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視地走過,仿佛毫不留戀,開門,一股熱氣迎麵撲來。
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時已經停止了,助手在外麵看見他出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位boss喜怒無常,實在是不好對付。
明明要去酒店提前準備,卻偏偏在半路上讓他們迂回曲折兜到這裡,打開了那扇緊閉已久的門。
房間內的擺設很普通,大抵病房都是這樣的擺設,沒什麼特彆的。
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垃圾桶裡露出的鞋子一角。
舞蹈鞋?
有人在這裡跳舞嗎?又還是遺漏了下來,惹大boss不高興了,現在被清理掉?
助手想不明白,隻是看大boss的臉色,顯然沒有好到哪裡去。
不知道又是誰得罪了他。
但是,氣色總歸是比之前好上不少。
大boss有失眠症,還不輕,能睡上一個安穩覺簡直是奢侈。
這棟病號樓因全是高級病房,走廊僻靜,少有人煙,待下了樓之後聽到人聲鼎沸,才隱隱像是回到了人間。
那裡太冷清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大boss當年會這麼有閒情逸致將一間病房給買下來,還吩咐彆人,除了日常清潔之外,其他東西都要原封不動地擺在原位。
這是什麼怪癖?
助手跟他的時間太短,不知其中秘辛,倒是霍斯羽低沉清冷的語音將他拉回到了現實。
霍斯羽接了一通電話,是不懷好意的佟皓打來的。
“霍先生啊,打了你一個下午的電話怎麼現在才接啊?一大幫兄弟等著你過來喝酒聚舊,你倒是好,回國後失蹤到了今天,你行啊你。”
“有屁快放。”
噗——
這句粗鄙的話語讓助手禁不住抖了抖唇角,卻是見男人神情不變,依舊清冷得可以。
可是於這清冷中,又帶了點微微的慵懶。
看上去很愜意。
“臥槽霍斯羽這麼久沒見麵一上來就說粗口,在國外過得太逍遙了是吧。”
那邊佟皓罵罵咧咧的,霍斯羽勾了勾唇,眉眼微挑,淺淡的笑意滲了出來,“快點說正事,我沒時間。”
“也是,今天是你寶貝妹妹訂婚,你忙也是對的,”佟皓在那邊冷靜下來了,“我打電話給你也隻是想告訴你,她也回來了,就剛剛的航班……”
話一出口,雙方是死寂的沉默。
霍斯羽無意識攥緊了手機,眉宇凜冽,卻是沒有再說一個字。
“好像也會參加你妹妹的訂婚宴,她父親要求的,我覺得主要還是顧及你們兩家的情誼,而且你妹和她弟這麼多年糾纏下來……也快要做個了斷吧。”
“當年的事情你應該也放下了吧……畢竟她也不容易。”佟皓見他持續不作聲,心裡也有些沒譜,但是有些話還是要持續說完。
“放下?”霍斯羽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吐字,“在我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放下’兩個字。”
佟皓:“……”
繼續硬著頭皮問:“那你想怎麼樣?不會想著那麼小家子氣去報複彆人吧?畢竟她也沒對你做一些什麼……”隻是不聲不響甩了你而已。
霍斯羽又不說話了,想要將電話給蓋掉,帶過來儘是不好的消息,然而佟皓再說出最後一句話,“我勸你還是不要多想了,人家這次是帶著一個男人回來的,這麼多年了,估計在國外早就結婚了吧。”
“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碾磨出兩個字,助手走在他身後幾步覺得身上都要抖一抖,說他是刹那間怒意滔天都不為過。
“是啊,不就是男人嗎?”佟皓無視他的怒火,將他這顆毒瘤都要拔出來,暴曬在日光之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而且你也不小了,家裡不是也給你安排了人選嗎?這次你回國不會隻是忙你妹妹的事情……”
“嘟嘟嘟嘟——”
“我去!居然又掛我電話!”
佟皓被蓋了一臉無形的灰,心裡有些憋屈,不就是為了你們倆好嗎?當年的事情多尷尬啊,過了這麼多年早就應該翻篇啊。
霍斯羽收好了手機,臉色陰沉得比方才的天空還要難看,他站定了腳步,看著人來人往的醫院,忽而覺得這世界儘是荒謬。
他想讓事情過去,然而偏偏有人不讓。
轉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疾步回到剛剛的那棟病號樓,回到那個再次被緊閉的病房,他開了門,來到垃圾桶前,將那雙原本已經被拋棄的舞蹈鞋給重新撿了回來。
助手在他身後看得目瞪口呆。
從來有潔癖,洗手都要洗三次的大boss會撿垃圾桶裡的東西?
天方夜譚吧。
究竟哪個女人能讓他這麼上心啊。
舞蹈鞋被重新珍重放好,然而霍斯羽的臉色,或者說他的情緒依然讓人窒息,助手走在他身邊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
重新下樓坐上了車,讓助手直接去酒店。
再出來時已經是看不透他臉上的情緒了,然而助手還是不敢多言,顫巍巍地開著車去往整個澗川最高級的酒店。
與此同時,祁家的一個小院子裡。
一個身穿闊腿褲,圖騰刺繡t恤的女人從祁家推著一輛輪椅出來,輪椅上坐著一個麵色蒼白的男人,兩人看上去年紀差不多大,眉宇間那股典雅古樸的氣質如出一轍。
“姐姐,歡迎回來,舟車勞頓,辛苦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殘疾,他走不動路,卻依然不掩他身上高華的氣質。
兩姐弟分彆這麼久了,卻依然和以前一樣,彼此熟悉,相依為命,兩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畢竟,像是從古畫裡走出來的人,是不多了。
“這幾年飛習慣了,還好。”祁六珈輕應道,又低頭為弟弟整理了一下腿上的毛毯。
“姐姐,這次的訂婚宴……好像斯羽哥也會來。”祁六笙小心翼翼地對她說道。
祁六珈幫他整理毛毯的手一頓,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麼,歇了很久才輕輕發出“嗯”的一聲——
“也是很久沒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