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很單調很簡單,但是包裝很用心。
“這個這個………”
月光如洗,銀亮清秀,渡過了淡淡的時光的暈色。萇傾一介紹就滔滔不絕,看見的每一個物件,他都能夠不假思索地把它們的“生平”都介紹出來。
其中宋執梳印象最清楚的,是一個地球儀。
看起來很舊,但是打理得十分乾淨,上麵有些小小的國家的國名甚至都有些看不清了,但是萇傾卻還是能夠熟稔地念出他們的國名。
宋執梳麵上不顯,心裡卻有些驚訝。
原著中,萇傾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物理天才,隻不過是羽翼未豐時便被世界扼殺在了搖籃,並沒有提到過他對這方麵的興趣。
正在介紹的萇傾突然停下來,表情莊重嚴肅地把地球儀轉到了像金雞一般形狀的國家。
他的語氣中添了肅穆:“這是我們的國家。”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比了差不多的大小給宋執梳看:“我們國家這麼大呢,還很厲害,但是在一些方麵,還是會被彆人欺負。”
“我要努力長大,報效國家,國家缺什麼,我就去做什麼。”
空氣中的沉默,一時間都有些粘稠和膠著。
過了一會兒,仍然沒有人回答,萇傾這才回過了神。
他有些慌了。
他從來沒有和彆人說過這些。除了雲知微,在這個越忙越貧窮的村子裡,很少存在能夠抽出時間聽他這些毫無意義的訴說的人。
雲知微忙裡都抽不出閒,如果萇傾想要和她說什麼,她一定義不容辭立刻放下手中的活來認真傾聽,但是萇傾什麼不懂,知道不管在哪裡,時間,都是他們浪費不起的。
而這些涉及到理想、學識之類的事情,萇傾並不想和不懂的人交會。和等級無關,上學和下田都沒有什麼了不起和下賤,隻是道不同所以不相為謀。爺爺會支持他,但他聽不懂。班裡的人很少和他玩,因為他是最貧窮的地方裡最貧窮的村裡出來的,用他們的話說,“看起來就很討厭”。
他也不想麻煩老師。
所以,他早就學會了哄著理想和熱望,讓它們蜷在一起,先睡一會兒也好,鋪鋪石路也罷,就安靜一會兒,不要扯著風帆,等風來。
但是有時候,隻有有時候,夜深人靜,風娑樹動的時候,他看著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月亮,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的時候,他也會想——如果,如果有一個人,可以不用耗費那麼多成本就能夠聽懂他的話,他會更有動力嗎?
可能是少年的心事壓抑成疾,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大人也吐露了心思。
但是他,非常非常懼怕,懼怕宋執梳的冷漠,懼怕她的睥睨,甚至一丁點的敷衍,都能夠讓他潰不成軍。
於是,萇傾低著頭,收拾了收拾自己的寶貝們,正要說完宋執梳好好保管他的寶貝們之後落荒而逃時,他抬眸,猝不及防對上了一汪深湖。
宋執梳的眼睛被很多人討厭過:冷,了無生氣,像個死人。
萇傾不至於想這麼多,但是總歸也喜歡不起來。
但是現在,卻像是在和靈魂對白,那些引起人顫栗的水窪,一遍又一遍地激蕩。
他聽見——
“怎麼不說了?”
“我很喜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