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過去不同,過去大範圍缺糧的時候,底層百姓根本沒有牲畜來墊底,這往往是豪強大姓壟斷的資源。
還有就是,今年關中開春降雨正常……隻要有水,那野外草木茂盛,吃草也能堅持兩三個月。
如果降水不足,有旱災的趨勢,黑熊不可能束手待斃。
到時候大概率就輪到荊州人倒黴。
張遼聽著皺眉,有些不相信:“自大司馬八月出兵關中,至今已有七月,竟然沒有俸祿?”
“嗯,最初隻是戰時口糧統籌分配。”
關羽臉上沒有笑容,語氣儘可能平靜講述:“當時虎牙軍與隨行民戶都是如此分配口糧,而關中各部以及河東、太原之民,皆非大司馬敵手。所以大司馬這裡怎麼分,各處也隻能承受。隻是鐘元常的司隸校尉衙署,自今年正月大司馬撤軍歸來時,就停止了口糧供給。”
張遼聽著緩緩點頭:“難怪我聽說鐘元常妻妾二人變賣鐘氏族產,原來是為了給鐘元常籌措錢糧。”
能在鐘繇那裡上班的人,普遍不是什麼窮人,自籌口糧不算什麼難事。
自鐘繇以下,都在咬牙堅持。
司隸校尉衙署可以解散,但要拿一個說法。
如果因為餓肚子解散,那活該他們以後被欺負。
現在咬牙死撐著,都是為了以後。
聽到鐘繇的妻妾變賣家資,關羽本能的笑了笑,又說:“至於明年官吏俸祿,我聽說大致有兩種發放方式。第一是關中三輔的官吏,俸祿折為五銖錢發放;三輔之外,俸祿是錢糧對折;此外今年秋收後,大司馬會厘清功勳,按軍功爵位授發爵祿,也是錢糧對折。”
增加貨幣的流通,將五銖錢折算到俸祿裡,這也不是什麼創新,是兩漢舊計。
至於征收人頭稅時,百姓不依法分戶的,則會征發雙倍的人頭稅;這類懲罰理由還包括男女適齡後不婚的,也是可以罰錢的。
張遼聽了後疑惑詢問:“隻有錢糧對折?沒有絹帛折算?”
“我不知具體,我聽說有人就此提議過,但大司馬否決。他準備將征收積蓄的絹帛作為冬衣、夏衣獎賞給吏士。”
關羽說著忍不住感慨說:“大司馬絕非愛財之人,如今四鄰畏懼其強橫,故而關中軍民得以儘數回歸田野。待夏收、秋收之後,展望四野,何人可敵?”
見張遼沉思,關羽也不打擾,兩人並馬輕馳。
彼此坐騎都是天下良駒,輕馳之際四蹄是一種順拐模式,所以騎乘坐姿十分平穩。
行十餘裡,抵達一處小亭驛,他們就在亭驛外的木棚下休息。
自有亭卒上前喂食馬料,隻是沒到晚飯時節,他們想吃飯的話隻能使用自己攜帶的糧食;真要做飯使用亭驛的燃料,還要給一份燃料的錢。
他們屬於公乾,沿途亭驛夜裡提供住宿,以及早晚兩頓飯;馬匹喂食,則是免費。
關羽最近不缺錢花,得到黑熊許可,他在河東招募士兵時,劉備派人送來了豐厚的謝禮。
謝禮是對五千烏桓義從的回禮,但隨謝禮而來的一些土特產是給關羽的,其中二十石茶葉,就讓關羽財富自由。
就這臨時休息的空擋裡,關羽就衝泡了一壺茶水,與張遼一起暢飲、吃麥餅。
張遼吃餅之際,就說:“我從黎陽舉兵西行之際,曾向曹公發書,並立誓此生在北麵效力,不與曹公為敵。看大司馬行舉,近期可有用兵中原之意?”
“這……”
關羽左右看一眼,見木棚下隻有彼此的親隨數人,亭驛的亭長、亭卒都在遠處。
關羽就說:“文遠也知道,劉豫州奉衣帶詔,久有討伐國賊之誌。今我暫時效力於關中,具體目的,文遠也能猜到。但大司馬用兵多變,具體如何,非是我等可以猜度。”
“兄長,弟無意猜度大司馬心思。”
張遼解釋說:“若是今年冬季,大司馬征伐胡虜,那小弟變賣家資,也要供養部曲。如若不然,弟也隻能遣散大半部曲。”
聞言,關羽就勸說:“大司馬似乎與呂奉先舊部多有聯絡,文遠此去,縱然不能大用,這供養部曲卻不是難事。”
“就恐萬一。”
張遼端茶小飲:“弟出門十餘年在外,家中全靠兄長支撐門戶奉養老母。於情理來說,我欠母兄甚多,不敢討要什麼家資。隻是麾下健兒追隨十數年,就此放任不管,我心難安。”
現在張遼的部曲就臨時安置在聞喜一帶,就在涑水兩岸。
張遼不得不感謝河東豪強的慷慨,因為多數豪強從叛,所以被黑熊強製遷徙到關中後,河東空出大片良田。
涑水兩岸就有許多田地無主,在關羽的幫助下,張遼部曲已經開始在涑水兩岸分屯春耕,種一些粟黍、小麥、黃豆也是不錯的田產。
但想要維持部曲的戰鬥力,就要保證夥食供給。
養活一千丁壯不難,難的是養活一千保持訓練、戰鬥力的武士。
就張遼兄長經營的那部分產業,犧牲發展前景來養軍,也就能維持到冬季。
關羽對張遼的部曲沒什麼興趣,思索著,勸慰說:“文遠不必多慮,以我對大司馬的了解,今遠道來投,大司馬絕不會委屈文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