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生心裡有了一個猜想……這莫非是引路者的一個手段?是他讓這個女孩無法說話,所以就無法透露出有關他的一切?
他看著女孩喉嚨上的黑洞,覺得自己的猜想極有可能觸及了真相。
“你再想想?引路者是一個……男人”杜丘生回憶著卡伊烏斯提及引路者的時候,他說的“引路者”是陽性的。
聯盟語和前世的法語、西班牙語有些相似,名詞、代詞、稱謂都會根據男性還是女性變化形態。雖然如此,但是杜丘生也無法肯定引路者就是一個男性。
但是他立馬想到了另一個更有說服力的特點。
“就是他……是他奪走了你的聲音。”他盯著茜茜的眼睛。
茜茜的眼中流露出了驚訝……這個人看出了她不是一個天生的啞巴。
難道他真的能夠幫到自己?
茜茜開始回憶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種痛苦的回憶,她一直不敢去回想,現在想來,那天晚上的記憶就仿佛落到地上的花瓶一樣支離破碎。
但是那些聲音,卻無疑地從記憶之河的深處浮了上來。
冰冷地皮手套質感伴隨著那似有似無的聲音:
「啊……你在這裡。」
「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你愛的人,會去到你身邊。」
「這美妙的嗓音,讓我做個紀念。」
她的淚瞬間湧了出來。
她左右環顧,恰好看到了一雙屬於艾薩克的皮手套。
她取過手套,讓杜丘生戴上,然後拉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杜丘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動作。
茜茜閉著眼睛,回憶著那種感受,她指著自己的耳朵。
“他對你說話了?”
茜茜點點頭。然後,她做出了一個動作,她在自己的喉嚨上抓了一把然後放到了杜丘生的心口。
“他戴著皮手套……或者類似的東西,摸著你的臉對你說了一些話,然後把你的聲音拿走了。”
茜茜的淚流得更多了。她點點頭。
“……你還有彆的其他什麼能想起來的嗎?”
茜茜搖搖頭。
杜丘生站了起來,摘掉了皮手套。
雖然信息不多,但是杜丘生仍然從一位無法開口的證人那裡得到了一些關於引路者的信息。
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引路者對這個女孩進行了觸摸,對她說了話,然後才把她的聲音拿走的。
包括皮手套這一點……和杜丘生之前在賣麵包的女人那裡聽到的都一模一樣。
如果猜得沒錯,那就是他將她轉化為自己的目標的時刻,將這個女孩轉變為一個準魔卒的。
兩個被引路者盯上的女人的證詞共同印證了同一個猜想。引路者要將一個人轉變成魔,必須要他自己親自接觸過受害者,然後通過觸碰和“言語祝福”對她們進行詛咒。
現在他又確認了一點,引路者可以直接剝奪人說話的能力,這似乎是他的能力之一。
但是為什麼之前那個賣麵包的女人,沒有被他奪去聲音呢?如果他這麼做真的隻是為了阻止受害者開口講述有關他的情報的話。
謎團……又多了一個。
杜丘生對茜茜說道:“你現在處於極大的危險中……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你隨時有可能變成一個怪物。有人在你身上放下了詛咒……你一旦完全變為他的爪牙,就會傷害你周圍人的性命。
“不要向艾薩克提到我來過,不管什麼方式……以及,”杜丘生想到剛剛對她和艾薩克關係的猜想:“如果你在乎艾薩克,你知道怎麼做。”
杜丘生離開了,隻留下茜茜一個人孤獨地咀嚼著他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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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薩克回到家的時候,一切如常。
他看了一眼時鐘:“這個點了,估計法珊馬上要回來做飯了。”
他叫了一聲:“茜茜?”
茜茜臉色看不出任何異常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昨晚睡得還好嗎?沒有什麼異常吧。”
睡得一點也不好。以及剛剛有個男人跑到家裡要把我擄走。茜茜本來想這樣說。
但她隻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分彆對艾薩克的兩個問題做出了回答。
艾薩克看到她似乎恢複了常態,心裡隻是想的她看上去對昨天晚上的一些不愉快釋懷了,於是也鬆了口氣。
“我妻子馬上就要回來了,她的廚藝很好的,你一定會喜歡。”艾薩克不知道說什麼,於是開始拉起了家常。
看著喋喋不休、三句不離自己妻子的治安官先生,茜茜想起了那個男人臨走時說的話。
如果你在乎艾薩克,你知道怎麼做。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法神竟然如此不憐憫她地讓她遭了詛咒,即將變成一個怪物,從而傷害到艾薩克,那麼她的答案應該隻有一個。
離開治安官先生,離得遠遠的,然後在不知名的地方默默變成怪物,或者死去。
可是……看著眼前的艾薩克,茜茜笑著點頭附和著他……可是,我怎麼可能離開治安官先生?
治安官先生……他……他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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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塔最頂層,第200層。
一位灰色中長發,神色不怒自威的女士,身穿雪白長裙,雪白的披肩,雪白的雪石掛滿的碩大項鏈正絞手而立。
芙法納·溫塔,三次席之一,法器研究院院長。
一位身材矮胖,腹部鼓起的男士,穿著法師袍,腰間挎著一條黑腰帶,兜住了他的將軍肚。他頭頂稀疏,長相奇特。
拉頓·剛杜爾,三次席之一,法力研究院院長。
一位他頭發花白,鷹鉤鼻上掛著一副碩大眼鏡,法師袍滿是褶皺,好像已經穿了一周,嘴裡小聲念叨著一些專業名詞。
安德路·威靈頓,三次席之一,法陣研究院院長。
整個冬塔權勢和實力的頂端,三位六環法師,三位次席齊聚冬塔最高層。
因為這裡是塔主,冬塔首席的居所。
而一早接到首席消息的三位次席,則已經在這裡等待了不少時間。
這裡是塔主的前廳,塔主通常在這裡會客。奢華的木料做成的各類桌椅櫃箱整齊地擺放在此處;長幾上擺放的茶具都是鎏金的瓷器,應當是產自九州的高檔貨;頭頂上的大拱頂,繪滿了法神和九位聖徒的畫像,畫師高超的畫技,讓觀賞者不管身處這件會客廳的哪一個角落,都能感覺到法神的直視。
此處還陳列著各種古怪的收藏品。其中最怪異的。莫屬於一隻純粹的金屬打造的手臂,靜靜地躺在展示櫃中。構成它的金屬雖然已經大麵積地破碎,但是陳放多年也沒有任何鏽跡;同時破裂的還有黑色的碳纖維,光滑的表麵滿是劃痕和燒灼的痕跡;指尖上嵌入的微型電路板暴露在空氣中,如同已經消逝的生命;還有些許雜亂的電線如同血管般從斷裂麵散落出來,能夠隱約看到下麵掩藏的槍管。
雖然見過很多次,但是幾位次席仍舊無法理解,這樣純粹的機工是如何運作的——第三秩序的超凡之力,比九州人的道術還難以理解。
芙法納·溫塔有些不耐煩地點了點腳尖,問到此處除了她們三個之外的另一個人,一位四十來歲的起居侍從:“塔主把我們召集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已經在這裡浪費了不少時間。並非是對塔主不敬,但是這麼長時間塔主沒有現身,你應該去確認一下塔主的情況。”
侍從不卑不亢地帶著微笑說:“稍安勿躁,溫塔女士,塔主正在梳洗著裝。
“今日還有貴客到場,塔主需要以最高禮節初麵,一些繁瑣的著裝當然會花費更多時間,諸位次席應當理解才對。”
溫塔次席心中一凜,是什麼人會讓塔主以最高禮節出麵接見?
“原來如此,怪不得要讓我們三個一定要立刻前往塔裡。理解理解,芙法納,乾脆你也坐下我們一起等。你說是吧,安德路?”長相奇醜的拉頓·剛杜爾次席居然文質彬彬地開口當和事佬,還順便扯上了一直在腦內做著什麼演算的安德路·威靈頓次席。
威靈頓次席敷衍地點了一下頭,繼續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溫塔次席和剛杜爾次席同時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神,不讓自己眼中的輕蔑顯露無疑。
“你還是那麼急性子,芙法納。”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兩位坐著的次席同時起身和溫塔次席站在一起,連安德路都停止了自己的念念有詞。
侍從退到一邊,露出了背後蹣跚走來的塔主,維科特·菈門德。
他身著華麗的衣袍,披著絨緞的披風,身上繡著飛舞的花鳥,金色銀色黑色的絲線在袖口整整織了七個環。
他花白的頭發上戴著鑲嵌著雪石的帽冕,手裡拄著一人高的法杖,那乾癟的手部皮膚仿佛枯木。
菈門德塔主臉上鬆弛的皮簡直可以藏得下一枚格雷盾。這位看上去行將就木的老人就是冬塔的塔主,七環大法師,冬塔法術研究院院長。
“等急了吧……今天叫你們來……是因為……侍法者殿堂派出了它的使者……
“澤菲爾·艾什伯恩大主祭親自派出了一位護教法師軍團團長,
“她和她的精英親衛隊已經蒞臨多弗城。”
未等三位次席從驚訝中反應過來,身後的門就被推開了。
一身黃金鎧甲的高大身影走了進來。她取下她的頭盔,露出一副剛毅的女性麵孔。
她的左肩披著一張單肩披風,上麵層層疊疊嵌套了六個圓環。
護教法師軍團第十一團長,六環法師——站定,敬禮,開口。
“梅莉德·西維因,攜第十一軍團親衛隊、奉艾什伯恩大主祭之命,代表侍法者殿堂、聯盟議會、阿加爾達聯席會議三方聯合調查團,向茵維諾塔塔主——菈門德首席,和三位次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