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傾身體一寸寸變僵。
白燈幾乎油儘燈枯,隻有微弱的、昏沉的、蒼白的亮光,此刻他們誰也看不清誰的眼眸,但是如果聽力好的話,能夠聽到如鼓的心跳,隻是不知道是誰的。
“哦,對了,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喊過我。”
宋執梳皺眉,突然湊近他,又是冷調的清香,混著他們家的皂角香氣,還拌著淡淡的竹香,交合成了攝人心魂的凜然之風。
她隻是問:“為什麼不喊。”
萇傾把頭彆在一邊,不肯對視。
宋執梳:那就寵你一次好了。
“你不知道叫什麼是不是。”宋執梳冥思苦想了會兒,緊接著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我想一個好了。”
萇傾隻覺得警鈴大作,他還沒來得及亡羊補牢,宋執梳已經脫口而出:“叫姐姐不就好了,有什麼困難的。”
萇傾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他努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團,好像這樣做宋執梳就能夠忘了他似的。
可惜,馬尼拉沒有愛,宋執梳也沒有情商。
“不回答。你是不喜歡我。”
萇傾瞳孔一縮,立刻否定:“不是!”
“哦,喜歡我。”
少年一哽,差點沒有呼吸過來,頭埋得更低了,最後從喉嚨裡溢出來了一聲“嗯”。
宋執梳並不意外,畢竟這個世界上有誰會不喜歡宋執梳呢?
“那為什麼不叫我姐姐?”
宋執梳問,他卻又不回答了,宋執梳怎麼喊他都不應,希望通過這樣能讓宋執梳明白——他並不想叫她姐姐。
宋執梳無計可施,靜靜地看著他,扔出來了一個炸彈:“你不回答的話,就是默認了。”
萇傾:?!?!
他還沒遇見過這麼賴皮的人,臉漲得通紅,那邊宋執梳施壓越來越重:“三…二…”
萇傾心裡越來越急,他從來沒有直截了當地拒絕過彆人,但是他心裡對叫宋執梳姐姐這件事情更為抗拒,在他覺得像火燒螞蟻的時候,宋執梳的“一”已經快要落入尾音,萇傾一閉眼,一咬牙,像是魚死網破一樣喊出了聲:“我不想叫你姐姐!”
他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這句話陌生的很,甚至會讓人延伸出來攻擊性,總歸會讓人有些傷心的。
但是他本意並非如此
萇傾沒有想過他第一次明晃晃拒絕的人會是宋執梳,他的心已經條件反射地縮著,這會讓對方反擊的時候,他的傷痛會降到最小。
萇傾已然形成了自己最完善的一套防體係。
他既然沒有能力反擊,就儘力讓自己傷得最淺。
然而他此話一出,自己像個刺蝟一樣心驚膽戰了半天,宋執梳反而是反應平平,隻有一句“哦”。
這下子又輪到萇傾惴惴不安了。
不,等等,這不對。
為什麼反應這麼平淡?
是因為不在乎他嗎?
是不是也在耍他,就像同村的其他小孩子一樣,總是喜歡假裝和他玩得好,最後卻無一例外對他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