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淩初走後,小助手才冒了頭:“真把我嚇壞了,我差點以為淩初又要去刺殺霍廷昱了。”
按照原始劇情線的話,霍廷昱可千萬不能在小皇帝死之前出事。
“平陽侯府現在對淩初並沒有多少震懾作用,所以他現在住在陳瑜府上,由陳瑜親自管教。陳瑜是絕不會讓淩初現在去刺殺霍廷昱的,因為他們要的,是一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繼承者。”淩肆冷冷道,“世家籌謀那麼久,是絕對不能讓淩初在最後關頭犯下這樣的錯誤的。”
隻要霍廷昱沒有對小皇帝做出什麼犯上之事,明麵上,淩初就不能動他。
否則,天下人將會把他視作同樣垂涎霍廷昱權柄的野心之輩,淩初的名聲會受到極大的損害,世家推舉淩初的動機也會受到懷疑。
“哎。”小助手難得歎息一聲,它居然對這個叫做淩初的原住民角色有了一絲同情,“今日淩初來的時候,氣息不均,行動比起往日稍顯僵硬,在你身邊半跪時頭冒虛汗,不是生了大病就是有傷在身。”
“他屢次針對霍廷昱,哪怕有世家的維護,霍廷昱也不會放過他。”淩肆微微一歎,眼中卻沒有絲毫動情,隻有洞若觀火的憐憫,“淩初的確是一片赤子之心,可惜了。”
小助手心裡也默默點頭,正打算說些什麼,就看見霍廷昱走了進來:“陛下今日見到了隋陽,該心滿意足了吧。”
經過他一番整治,小皇帝身邊好歹乾淨了不少,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看著比前幾日病懨懨的,好了不少。但小皇帝的性子還是半點不曾軟和,言語淡漠,似乎什麼也不放在心上,霍廷昱暗地裡各種偷偷討好,也無濟於事。況且,霍廷昱若是稍微手段硬點,小皇帝就敢直接不顧一切玉石俱焚,令霍廷昱當真是進退不得無計可施。
“勞煩大將軍安排,朕今日甚是開心。”小皇帝眼中冰雪未消,帶著遙不可及的漠然淡淡說道。
又是這副冷冰冰的態度,好像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讓他有絲毫的動容,霍廷昱麵色沉沉,心頭的煩躁幾乎按捺不住。
“陛下滿意就好。”霍廷昱生硬回答著,逼自己保持冷靜,轉身離去。
今日他獨坐殿外,守著小皇帝所在的紫宸殿,忍得牙齒都咬破了嘴唇。他雙手攥的緊緊得,死死克製住自己衝到殿內殺了隋陽的衝動,等到他許久反應過來時,手中因長期習武而導致的厚繭都快被摳了下來,掌心處一片血肉模糊。
他少年時流落他鄉,曾在破廟裡聽一個老和尚講過: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彆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彼時他尚且不明白,僅僅求不得,怎麼會是最後一苦,難道求不得比死亡更可怕嗎?
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求不得三字到底意味著什麼。
求不得,放不下,心有所屬,奈何不得。
霍廷昱的離開前的眼神太過哀傷和承重,讓小助手都多了幾分不忍,它隻能感覺到,此刻的霍廷昱一定一定非常悲傷,才能讓它一個數據產物都有幾分共情。
一時間,小助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忽然覺得,自己一輩子當個懵懵懂懂無知無覺的主神助手也沒什麼不好。
“還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我和小皇帝的匹配度高達78.94%。”小助手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淩肆淡淡說道。
“是的。”小助手確定道,“怎麼了?”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樣,那麼原始世界線中小皇帝失敗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沒有想到還有淩初的存在。”淩肆心頭漫起淡淡的蒼涼之意,“他沒有料到,可以有一個天生的棋子,能夠否認自己皇位繼承上的正確性和獨特性,導致他自身的性命,在世家眼裡不值一提。”
“並且更重要的是,原生角色霍廷昱可以對我扮演的小皇帝生出不一樣的心思,那原始世界主線中,霍廷昱對於真實的小皇帝又是怎麼樣的態度呢?”淩肆語氣淡淡,透出一分不易察覺的哀傷和憐憫,“是單純的犯上作亂君臣相逼,還是和如今一般的求而不得彼此折磨?”
小助手也一時愣住,它之前跟著搭檔做任務,從來沒有替原住民角色想過這麼多。對於他們任務者而言,這不過是一個虛假的世界,早點走完劇情線才是對的,若是一味沉浸進去,反而淪落在任務世界裡,那就麻煩大了。
可是現在聽淩肆這麼一說,它心頭不知為什麼也泛起幾分悲涼,隻覺得自己難過得想哭。
“我現在有幾分好奇,當我確定完重生者,並將整個世界劇情拉回到原定路線後,我自然可以完成任務離開。”淩肆忽然問道,“可是他們,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們,又會迎來怎麼樣的結局?”
小助手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按照主神的規定,當你找到那個重生的原住民角色後,我就會對他進行標記,同時也會把標記結果彙報給這個任務小世界。因此,當這個原住民角色走完自己的一生後,他的一切會被小世界重新覆蓋,整個世界主線將會恢複到最初的設定。”
所以,等淩肆和自己走後,所有關於小皇帝的印跡將再一次被時間洗去,無人記得,亦無人知曉。
小助手認為,自己的情感模塊肯定進化了,否則曾經習以為常的規則,如今怎麼令它這麼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