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回到雪山……”
她頓了下來,仿佛心痛不已,好一會兒才接了下去,“這裡已經完全不是我熟悉的樣子。冰雪幾乎都要融化殆儘,明明是嚴冬之季,卻長滿了綠草、林木、鮮花,可是,這些東西在我眼中,已經不再那麼美好了,因為這裡到處都是死去的雪山野獸的腐臭的屍身,湖裡也飄滿了腐臭的雪山魚群,還僅存的一些熊、鹿、豹他們都在互相殘殺……”
那隻灰白麋鹿的走來,用頭輕輕地蹭她。
榆兒這才注意到,這隻鹿的左邊鹿角斷去了一大截,殘留著一個陳舊的傷痕。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離開過雪山,用儘我全部的神力,還有雪山晶之心中蘊藏的曆代雪神的神力,一天一天,一點一點地修複著這裡的每一個地方。”北虛神祗轉過身來望著榆兒,“冰輪跟我一起回到雪山,天長日久,它有了靈性,它還懷念著從前雪山外的日子。有一天它遇見了你,你那時候還年幼,卻散發著非常溫暖的蘊力,所以她就跟你走了,離開了極地雪山。”
榆兒如夢初醒:“原來是這樣嗎?”
北虛神衹望了望還焦急地圍著榆兒直轉圈的冰輪:“我隻用了一層神力,你何必這般急切?”
說著揮了揮手,凍住榆兒的冰層就碎裂掉落下去。
榆兒絕處逢生,跪道:“多謝神衹。”
北虛神衹搖了搖手:“我不過是試你一試罷了。冰輪是我雪山之靈,它怎麼會不知道雪山晶之心有多麼重要?怎麼敢妄生盜取之念?”
又望了望冰輪,“離開極地,又沒有雪山晶之心,你的法力根本無法發揮多少,我本望你還是留在這裡。既然她果然能如此待你,如果你還想跟她走,我不會再攔著你了。”
冰輪從榆兒處飛到北虛神衹身前,繞著她飛了一圈,又飛回到榆兒身邊。
榆兒欣喜不已,淚光滿眼:“謝謝你……”
北虛神祗搖頭笑了笑,向榆兒道:“我壽命將儘,最近更是每況愈下。所以你一到這裡,它就忙不迭地飛了回來看我,不過它最終還是選擇了你,那便由她去吧。但是,雪山晶之心是不能離開雪山的。尤其是現在,雪山晶之心無論如何是絕對不能夠離開雪山的。”
“現在?現在怎麼了?”榆兒奇道。
北虛神祗走到方才那個小嬰兒身邊,將她抱了起來:“雪山晶之心不僅要維護雪山的冰雪之力,還肩負著新一代雪山神祗的出生、養育重任。”
“新一代的神祗?”榆兒望著這個小嬰兒,“她就是、新的神祗?”
“不錯。”北虛神祗道,“她才剛剛從極地冰山之中孕育出來,對於雪山以外的力量尤其是熱力毫無抵抗之力。她每一分的成長,都必須要吸收雪山晶之心的神力,一天天地逐漸地長大,最終會成為新一代的雪山神祗。”
她的表情異常嚴肅起來,“如果沒有了雪山晶之心,就無異於斷送了她的性命,也就無異於斷送了整個極地雪山萬千生靈的性命。”
榆兒終於明白了,雪山晶之心,無論如何,自己是絕對不能帶走的。
北虛神祗望著她失望的樣子,歎道:“冰輪為了你向我一再懇求想要暫時借用雪山晶之心,雖然我不能如你所願,但既然你如此執著,又穿過了風雪虛亡陣來到這裡,那麼我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對你有些幫助。”
榆兒不由得再次燃起希望:“什麼辦法?”
“冰輪乃是我深采冰山底層終年寒冰親手琢磨而成,法力遠勝尋常法器,但是它在你手中,卻隻能勉強發揮十之一二的法力而已。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北虛神衹道。
“是因為它離開了雪山嗎?”榆兒道。
北虛神衹點了點頭:“不錯,這是一個原因。不過,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卻是因為你。”
“因為我?”榆兒道。
“你的氣蘊如春日溫暖,與冰輪的冰雪之氣其實相衝,並不能真正發揮出它的強大法力。”北虛神衹道。
“果然是這樣。”
榆兒已經大概猜到了這個答案,但親耳聽到,還是十分沮喪。
“如果你願意,我可借雪山之力,將你的氣蘊扭轉為至寒之力,讓你與冰輪之力更互相契合。”北虛神衹道。
“真的嗎?”榆兒欣喜道。
北虛神衹神情肅然:“隻是,氣蘊扭轉乃反欺自然、逆天而行,其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榆兒跪倒在地:“無論怎樣痛楚,榆兒都願承受!”
“那就跟我來吧。”
北虛神衹領著榆兒向雪神宮走去。
寧葭和桀風身上的寒冰已經退去,兩人連忙起身跟上。
“榆兒,”寧葭一瘸一拐地扯住榆兒,“我們一定還有彆的法子,你不要去!”
榆兒隻向她微笑道:“不會有事的。”
雪神宮地下三千尺,一顆寒冰雕製的巨大冰珠懸在空中。
冰珠開啟了一扇門,榆兒依照北虛神衹的指令,縱身躍入冰珠之內。
冰珠的門緩緩合上。
北虛神衹催動神力,冰珠開始旋轉起來。
冰冷之氣立刻浸入肌膚、沒入血脈。
無數冰刃從每一處狠狠紮入、撕裂、咬噬,痛徹骨髓、心肝俱碎。
“啊……”
痛苦的嘶叫穿透三千尺冰殿,連在最上層等候的寧葭和桀風也聽得膽戰心驚。
寧葭憂心如焚:“榆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