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孔融也是後怕不已,曹操那個瘋子,如果不是孔融早早離開許都,要麼給天子殉死,要麼給社稷殉死,要麼被曹操殺,他沒有其他路子可走。
隨行而來的韋端也是拱手長拜:“鄙州願隨大司馬同討國賊!伏望不棄,許我涼州之士能有報國、贖罪之機。”
其他幾?人也都是行禮長拜,黑熊見了不為所動:“曹操雖然奸滑猖獗,但我不認為他敢弑君。此事不急,且觀天下各方抉擇。”
崔州平又說:“不論如何,還請君上取消六月行程。”
“我有太行、南山之天險,何懼關東之變?”
黑熊端坐,取出自己的小茶壺為自己斟茶,端起茶杯小飲一口,這才側頭去看主簿楊阜。
楊阜這才起身去提沸水,為其他人烹煮茶湯。
為了避免浪費,楊阜也在改進自己衝茶的技藝。
比如現在,茶葉、石蜜都是放到茶壺裡熬煮,直接給眾人上茶湯。
茶水擺在麵前,又滾燙難飲。
崔州平已經顧不得什麼臉麵,見黑熊這樣悠閒毫無進取之意,就直言:“社稷不可一日無主,臣以為,如今最要緊之事,乃聯係各方,推立新帝以安社稷。”
幾個端茶碗吹茶湯的人乘機抬眼去觀察黑熊,發現黑熊毫無心動的意思。
頗感失望奇異,這些人又目光接觸,加密溝通。
黑熊聽了,拿起一顆早熟的紅杏剝開果肉放下杏核,將果肉放嘴裡咀嚼,果肉略柔韌。
嘗過這種山裡紅杏的人隻覺得牙酸,口齒生津。
黑熊吞咽後,才說:“推立天子這種事情,推誰也不會推我,人貴有自知之明。而我不點頭,他們推立的天子又算什麼天子?不能說兵強馬壯者為天子,應該說天子必然兵強馬壯。”
無人辯駁,讓黑熊頗感意外。
環視掃一眼,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曹操這等當世大奸大惡之徒?我實在是無力分心經營關東,就連河洛之地,也頗感力不從心。讓他們去爭,待我懾服河套諸部,又是數萬騎兵馬。比之壯大根基,我又何必追求微末之事?”
這時候韋端卻說:“君上不爭大位,也合該進位稱王,以安關隴之心。”
孔融急了,正要開口勸進,就聽黑熊語氣斷然:“不妥。國喪之際,哪能做這種自娛自樂的事情?以我的功績,距離王位還是差一些的。待我收複朔方四郡,糾合整理河套諸部,再破西部鮮卑解除涼州邊患後,再議論此事不遲。”
西部鮮卑是涼州的邊患,還有河湟諸羌,以及散落涼州各處的雜胡。
這下其他人都急了,東曹掾司馬芝拱手:“君上,此大爭之時也。關東之士蒙受曹賊誆騙,如今儘皆惶恐,無不渴求英主以洗前恥。若遲人一步,關東之士儘屬於人,來日我之勁敵也。”
孔融也說:“正是如此,關東英傑心懷朝廷社稷,為曹操所誆騙。他們急於投奔新帝以證清白,君上若放任自流,來日彼輩退無可退,勢必死戰。”
“嗯,說的有理,那來日就讓他們死吧。”
黑熊說著側目定睛去看,孔融等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掌握實際兵權的君主,根本不是他們能輕易拿捏的。
此刻也都順著黑熊目光去看,就見鐘繇引著司隸校尉衙署裡的掾屬十幾人來到岸邊,鐘繇登船,幾個會搖船的掾屬隨行。
尾櫓搖動,平靜池塘水麵上小船航速較快。
二十幾個呼吸就來到了水榭碼頭,說是碼頭,實際上是一條水池淹沒石階。
船勉強停好,一身白衣頭紮白巾的鐘繇就上岸踩踏石階,快步上前。
抬手撲倒在黑熊麵前,雙手叩拜哽咽:“曹賊弑君,國家不可一日無主!懇請梁侯大司馬監掌國事,行周公舊事!”
韋端眼睛一亮,也起身跪拜在鐘繇身側:“涼州牧韋端,懇請梁侯大司馬兼掌國事,行周公舊事!”
不等崔州平、孔融、西曹傅乾、東曹司馬芝開口,早有準備的鐘繇取出一卷帛書雙手捧著:“原鎮北將軍王邑、征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馬騰署名在此!”
鐘繇說話間,他隨行的屬吏將鐘繇的旌節拿上來,立在鐘繇身後。
他可是侍中、持節的司隸校尉,考究起來,是天子生前的授權使者,地位在這種時刻,很是特殊。
這時候,崔州平恍然大悟:“君上,侍中劉艾可是有天子監國密詔?”
孔融認真點頭:“原來如此,理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