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琰猝然被她反將了一軍。
紀青梧說這話時,臉上滿是浩然的正氣,倒是有幾分早朝上進諫他的禦史的姿態。
確實說不通,被人聽見都會覺得這皇帝是個昏君,比野史的荒唐記載,還要滑天下之大稽。
趙明琰的眸光忽閃忽滅,有點不知要拿她怎麼辦。
紀青梧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武肅帝的神情,似是開始鬆動,還是不能將人惹得太狠,得順著毛捋一捋。
她重新坐了下來,將元珩放在腿上,摟在懷中。
“陛下隻身前來,是微服私訪,並不是以皇上的身份而來的,是冒夜來接回孩子的父親。”
紀青梧點了點元珩的小臉蛋,道:“這也不是什麼小皇子,而是與母親許久未見的孩子。”
元珩黑眸變得晶亮,點頭讚同。
趙明琰對她這一家人的描述還算滿意,眸中也劃過一絲好笑,問道:“那你是什麼?”
紀青梧道:“我啊,我就是.”
她沉吟著道:“改嫁到彆家的親娘。”
元珩繼續捧場地點頭,親娘說什麼都是對的。
而親爹,一氣之下將孩子夾在胳膊下帶走了。
紀青梧守著空落落的屋子,悵然地將元珩留下的小包袱打開,將裡邊的衣裳疊好,收了起來。
睡到半夜,紀青梧又從箱子中取出了這些衣裳,放在枕頭邊,迷迷糊糊正要睡過去。
心遠堂的院門被人敲響。
蘭芝和雪梅的說話聲在夜中很清晰。
紀青梧披了件衣裳,下床走到門口,將門開了個縫隙,道:“怎麼了?”
蘭芝小跑著回來,無奈地道:“還是永王府來的人。”
白日裡就叫五小姐去過一趟了,這大半夜的還叫人來請。
紀青梧一聽是永王,心中落了底,永王最愛一驚一乍的,多半是沒什麼大事。
但她又怕出什麼大事。
來傳話叫人的是永王身邊的常路公公,他著急忙慌地道:“這回是真出大事了!”
*
北境。
秋日的寂寥,在此地展現無遺,渾壯的落日黃沙,卷起北黎的黑旗。
武肅帝早上清醒過來的消息,臨近晚間才傳到了軍營。
尉遲連平一腳踢開了帳門,軍帳的半邊骨架直接被他給踢散了。
“尉遲將軍再高興,也不該破壞軍帳。”
衛廷放下兵書,目光幽幽地看向門口高大健壯的人影。
尉遲連平隨手頭盔解下,放在桌上,還帶出了不少風沙。
笑道:“皇上醒過來了,這麼大好的消息,我忍不住來和衛將軍同慶!”又將右手拎著的一壇子酒放了上來。
衛廷看著乾淨整潔的桌麵瞬間蒙上了外頭的塵土,被踢破的軍帳門還在呼呼地往帳中灌風沙。
他吸了一口滿是塵土味兒的空氣,麵前的燭火不住地搖晃,這書也看不下去了。
衛廷直接明示:“將軍再激動,也不該踢我的帳門。”
尉遲連平擺擺手,笑嗬嗬地道:“衛將軍太客氣了,我們之間還分什麼你的我的。”
說完,叫來門口的副將,安排將士來修補帳門。
今日,因為得了喜訊,尉遲連平看著麵前的衛廷,也覺得順眼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