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風起九州(2 / 2)

月隱日輕狂 作者挺狠 10591 字 16天前

“娘----娘---你到底在哪”少年嘶嚎著---闖進茶樂坊幽長的小路上,跌跌撞撞的不斷的詢問路人:大哥,看見我娘了嗎?大叔有沒有看見我娘?我娘以前是這裡有名的茶三娘---

“走開,小乞丐,臟死了”路人不斷的推搡著少年,路上的女子紛紛躲避這個臟兮兮的少年---少年已到束發之年,平凡的臉龐平凡的眉眼,平凡的身材平凡的穿著---一切一切的平凡注定著這個少年也將一生平凡,然而少年的眼神雖黯淡卻又看上去似乎散發著光,不太鮮明卻深邃---

街道上幾個悠閒的過往行人低聲咕喃著:我剛從同安大街那邊過來,那邊有很多差役好像從城東那邊的糠市拉了二十多具屍體,貌似得了傳屍病,應該要集體焚燒,免得疫情蔓延---少年踉蹌著撲到那人麵前“有沒有看見我娘?”少年眼睛沁著淚光,似乎既怕聽到有,又不願聽到無,很是矛盾。“你自己去看看吧,昨夜風雪那麼大,凍死很多人,衙門恐疫災流行,把找到的屍體集中到了同安大街,晌午就要拉到城外去焚屍”路人回答,少年道了聲謝,之後分速趕往同安大街---

同安大街,位於天陽城中心,節度使司和觀察處置使司分立大街兩邊。

“娘--娘--”少年一路狂奔一路大喊著跑向觀察處置使司門口,這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具屍體被臟麻布蓋著頭麵,從露出的衣著能看出死去的都是貧苦之人。

十幾位官差兩架牛車正準備拉運屍體,少年衝過來對著差役說:官爺,這裡有沒有我娘親?一位好心的差人回答:昨夜風雪大凍死很多人,副使大人怕傳屍病疫發,特命我等將屍體集中拉到城外焚化---

少年哀求:官爺,我---我---我娘親是否在這裡,求求各位官爺,讓我看看,行嗎?邊說著邊跪下不停的磕頭---

另外一位差役怒道:那怎麼行,這些屍體多半都染了傳屍病,萬一傳播起來,誰能擔起這個大罪,小乞丐,快走開,彆耽誤我們做事---

少年跪爬著不停的磕頭,嘴裡不斷地央求:我用竹棍,對,我用竹棍遠遠地挑開,隻是確認下有沒有我娘親,好不好---

“嗖”的一聲,一根長竹竿飛到少年身旁,還沒等一旁的差役回答少年,緊接著竹竿飛來的方向就有人說“你要遠遠的觀察,不要靠近屍體”,隨後張子楚等四位少年信步而來,少年拿起竹竿猶豫著抬頭看向張子楚等人,又望向差役們,像是等待著“聖旨”。張子楚走到差役們麵前對著其中看似當差頭的繼續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是不是,老曹?

“是,是,是!原來是楚少爺”差頭陪笑著:張大人,胡大人的公子千金也在啊,不知是什麼樣的春風暖風富貴風把諸位青年才俊吹到同安街來了---

“龍卷風,狂風,暴風,失心風”張嘴板著臉大聲回應,又道:老曹頭,你這齜牙咧嘴,阿諛拍馬的毛病可要改一改啊,我爹平生最討厭什麼,你應該有耳聞吧,他老如今雖然沒有了以前的剛猛、正派,但對你們這種諂媚奉承之人可是從來不會手軟。

“張公子說笑了,刺史大人何等的正派,我等無不心悅誠服,五體投地,拍馬莫及---”差頭旁邊的另一位差役搶著答道。

“打住,打住,打住,老曹啊,老曹,我說你們可真要當心了,你看看你們,一個賽一個的馬屁精,如此逢迎之道不可取”。“不可取”張嘴又加強了語氣說這三個字,繼續道:正不正派,找個剛碧玉之年的續弦,硬逼著我叫“小娘”我是不敢苟同,要知道,比我年長不足二載!隨後又加重語調:二載啊!

“幾位官爺,少爺,我現在---”少年拿著竹竿麵露急色,心急如焚地等著差役與張嘴的唇槍舌戰儘快結束,結果他們你來我往,喋喋不休,如今實在等不下去了,便有了剛剛的催促。

“快去吧”張子楚回話,“你叫什麼名字?”隨口又問道。

少年又望向差役,差役揮手示意應允,便迅速衝向地上的那些屍體,頭也不回的回張子楚:“我叫段尋。”

段尋掃視尚有些沒有被打掃乾淨積雪的地麵,一眼就發現了遮著頭,露著粗布麻衣---

一隻顯得與穿著格格不入的雲頭錦履停頓了段尋的眼神,段尋緩緩的踉蹌過去,低下身子,撫摸著鞋麵,淚水滑下---

“這隻履”他太熟悉了,這是他挨了一個有錢員外整整三十拳,二十腳所得的報酬買來孝敬他娘親的,當時他娘親還因為此事又狠狠的揍了他十幾拳,吼他傻---他娘的拳頭不疼,並且讓他覺得很開心,因為他娘不會在沏茶水時,擔心茶壺滴下的熱水燙傷腳麵了,這雙履是他娘親身上最貴重,也是最珍愛之物---如今---

“還有一隻呢”段尋悲痛著,四處尋找---

“給”張子楚拿著另一隻剛從距離段尋幾丈外地方拾起的精致錦履,走過來遞向段尋,又言道:節哀吧,讓你娘早些入土為安吧。

段尋接過錦履穿在屍體的另一隻腳上,顫抖著閉上眼睛嘗試去揭開屍體頭上的麻布---

緩緩地,段尋撐開緊閉的雙眸---麵對那張熟悉乾瘦的臉頰,再也抑製不住,大哭著:娘---

此時的傷感悲達上蒼,痛徹雲霄,罕見的晴冬起了炸雷---像是在呼應著段尋告慰,送彆娘親---

片刻後,張嘴道“兄弟,彆痛哭流涕了,我五歲沒娘,胡吹三歲娘沒,張子楚更是禍害一個,從娘肚子裡剛出來,娘親就撒手人寰,唯恐看見他長大貽害四方---

“住嘴”段尋厲聲喝道,然後喘了幾口粗氣,低聲自語道:我沒出生父親就死於戰亂,與娘親相依為命,沒有親眷,沒有朋友---你們這些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大小姐知道我們吃一頓飽飯,天賜一晚無風無雨的美夢有多奢侈嗎?明白我們三日不食,畫餅充饑的淒苦嗎?如今---娘親---段尋回憶著往事---抽搐著---

“段尋,死者已矣,還是讓你娘早些入土為安吧,你娘泉下有知我想也是希望你能做一個拿得起歡樂,放得下悲傷的有誌男兒”張子楚言罷去攙段尋---

段尋順勢站起。張子楚道:我看你應該囊中羞澀,正好我們這群紈絝子弟什麼都缺,唯不缺這個。說著將一個大元寶拋給段尋,段尋單手接住元寶。張子楚繼續說道:張嘴胡吹,今天我們好事做到底,幫段尋兄弟去找地、挖土、埋人---

午時,段尋買好了棺殮、祭品等物。

未時,張子楚通過關係在城內唯一一家隻供城內大人物安葬的奢華陵園花重金買了塊地。

申時,段尋將茶三娘葬於此處,立下碑文,張子楚四人隨段尋對新墓叩首!

一切完畢,段尋忽地麵對張子楚跪下,滿是感激的說道:楚少爺,今日大恩,我必銘記於心,他日赴湯蹈火,萬死不懼!

“真的嗎?萬死不懼嗎”張子楚一改之前嚴肅笑聲問道。

段尋有些錯愕,隨即又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張子楚拉長語調:嗯----那就答應我一百件事,不,一千件事吧?

段尋有些無語,心想這人怎麼這麼不持重,之前幫自己買墓地時不是又仗義,又慷慨嗎?雖然納悶著,但嘴上還是應答:自然是,千件萬件也義不容辭!

張子楚哈哈笑道:君子不會乘人之危,況且你口中的大恩大惠,隻不過是我們的舉手之勞,不過如果不讓你有所表示,估計你也心難安,願難遂,為了讓你心無旁騖地追求你的人生理想,這樣吧,你今後給我一個承諾,答應我一件隻要不違背道義的任何事情!

段尋沉思了一瞬便滿口應“好”。

張子楚吸了口氣,心裡暗想:貌似說少了,早知道說三件了,轉念一琢磨,又道:當然了,為了讓你實現夙願,假如我遇到了危險,而段兄又力所能及的加以施救,就再好不過了,不然我死了,就沒機會讓段兄得償所願了---

段尋義憤填膺地回答:楚少爺急公好義,乃俠肝義膽之人,他日若有力不從心之時,尋必肝腦塗地。邊說邊衝著張子楚抱拳!

張子楚激動地附和:肝腦塗地!

段尋加重聲音:肝腦塗地!

張子楚伸出右手,段尋亦伸出右手,隨即雙掌擊在一起,冥冥之中像是做了一個逾跨古今未來,諸天浮沉的曠世約定!

段尋婉拒掉張子楚邀他回張府過衣食無憂的生活,表達了自己未來可能去投軍的意願。張子楚不多勉強與段尋匆匆告彆。

看著遠去的背影,胡靈兒不解的問張子楚:楚大狂人,在我記憶中,你可是個自命不凡,雄心萬丈且又饑不擇食,色膽包天的登徒子。怎麼今天如此看重這個段尋啊?

“不知道,總感覺這個人平凡中帶著不凡,不凡裡透著非凡”張子楚說完,又凝重著歎道:或許他是個能逆天改命,將來威壓環宇的不世人物---

“哇,有沒有那麼誇張”胡吹不屑地咧嘴:“還威壓環宇,還不世人物”,他是玉皇大帝啊,他還能把天收走不成---

接著天黑了---天真的被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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