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執梳站著思考了一會兒,又泰然地坐了下去,從棉裙的口袋裡拿出來了紙,又開始細心認真地擦筆杆。
微風借力,梳起了她兩側的發簾,從她的耳畔穿了過去,順口呢喃低語了幾句話,讓她的黛眉慢慢舒緩。
忽而,她感覺到自己的光亮被擋住了一些。
宋執梳不悅蹙眉,再次舉眉時,看到的卻是萇傾略微閃避的雙眼。
他們的雙眼,像是為對方而生,時時刻刻都對的上,卻又像蝴蝶生存的周期,總是羞赧,又總是短暫的熱愛和無儘的慌敗。
再向下時,就是他打著薄紅的臉頰和薄汗。
“你怎麼來了?”
萇傾聽見宋執梳平淡的嗓音,很涼,他的燥熱頃刻便被驅逐。
萇傾還是沒有好好審題,反而有些執拗地問她:“為什麼沒有去吃飯?”
按理來說,宋執梳的飯錢是宋家負責的。就算她沒有他想的那麼有錢,最起碼應該還是可以吃飯的。
“擦筆,它剛才掉了。”
宋執梳言簡意賅地回答了之後,再次埋頭洗洗擦了起來。
萇傾是矮不是瞎,他抿起略顯蒼白的唇,不太好意思地彆開了眼,艱澀道:“你…你彆擦了。一根筆而已,擦一下能用就行。”
這下子,反而是宋執梳狐疑地給了他一個餘光,仍然是不動的聲色:“這是你給我的。”
咕咚一聲,萇傾聽到自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當然,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我隻有這一根筆。”
“………”
萇傾的心跳很快恢複平靜,伸出手,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彎眉笑了開來。
陽光順著窗外的枯枝枯葉篩了進來,在他臉上透出了鮮綠。
他眯起了眼睛,這時候,他的眼尾的黑色陰影會更深,拉開了眉眼之間聚攏的甜,得意洋洋地用著清涼的嗓高興道:“看,我有先見之明。給你帶了牛奶和雞蛋。”
宋執梳一頓,目光終於定格在了萇傾的臉上。
他條件反射還是躲避,沒有正視她的眼,反而是無措地落在她的一邊臉頰上:“你,你快拿著。這是爺爺做的雞蛋,特意交代我要送給你的。”
宋執梳伸手接過,也不客氣,直接開始剝雞蛋殼,嘴裡吐出兩個極薄的字眼:“奶呢。”
萇傾看著她吃,見她眉間似有鬆動,心裡止不住的得意和開心,聽了她的問題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奶是從哪裡來的。
他們家沒有奶牛,更彆說是拿錢買牛奶了。
他轉移視線,看著窗外荒涼的綠,口齒不清道:“嗯……同學送我的。”
底氣不足得讓宋執梳想笑。
她今天早上如要筆的時候,特地觀察了一下她到來時5班的人的反應,最後得到了一個結論:萇傾在他們班,應該沒有什麼朋友。說不上是絕對,但是很少有人願意和他在一起玩。
這樣的關係,還會有人大發慈悲送他牛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