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也是放低聲音:“大司馬鏖戰各方,麾下糾集四方猛士。以白水關之各軍,恐難突破。”
這下劉璋急了,前麵隻是心裡猜測白水關守軍的立場,但現在白水關的確有被圍破的風險。
他轉身來到地圖前,抬手點了點白水關,神情嚴肅:“白水關有兩萬兵馬,糧秣能度支幾月?”
張鬆回答:“劍閣儲糧多數調入葭萌關,原本是想著敵軍進圍白水關,我軍自葭萌關向白水關運糧。未曾想,大司馬用兵詭而多變。”
劉璋重複詢問,語氣溫和:“相國,白水關存糧還能度支幾月?”
“若無其他變故,儲糧能度支到明年春二月上旬。”
張鬆用肯定語氣回應,此刻也是麵露悲觀情緒。
張魯所在的漢中可以直接進攻葭萌關,擅長山地奔走的漢中兵更能跨越葭萌關侵入巴西、閬中。
對方圍困白水關的同時攻破葭萌關,那麼等到白水關陷落,就能兵分兩路。
一路走劍山道直接進攻蜀中,另一路走東麵,進攻閬中。
梁王與他的國相此刻悲觀情緒彌漫,都找不到可以擊敗對方的可靠策略。
他們連漢中兵都打不過,更彆說是關中兵。
能返鄉的話,東州兵戰意潰散難以重振;東州兵不能指望,難道指望益州兵?
按著益州傳統來說,也是可以動員諸夷仆從軍的;可目前時間上來不及,太緊迫了。
劉璋不相信白水關守軍能撐到明年春二月,更不相信張鬆為首的益州大姓。
劉璋生出退避之心,就說:“彼遠道而來,難以久戰。我欲增綿竹之守,禦敵於外。”
“是。”
張鬆應下,轉而就問:“可要巴西出兵接應?”
“不可妄動,大司馬麾下多精銳,巴西各軍不動還好,若是一動落入大司馬算計,那就有潰堤之勢。”
劉璋再一次拒絕張鬆的提議,擺脫張鬆後,劉璋返回內宅囑咐妻子收拾貼身物件,同時派人去傳見劉瑁。
兩人住的很近,劉璋派來的使者將劉瑁嚇了一跳,就問隨行左右的吳懿:“季玉此時遣使來召,是吉是凶?”
吳懿也是捉摸不定,就按著常理分析說:“近來城中多有謠言,說是大司馬麾下虎狼之師,不日將攻蜀中。城中富庶人家多有居家出城欲避居山野的,如今看來,梁王所招,或應在此事。”
親善劉瑁的東州兵主力在城外,城內的東州兵以荊州籍貫為主,與劉瑁關係一般。
現在要麼立刻出城舉兵,要麼去見。
劉瑁思索再三,就對吳懿說:“我去見季玉,你兄弟見機而動。若事有不協,攜我家眷出城召集各軍,向綿竹進發!”
“是!”
吳懿、吳班拱手,劉瑁則稍稍整理衣袍,就跟著使者出門而去。
當他在靜室見到劉璋時,劉璋開口就說:“兄長,大司馬遠道而來必不能持久。我欲退避南中,待其撤離,再北上與之爭奪。”
劉瑁愕然,本能的規勸:“不可,我父子在蜀中多有殺戮,恩義不彰,此去南中,必為左右所害!”
“兄長還不知,葭萌關急報,說是大司馬陳兵白水北岸,有窺伺進取之意。”
劉璋語氣放低:“張鬆勸我,意圖使兄長督兵增援綿竹。我就怕兄長督兵離開成都,他反手就篡奪成都,挾持益州文武,乞降於大司馬。”
餘光打量再次愕然的劉瑁,劉璋語氣更低,神情失落:“我奔赴南中時也會觀望形勢,形勢惡劣,就退守魚腹城。兄長也不必死守,若有機會,可舉成都進獻於大司馬處,如此也不失為公侯。”
劉瑁嘴半張著,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一聲長歎。
劉璋見此更感到失落,抬手拍了拍劉瑁的肩膀,也將其他想說的話忍住了。
一時間,劉璋忍不住流淚:“趙韙害我……”
劉瑁不語,正是因為當年趙韙推動劉璋繼位,才導致了東州兵的內部分裂與張魯的背叛,張魯算起來也是東州人。
而趙韙呢,前年謀反,已被攻殺。
如果沒有這些事,東州人能始終壓製益州大姓,就不會有眼前這麼多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