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繁星(2 / 2)

阿庇安:“我不否認洛茲的理念,隻是歎息他的結局。”

康拉德:“所以你就讓他替你先去死?算了,反正都一樣的,赫裡婭娜已經到門外了,讓她先進來吧。”

房間的牆壁幻化出了一扇大開的門,門口有兩個人在那裡站著。

普爾凱爾:“執政官阿庇安,執政官康拉德,我將她帶來了。”

康拉德:“這段時間辛苦你整理數據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普爾凱爾笑著點了一下頭,而後自行離去。

大門合上,赫裡婭娜再次來到了這裡,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她顯然沒有了之前的慌亂。

康拉德又倒了杯酒,而後遞給赫裡婭娜:“怎麼樣,活著的感覺還不錯吧,大可不必那麼擔心。”

赫裡婭娜:“多謝關心了,康拉德大人。”

康拉德笑著擺手:“你現在算是和我一個職務的,雖然執政官之間亦有差距,但也不必如此稱呼,就正常的叫法就好了。”

赫裡婭娜:“……好的,執政官康拉德。”

康拉德:“找你來呢,不僅是恭喜你晉升執政官而已,你也看到了,普爾凱爾他最近一直忙得不可開交的,連續兩個月都在實驗室裡工作,這要放核心城的公司裡都是要違反阿戈爾法律的程度了,你之後就去他的團隊,幫他分擔一下工作,而且說不定,他的研究裡也有你想要的東西。”

赫裡婭娜:“我想要什麼東西?”

康拉德:“你不是不想看到生代降臨的世界嗎?普爾凱爾的研究課題是解析這次與之前伊比利亞那次生代死亡的原因,如果真的發現了什麼東西,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嗎?”

赫裡婭娜:“……你們就不怕我做出什麼不利於你們的事?”

康拉德:“當然還是那句話,順勢而為就好。”

赫裡婭娜沉默了一會兒,向康拉德和阿庇安行了個禮,而後離開了房間。

阿庇安:“你放心她?”

康拉德:“無論是生代的死亡還是第一推動力的發現,都足以說明大群是有弱點的,我們需要他們來找到大群致命的弱點,而且要先於建構派那邊發現,一個能夠被人類發現甚至威脅到大群的弱點,你應該也不想看到吧,在那個局麵發生之前將之處理掉,之後就看你自己了。”

阿庇安:“但願如此吧,希望他們會有所發現。”

康拉德笑了笑道:“隻是如果一個有弱點的大群,那麼那樣的世界,還是完美的嗎?”

阿庇安笑著回應道:“至少我想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赫裡婭娜再次頭也不回離開了這裡,和上次一樣,沒有對這個地方有一絲的好感,她自然是知道康拉德的用意是什麼,然而她也的確是想要製止這場災難,這個時候她徹底認清了一個現實,她永遠也無法認同這些人的思維,赫裡婭娜甚至一度想要有向建構派泄密的想法,當然最終她還是沒有這樣做,建構派在她的眼裡終究隻是一些唯利是圖的短視者。

一個身影與赫裡婭娜擦肩而過,赫裡婭娜認出了那個人,那招牌的粉色長發,阿庇安的學生,執政官喬絲琳,之前她是最後一個在阿戈爾和洛茲接觸過的人,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想法。

而此刻的喬絲琳,眼神裡充滿了堅定,她看到了那一切,也一直在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將這些事透露出來,羅德島的那些人並沒有為難自己,而沒有任何數據支撐的,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說辭,想讓他的老師相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即便如此,她要將這些足以左右阿戈爾命運的事,告訴阿庇安,因為在她看來,這很可能是阻止災難降臨的關鍵,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這件事。

……

普林尼來到了都法科學院的最底層,這裡是建構派最核心的研究區域,除了元首和內閣成員以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入,距離普林尼上一次來這裡大概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了。

普林尼之前其實非常不喜歡這裡的環境,與其說是研究所,不如說是一個監獄更恰當,除了黑暗和一絲毫無存在感的微光以外,這裡隻剩下空氣。

經過層層堅不可摧的防護門之後,他的眼前隻有一片高遠的空間,雖然空間的實際高度其實隻有五十米,但是現在整片空間的背景都改成了星空的景象,一眼望去無邊無際一般。

普林尼讚賞似的點了點頭,這次終於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的感覺了,希望之後希格斯負責的那個空間也能改改那種黑暗的氣氛,畢竟誰也不想在那種環境下活一輩子。

普林尼看著遠處坐在椅子上的一個人,朝他拍了拍手。

“噢!我的朋友,你果然在這裡,也許終於可以讚賞一下你的審美了,怎麼樣,在如此美妙的星空下你有什麼頭緒嗎?”

托勒密摘下了自己的眼鏡,簡單擦拭了一下:“你終於來了,或許你應該去問問歌蕾蒂婭她的看法,她是如何看待這幅星空圖的。”

普林尼聳了聳肩:“很遺憾,我們已經問過了,她無法理解這裡麵到底有什麼意義,而且這不是你的專業嗎?阿戈爾,或者說人類裡麵可能沒有第二個像你這樣更了解天文的學者了。”

托勒密的麵前顯示了一片星空圖的縮放版,他的一根手指敲打著身下的座椅,另一隻手撐著下巴,愛國陣線提供的這個星空圖雖然看似平平無奇,但是他敏銳的直覺卻感知到裡麵有非常多不對勁的地方,他將之前阿戈爾觀測到的星空影像資料做過對比,發現裡麵有很多離奇的地方。

托勒密:“這份星空圖和我們以往觀測到的星象有極其多不同之處,但卻並非毫無聯係,我想方設法導入儘可能多的模型去推演這片星空的形成,可是總是無法成功,這隻能說明一件事。”

普林尼:“星空是虛假的?”

托勒密擺了擺手:“那是之前就已經得出過的結論了,不然我們的計劃為什麼會考慮到阻隔層的存在,而且這個星空圖的星象是結合了阻隔層虛假的星空和宇宙真實的星空的疊加影像。”

普林尼:“並且與現實觀測到的兩部分星象圖存在偏轉差異,這能說明什麼呢?”

托勒密:“你知道嗎,這份星空圖最詭異的地方在於,它大概率是真實存在的,但不存在於現在,而且其具體的一些星體也可通過計算得知其狀態並不在過去而是在未來,這些星體的年齡遠遠大於現在,那是以百億年甚至更大數量級為單位的時間,同時根據我們得到的所有星空圖可知,這不是一個固定的星空圖,而是一個不停變化且有著多種變化方向的星空圖,而且不是簡單的模擬進程那麼簡單,它在不斷重複變化。”

普林尼:“你是說,這是未來的星空,大群有著能夠預知未來的能力?”

托勒密敲了敲眼鏡:“你的思維很跳躍,不過算是沾了邊,種種跡象表明,大群極有可能具備這種類似的能力,確切的說是通過上帝般的計算來推演出了某個未來或者是平行的時空。”

普林尼:“那可真是個壞消息啊,我們的敵人竟然是如此強大的東西?預知未來這種情況可不在我們的計劃當中啊。”

托勒密劃過了星空圖,又調出了另外的一組數據。

普林尼看著這數據也是滿臉的愁容:“……生代不是已經被殺死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托勒密:“你也看到了,大群的進化程度不僅沒有因為生代的死亡而停止,反而以幾何倍數增加的速率極速進化中,同樣,深海之力劣變的程度也大幅度增加,我們無法解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現象,但現在的大群已經達到了一個很恐怖的程度,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的計劃必須要加速了。”

普林尼:“隻是看來現在的情況,好像很不樂觀啊,阻礙太多了,尤其是克洛維斯,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能量來推動計劃。”

托勒密:“……讓阿庇安他們放手去做,我們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或者說大群的力量,來對抗大群。”

……

赫裡婭娜來到了希明萊瓦郊外的一處偏僻的住所,這裡曾經是洛茲老師提圖斯的住宅,後來也順理成章歸洛茲使用,當然隻是使用權,財產權則是歸屬科學院。

提圖斯生前並不喜吵鬨,他選定的住所即便是在郊外也是屬於偏僻的位置,四周有人居住的住所屈指可數,大多都是城區裡的人在郊外置辦的空閒住宅,風景還不錯,適合提圖斯原本規劃的養老生活,隻是可惜他並沒有享受到那份屬於他的樂趣。

至於洛茲,那是一個和享受完全不相乾的怪人,在聚集區的時候一年裡隻有大概幾周的時間會回到這個住所裡,而且也並不是為了休息,隻是為了借助這裡荒無人煙的地利條件進行一些不為人知的實驗,後來洛茲將實驗重點轉到生代培養皿的地下實驗室後,這裡也很少光顧了,至於到了克洛維斯之後,來到這裡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赫裡婭娜走進了房間,房間裡到處都是灰塵,看來已經很久沒有啟用過清理程序了,赫裡婭娜隨手一摸,手指上就沾滿了灰,不過想來洛茲也不是個在乎工作環境的人。

赫裡婭娜從計算機裡找到了洛茲之前保存的一些實驗數據,根據數據表明洛茲其實是知道他的計劃裡有非常多的缺陷,尤其是邪靈的能量強度,根據洛茲計算以他催動邪靈的時機,即便邪靈完全被生代吞噬,生代的強度也達不到他最初計算時想要的結果,也就是說,洛茲大概率是知道自己是會失敗的,阿庇安可能也知道,但他並沒有阻止洛茲,而洛茲則是依舊強行啟動了自己的計劃。

關於最終的結果,洛茲留下的實驗數據中計算出了一處很大的疑點,雖然神域內部的生代是可以無視現實世界中的一切物理法則,但當生代的強度達到一個閾值的時候,已知的神域模型不允許這樣的結構存在,神域最終會因為引入兩個已經根據計算發現但至今未證實的因素而消失,神域內部將重新回歸到可觀測狀態,至於這兩個因素,洛茲依舊沒有將其理解,隻是將其簡單用字母代替。後來人們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坍縮和第一推動力。

“我已計算出兩個足以改變整個阿戈爾深海力學乃至全人類科學體係的特殊概念,但受製於種種因素阿戈爾可能依舊無法觀測到能夠有效證明其存在的證據,尤其是後者,即便以最樂觀的人類科技水準發展進度而言,人類也很可能永遠無法證實其是否真實存在,我將嘗試以大群的角度去理解其意義,可惜留給我和人類的時間太短,我很可能無法成功。”

這是洛茲在他計算機裡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他甚至沒有來得及署名,在此之後,洛茲便走上了那條不歸路,最終和他文章中神域的結局一樣,徹底消失不見。

赫裡婭娜整理了一下計算機裡的數據,雖然阿庇安和康拉德大概率已經是知曉了的,而且這些數據不會威脅到他們的計劃,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來到這裡順利拿到這些數據,隻是在她看來,她完全可能從這些數據中解讀出一些和他們不一樣的東西,神域和生代會消失,說明洛茲猜測的那兩個概念很可能是真實存在的,而那很可能就是最終能夠避免災難降臨的關鍵所在。

赫裡婭娜取走數據之後又環顧了一下房間裡麵有沒有什麼遺漏,不過洛茲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裝飾的喜好,整個房間都是純白色的極簡風格,除了最基礎的生活家具以外,根本不存在什麼多餘的物品,最多的東西就是各種各樣的計算機,一眼就能看出來哪些是有用哪些是沒用的東西。

赫裡婭娜突然看到一個桌麵上擺了一個相框,如果是一個平常的住所,這個相框或許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這裡是洛茲的住所,那是個連睡覺的床鋪都不會選有顏色傾向,看起來不存在任何愛好的古怪家夥。

赫裡婭娜拿起了那個積灰的相框,相框裡麵的照片,是洛茲其素未謀麵的父母,照片中的兩人背後是一片臨時搭建的板房,四周到處都是因為之前軍事衝突遺留下來的殘垣斷壁,兩個人雖然因為參與了救援工作和搭建臨時救援所導致渾身上下肮臟不堪,但他們依舊是以燦爛的笑容麵對著對著他們的鏡頭。

這是洛茲父母留下的最後的影像資料,在拍下這張照片兩個小時後,他們所在的救援所就因為遭遇海嗣而被徹底摧毀,在場的所有人無一幸免全部遇難。

赫裡婭娜之前也了解過洛茲的身世,也知道他那種極端的性格很可能就源於此,他自始至終都在嘗試尋找他的父母當年為何會選擇去做那些看起來毫無意義的事的答案,但可能在最後也沒有找到,就像他最後也沒能窺探到大群的真理一樣,然而所謂的答案究竟是什麼?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一如已經死去的洛茲一樣,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那時的想法是什麼了。

赫裡婭娜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白色的布,蓋住了那個相框,露出了似是而非的微笑。

“可憐的阿戈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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