寧葭道。
天玄道長點了點頭,將匕首遞與柳重蔭:“柳小姐,你來揮揮試試。”
“我?”柳重蔭道。
“請。”天玄道長道。
柳重蔭接過匕首,便向門外走去。
“不必,就在此處吧。”天玄道長道。
“在此處?”
柳重蔭望了望滿屋的人驚道。
其他諸人亦無不驚訝。
遲凜則蹙眉不語。
“揮吧。”天玄道長道。
柳重蔭隻好輕輕晃了晃匕首,屋內毫無任何異樣。
“照你平日使劍的時候揮。”天玄道長道。
柳重蔭依言再揮了一次,仍是毫無任何反應。
“你也來。”天玄道長將匕首接過遞與六順道。
六順朝著窗戶使勁揮動,匕首亦靜寂無光。
“給我吧。”天玄道長道。
六順便將匕首遞還給他,他轉而將它交還給了寧葭:“這把寒星匕首乃是我以昆侖山晶石之力鍛造而成,又注入了道法之力,不過,它最難得之處在於其中還有另一樣東西——那就是人的魂魄。”
“人的魂魄?”寧葭道。
“當初有一個人前來尋我討要護身之物,定要請我將自己的一魂二魄注入其中,所以這把匕首才有了靈性,認得自己的主人。”天玄道長道。
“一魂二魄?”寧葭驚道。
“這魂魄心係之人,便是匕首護佑之人,就算這匕首為他人所得,人非其主,物亦不過死物罷了。”天玄道長道。
“你是說、給這把匕首注入魂魄的人、就是……”
寧葭不可置信地望向遲凜。
遲凜亦正望著她。
“難道還有彆人嗎?”天玄道長道。
“所以、方才在城外,這匕首才沒能傷了他?”寧葭道。
“魂魄之主自然亦是這匕首之主。”天玄道長道。
當兩匹兩眼泛著綠光的、饑餓的野狼向她撲來、她驚慌失措地揮動匕首的時候、
當心存不良的吳二在深夜推開她的房門向她靠近的時候、
當追捕的官兵將刀劍槍戟無情地刺向她的時候、
當她在山魈爪下生死攸關的時候、
當她隨義軍與朝廷的軍隊正麵相對的時候、
……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把匕首守護了自己,無數次地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回來……
當她在冰冷的河水邊,將匕首指向自己的臉時,
它那樣劇烈地抗拒,
原來、原來竟是如此的緣由……
寧葭望著遲凜,緩緩向他走了過去,道:“你一直都知道是我?”
“知道。”遲凜點了點頭,輕聲道。
“可是我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你也還認得出我嗎?”寧葭微微顫抖著嘴唇道。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絕不可能不認得。”遲凜道。
“為什麼?”寧葭道,眼中已不禁噙滿了淚花,“我並不值得你這麼做。”
“值得。”遲凜道。
寧葭還欲再說什麼,卻被什麼哽住了喉嚨,淚水滾滾而下,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遲凜上前將她緊緊抱住,未發一言,卻亦滾落了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