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梁王宮。
靜室之中,劉璋握著手絹輕柔擦拭架子上的金銀菱紋魚鱗甲。
盔甲架子上還頂著鐵劄製成的頭盔,盔頂裝飾三支?羽。
聽到急促腳步聲,劉璋握著手絹丸成一團甩在地上,轉身就見王相張鬆已立在靜室屏風處。
張鬆手裡捧著一卷帛書:“大王,葭萌關急訊。”
劉璋聞言身子晃了晃,抬手抓住沉重的盔甲架子才站穩,問:“何事?”
“據查,大司馬大纛、三色長麾、傘蓋已立在江北。”
張鬆深吸一口氣,詢問:“是否增兵綿竹?”
某種程度上來說,葭萌關是一個絕地。
北麵之敵控扼白龍江,那麼蜀中的增援通過劍山道抵達白龍江南岸,也無法順利抵達葭萌關。
葭萌關南麵群山環繞,棧道失去守兵保護後,是很容易被破壞的。
“增兵?”
劉璋眉頭緊蹙,雙手負在背後來回踱步,顧慮重重:“未曾想大司馬如此神速……”
他準備稱王的時候,仔細探查,情報很明白的告訴他,對方出征河西,卻跟鮮卑糾纏於朔方,難以脫身。
正是因為相信鮮卑人的威名,劉璋才選擇梁王。
結果稱王完畢後,新的戰報傳來,對方橫掃鮮卑陣斬新舊二王,迫使最新的鮮卑王乞降。
這時候反悔已經失去了意義,隨後對方與諸羌爆發戰爭,這多多少少讓劉璋又有了一些期盼。
可諸羌依舊不經打,這幾年壓著巴西方麵打的張魯竟然嚇的喪膽,主動遣使乞降。
張魯本就不好對付,再加上率五萬大軍來漢中的黑熊,劉璋是真的興不起抵抗的念頭。
有王邑、馬騰乃至鐘繇做前車之鑒,早早乞降,或許也不失為富家翁。
劉璋思索著,也在警惕著。
就聽張鬆說:“大王,綿竹諸將吳匡乃陳留圉縣人,不可不防。臣以為,東州兵如今留在成都隱患頗多,不妨調入綿竹,或充實白水關。”
白水關還在葭萌關北,白水關的白水,指的就是白龍江。
地理上,白水關在葭萌關的上遊。
白水關西北是陰平關,大軍推進,白水關才是北麵第一關。
可對方從漢中陽平關向南而來,道路交通方麵可以繞開白水關,但白水關駐軍足有萬餘人,可以輕易襲擾漢中與前線之間的糧道。
敵軍想要正麵破入蜀中,就要老老實實攻克一座座關卡,否則寶貴的兵力就要分攤在各關,導致後勤壓力劇增。
而入蜀的道路,決定了補給上限!
前線能供養、維持的軍隊是有限的,不可能處處分攤、困死各關守軍。
除非開戰之前多修邸閣糧倉,這樣開戰時才能保證前線大軍的補給。
正常來說,隻有按著順序啃掉一座座關隘,才能在有限的後勤補給下,在局部集中兵力取得攻防優勢。
可是呢,現在對方就撇開了白水關,出現在了葭萌關。
這種不符合軍事常識的用兵,讓多疑的劉璋開始猜疑白水關駐軍的立場。
白水關是北麵的首關,更是與武都方麵保持著聯絡……白水關守軍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會不會已經被策反了?
就算沒有策反,會不會坐觀成敗?
心中悲觀,劉璋麵容沉靜,仿佛在思索張鬆的增兵提議。
沉著片刻:“此事孤還要與兄長商議,白水關尚在,且不可自亂陣腳。”
“臣擔憂白水關糧道斷絕,為敵虜迫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