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立新朝,而不是繼承後漢社稷,哪能去許都登基?
李孚聽了就觀察其他送彆官員,見一個個神情有躲閃之意,李孚也算是明白了,忍不住譏諷做笑:“如此說,會定都秣陵?”
“非是秣陵,是建業。”
張昭身側幾步外的蔣乾開口,理所應當模樣:“今大司馬勵精圖治,麾下將士驍銳無匹,實不可與之力敵。唯有借助長江天險,內修政治,蓄養士馬,待天時有變,則揮師北上,自可再定社稷。”
“天時有變?足下是指大司馬暴病而亡,還是貪圖女色?又或是失道寡助,天怒人怨?”
李孚拿到了袁尚的最高授權,根本不虛眼前這幫人,斜眼瞥視蔣乾:“若是如此,請恕我河北難以同謀。”
他的副使沮鵠也開口說:“我等共尊淮南王登基,諸位卻想著退守江東,以長江為天險,視我等為盾,這實在令人心寒齒冷!”
李孚也跟著表態:“欲使河北遵奉淮南王為帝,當有聯軍禦敵之誠意;最不濟,也該輸運錢糧、器械,以補軍需。”
張昭也不著急,河北沒得選。
但也不能麵露譏諷,張昭一臉嚴肅:“此應有之事也。建都建業,意在攻伐山越,取其資業、民力以資軍國之用。再者,近百年讖緯有言,說是東南有王氣。暫定都城於建業,正好上應天命,下合軍國機宜。”
蔣乾也開口:“大司馬剛愎強銳,定都江北,都城被圍,則牽一發而動全身,實難並力禦敵。唯有定都江東,才可從容調度各方力量。”
李孚聽了隻是冷笑,後退幾步對幾人拱手:“且容我細思。”
張昭、蔣乾也是拱手送行,看著牛車遠去,蔣乾手握麈尾翠綠羽扇輕輕搖晃,側頭問張昭:“相國,可知彼輩所需?”
“今日作態,所求不過是王號而已。”
張昭負手而立,目光遠眺:“也如李孚所言,大司馬征討河北時,我們也難有作為,能給的也不過是聲援與錢糧器械。”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從勸進淮南王時,他們就牢牢綁死在這艘船上了。
也談不上後悔,淮南王立下的漢也是漢正統之一。
天子暴死社稷無主,沒人站出來繼承帝位或稱帝,這本身就不合理。
這種不合理的情況下,各方擁護淮南王稱帝,那這就是合法的皇帝。
哪怕未來覆滅,張昭後裔也能自詡南漢相國之門第。
張昭本就性格剛疾,若能大權在握,憑什麼不賭?
賭輸了,認命就是;反正人活著就會死,用餘生追求理想即可。
運氣好,關中兵馬渡江之前,他就老死、病死,被政敵害死了呢?
亂世中人,雖然怕死;但更怕死的毫無意義,也怕活的沒有意義。
論拚命,張昭可是孫堅死後,拒絕袁術、陶謙,卻敢投資孫策一起渡江的人。
張昭不缺拚搏的勇氣。
比起死,他更怕受窩囊氣。
張昭見遠處馬車拐彎,就側身對蔣乾說:“河北彆無選擇,我還是原來的看法,不能給王位、公位,依舊可以拜袁尚為大將軍,封縣侯,食邑萬戶。”
大將軍是流官,未來袁尚敗亡逃到江東,依舊能發揮作用的就是縣侯、食邑萬戶……能讓袁尚溫飽不愁,過體麵生活。
蔣乾聽了隻是笑笑,見牛車來到麵前:“國相,還是麵呈大王,請大王裁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