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接一個的電話被打來, 但由於設備被靜音的緣故,隻能不甘地在屏幕上閃出幾下光亮,瞬間又湮滅了。
也許是嫌棄那時不時亮起的屏幕在黑暗中太過刺眼,於是一隻手伸了過來, 摸索著將它打落到了地上。
厚厚的遮光窗簾掩蓋住了濃重的酒氣, 沒了總在眼前閃耀的光屏, 蜷縮在床上的身影艱難地抱住自己,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呼喚:“阿肆, 阿肆——”
這個人自然就是答應修提達不會前去送彆淩肆的蘇矜孟, 此時的他猶自沉浸在宿醉中, 並且無論如何他的二叔都不會想到,他如今正在修提達的府邸上。
此時怎麼也找不到蘇矜孟的蘇若忠也慢慢從心急到放棄了,如果現在的蘇矜孟再不出現,可就真的來不及送彆肆少了。於是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推移, 他著眉頭也就徹底死心了, 等到人群散開一點, 蘇若忠才湊上前去,說了些一路順風之類的客套話, 就再度退了下來。
眼看著時間慢慢逼近預定的出發時間, 那架據說是修提達精心為青年準備的私人飛機也都在整裝待發了, 送彆的人們卻還是依依不舍。
“算了, 阿肆,我可不能再哭了。”英塔雅的眼中有微微閃爍的晶瑩,她今日準備了一個格外隆重端莊的妝容,再配上精心打理後的衣著,整個人如一朵極儘豔麗的馥鬱鮮花一般出眾,“再哭下去的話, 我的妝都要全花了,這還怎麼給你留個好印象呢。”
“謝謝殿下的費心,殿下今日豔光四射,讓我匆匆忙忙的離開都有了幾分光彩。”比起英塔雅的玩笑之語,青年的言語反正更認真了幾分,令她暖心不已,“況且殿下還請寬心,因為一直以來你在我的心目中,都是邰蘭最美麗最有內涵的女性。”
不愧是令傷痕累累的自己,都差點再次心動的人,英塔雅隻覺得自己眼裡又濕潤了幾分,她正想說些什麼遮掩過去,話頭就被旁邊急匆匆的修提達搶過去了。
“阿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幾天,然後等著我去找你!”幾天過去,修提達似乎也想開了,頗有種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豁達,“我還沒有去過那個,據說你最喜歡的諾拉呢,我要好好去那裡逛一逛,去看看你喜歡的一切。”
“好,隨時歡迎。”青年溫和笑笑,麵上也不複昔日的冷淡。
“那可就這麼說定了,阿肆一定要記得。”興奮的修提達走上來說了好半天,眼看著時間都快到了,才有些戀戀不舍地退下,將位置讓給了最後一個人。
“阿肆,一路順風。”看著眼前人微微含笑的眉眼,英素法隻覺得又回到了兩人初見的時刻,沉默了好久,才緩緩說出了離彆之詞。
“謝謝。”青年淡淡一笑,似乎這大半年以來兩人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如同清風吹拂水麵一般,過後再無痕跡。
仿佛這已經發生的種種,半點都不會被他放在心上,英素法看在眼裡,隻覺得又欣慰又絕望。
少時他曾經跟著自己的阿讚,一邊學習著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的佛理,一邊再將這些教誨傳遞給備受世事煎熬的信徒們。當時見旁人如何痛哭流涕為愛癡狂,他隻覺得好笑而幼稚,如今輪到自己身上,才真真切切發現,情之一字,到底有多麼磋磨人心。
英素法展開雙臂,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青年應允的情況下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他將自己的額頭低下,用那強壯有力的臂膀攬著對方單薄的肩背,似乎要把這瞬間的觸感永遠地銘刻在自己心裡。明明他們的姿態是這般的親密無間,可英素法卻清楚知道,兩人相隔著數不儘的萬水千山,不由眼睛微微濕潤,低聲喃喃道:“阿肆,你一定要幸福。”
阿肆,如果離開我,真的會讓你過得更好的話,那請你一定要永遠幸福著,英素法吞下了心口無法說出的千言萬語,帶著點點淚意,鬆開了心愛的青年。
“阿肆,我會放手隻是因為我覺得,你一個人就可以生活得更好。”年輕的王儲站在即將離開的心上人麵前,直視著他那清澈美麗的雙眸,心頭漫延出濃重的苦澀,“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一個人沒辦法讓自己過得開心快樂,我就會收回自己當初的放手之語,不惜一切代價來到你的身邊。”
英素法深吸了一口氣,完全不顧一旁修提達的眼色,冒著觸怒青年的風險,一字一句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而真到了那個時候,阿肆,就算你再怎麼討厭我,痛恨我,千方百計趕我走,我都不可能再放手了。”
“好。”出乎英素法意料的是,青年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這番話而生氣,反而隻見他的眼眸中光華閃爍,亮起一道比鑽石還要璀璨、比星辰還要明亮的光芒,“英素法,記住你說過的話。”
阿肆,這是?!英素法心頭劇震,內心瞬間湧上狂喜之情,但還沒有等他再說什麼,青年就已經轉向其他人:“謝謝大家今日特意來為我送彆,預定的時間就要到了,淩肆在這裡就要先和大家說一聲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