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抵達,小小亭驛裡的亭長就引著人外出迎接,還牽來了四匹馬。
使騎抵達就說:“荊州六百裡急遞!”
這時候同行的騎士也抵達,累的氣喘籲籲,一躍下馬。
使騎也被亭長帶人扶到新馬,使騎坐穩後借助溫熱茶水連著喝了兩碗,當即就牽著一匹備用馬出發。
這個亭驛裡的一名亭卒已穿戴好皮甲,一躍上馬,也引著一匹空馬,充當新的護騎,打馬追趕。
諸葛亮望著向北而去的兩人四馬,就問湊上來的馬良:“季常,覺得是什麼事?”
“或許是襄陽之事有了說法。”
馬良去看邊上落座,受亭驛接待的崔州平,崔州平擔任過西河郡守,一路北上時頗受禮遇。
哪怕是這座狹小、新設立的亭驛裡,亭長也分出席位給崔州平歇腳。
諸葛亮也去看崔州平,崔州平抬手撫著略胡須,他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現在天下形勢變化極快,他也生出一些想法。
所以離開荊州時,娶了蔡夫人的小妹,成了諸葛亮的小姨父。
蔡瑁生前本來想用這個小妹聯姻長沙桓階,桓階婉拒不久,蔡瑁就被甘寧砍了腦袋。
這次崔州平北上不僅帶了新婚小嬌妻,還帶了豐厚的陪嫁嫁妝。
嫁妝不限於財富,還有各種仆僮、武士,這是崔州平快速建立一個莊園的根基、底氣所在。
見諸葛亮也看自己,崔州平笑說:“孔明何必看我?要我看,現在文仲業率兵抵達襄陽,大事已定。”
“亮也是如此想法。”
諸葛亮起身到桌案處給自己木碗裡沏茶,笑了笑:“以黑鎮北對劉伏波的看重,文仲業南下,誰敢保證他軍中隻是荊州兵?”
這才是關鍵,老老實實配合文聘,一切都在秩序內處理,那一切都是可控的。
如果反抗文聘,導致文聘軍中的關中兵發力,這些人動手,那就不是死一批領袖、頭目就能解決的了。
文聘軍中到底有沒有隱藏關中兵?
以己度人,就算沒有七八百一營之兵,起碼也有二三百精銳。
隻要文聘動手發動兵變,現在襄陽駐軍誰敢抵擋?
蔡瑁被打殘後,蔡氏部曲收縮、瓦解,元氣大傷。
現在文聘受劉琦、黑熊授意發動兵變,襄陽附近,誰敢抵抗?
失敗了要死全家,成功抵抗引來黑熊,這可是要誅三族的。
幾乎不需要多想,如果文聘發動兵變,結果是注定的。
這個兵變,甚至不是劉琦能阻止、控製的。
隻要不殺劉表,殺再多的人……劉琦都會這類既定事實。
主動權在文聘手裡,發動兵變,這是大概率發生的事情。
諸葛亮幾個人猜測襄陽發生的事情,更感緊迫。
黑熊抓住了劉琦,就等於抓住了荊州的咽喉。
想到現在的形勢,諸葛亮淺淺皺眉,接下來天下變數就在明年的劉豫州進伐中原。
若是能一口氣吞掉曹操,消除中原與河北的死仇,一起聯合,擁護漢天子,那麼還能與黑熊抗衡。
對抗幾年,見黑熊無法快速重創這個聯盟,那麼荊州也會發生搖擺,這不是一個劉琦能控製的。
想要遏製黑熊,必須消解中原、河北之間的死仇。
保證關東整體的和平,才能有序休養,互為唇齒。
關東立穩後,黑熊無法快速擊破,荊州人才敢搖擺、變換陣營。
所以想要在黑熊這裡引其重視,就要將未來的危局完完整整的描述給黑熊,再找到破解之策。
而這,就是進身之路。
如果失敗,也會啟發黑熊,黑熊自己就會想辦法破壞關東的大聯合。
到時候自己黑熊軟禁,想要出逃可就難了。
就算出逃出去,還要想到新的合縱、連橫著力點。
崔州平見諸葛亮沉思,也不乾擾,自顧自飲茶吃黃米飯。
也在反複思索自己的道路。
目前關中、河北是盟友,自己是河北著姓,娶了荊州蔡氏女。
所以在黑熊這裡,自己可以勝任對河北、荊州的交涉、出使諸事。
作為回報,建立一個小小的莊園應該不會受到阻撓。
大不了不要這個莊園,帶著仆僮開荒自建田莊也行。
不去經營莊園經濟,隻著手於農耕、放牧之事,不參與鹽鐵、布帛等生活必需品的買賣。
等以後形勢穩固了,再想辦法涉足與諸胡的貿易,這個來錢才快。
隻有充足的財力,才能穩穩的供養兒子成材。
就因為肯花錢,他爹崔烈五百萬買了個太尉。
雖然他們兄弟兩個沒少當眾笑話這件事情,但再笑話,也是無法與崔烈割裂的。
比如現在,崔州平家中的閥閱之上,自然承認太尉崔烈這個履曆。
花錢買太尉,真不丟人;讓這件事情暴露出去,才丟人。
怎麼掙錢,掙大錢,用錢來鋪路,是目前崔家的家學傳承之一。
崔州平既然已經選擇了入世,就要撿起祖宗總結的金科玉律,很自然的娶了小二十多歲的夫人。
離開生活十幾年的荊州,向著關中而來。
圖的,就是再次讓崔家屹立於當世。
至於諸葛亮想的合縱連橫之變化,漢室社稷之存亡延續,根本不在崔州平的考慮範圍內。
現在的他,隻想弄點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