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訝異地道:“汝英,你怎麼也在哀家麵前動不動就下跪,起來回話。”
喬氏名汝英,是橋勤大家族的後人,喬家在文壇中地位卓然,朝堂幾乎一半文官都曾做過喬家的門客。
太後在意自己的名聲,因而對這個弟媳,一直很看重。
喬氏卻梗著脖子不起身,心疼的目光落在跪在自己身邊的女兒。
太後像是才注意紀青梧還在跪著一般,揚了揚手。
“青梧也快起來吧。”
冰涼的地磚,紀青梧跪得手腳發涼。
心也泛著涼。
什麼祖母姑母堂姐,世上還是隻有母親好。
紀青梧的小腿發麻,她坐在帶著軟墊的椅子上,在心內,將親人的小圈子縮了縮,隻留啾啾、喬氏還有大哥。
太後問道:“汝英,你說說看,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請示。”
喬氏神情嚴肅,斟酌開口道:“太後娘娘,青梧喪夫後,至今仍還在孝期中,不應該再進宮來,以免衝撞了娘娘,還有宮中的貴人們,臣婦奏請,今後就讓青梧留在家中不得出,直到孝期過去。”
聽到喬氏的話,紀青梧隻是輕輕挑了下眉,對娘所請之事並沒有什麼意見。
永王嘴一動,剛想說什麼。
就被太後扶著額頭搶了先,她頭痛地道:“既然如此,就依汝英所請,你們都退下吧,哀家和老夫人要說些體己話。”
太後下了逐客令,眾人隻能退出慈寧宮的主殿。
永王被太後身旁的芳華姑姑喚住,紀家二房母女先到了偏殿去。
紀青梧像一隻小尾巴,寸步不離地跟在喬氏的身後。
走到門口,四下無人之處,喬氏深深地看著女兒。
“小五,你可會怨娘將你禁足。”
紀青梧立馬搖頭:“這哪裡是禁足,分明是讓我多些安生日子。”
聽她這麼回答,喬氏欣慰道:“小五,太後和永王都把心思打在了你身上,隻是那滿是天潢貴胄的宮門府院,其實是個虎狼窩,你才回家,為娘舍不得你去吃那些苦頭。”
讓二房搶破頭的香餑餑,到了喬氏眼中,卻成了吃苦的虎狼窩。
紀青梧點頭,主動伸手扶住喬氏的手腕。
語氣嬌憨道:“我也舍不得娘。”
喬氏還有一子一女,但偏偏聽小五叫這聲“娘”,心裡就甜滋滋,像是在蜜罐子裡泡過一樣。
摸了摸她烏黑的秀發,喬氏眼中都是寵溺。
“娘的乖乖,等在家中避過這陣子風頭,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紀青梧笑得眉眼彎彎。
她是娘的乖乖。
隻是,她想到剛才在殿上的事,問道:“娘當眾奏請,要允我待在家中,太後會不會不高興?”
喬氏抬頭指了指天,意味深長地道:“太後高不高興沒什麼要緊的,你隻需記得,這皇宮是何人所有,這天下又是何人所有,紀氏一族的盤算,豈能瞞過那位的眼。”
紀青梧知道喬氏行事果斷,但沒想到喬氏是如此透徹的人。
怎麼說呢,很有大局觀。
紀青梧在心中默念著:皇宮之中,皇帝陛下的心情是最緊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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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
太後走到紀老夫人跟前,沒了方才的穩重。
語氣有點急切地道:“母親,你說這回該如何行事才好。”
“青媛貌美,卻不是個聰明伶俐的,單單就她今天在你麵前,直接捅出五丫頭有孩子這件事,就沒有把紀家放在心上,隻顧自己的私利。”
老太太雙目清明地接著道:“若是哪日,青媛入宮為妃,怕也會給紀家生出不少事端,到最後反而牽扯了娘娘。”
太後心急道:“母親,我越來越猜不透皇帝是什麼心思,自他登基後,功臣勳貴之家的女子皆有選侍進宮,可偏偏紀家,隻有紀家在後宮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