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神了……”
謝思述忍不住湊近,想要仔細看看,結果險些被踹到:“你……”
他想發火硬生生沒敢。
“千尋,過來。”
陳三石撫摸著馬頭,輕聲說道:“我封你為禦馬大將軍,你可要好好乾活,知道嗎?一定要躲好,彆被人抓到,等到下次回來,我賞你靈禾吃。”
千尋點點頭,又是一聲嘶鳴,領著兩千餘匹馬離開,當真如同一支軍隊,很快就消失不見。
“……”
饒是陳三石自己,也有些被震撼到。
“過河!”
於鬆下令。
三千餘人徒步過河後日夜兼程,很快就來到幾座縣城外。
整個東部的守軍早就全部調走,要麼南下,要麼向西去圍剿涼州主力,這些城池空虛的要命,基本上都隻剩下幾十個捕快衙役之類的,連守都沒有人守,見到敵軍以後先是震驚,然後立馬開城門投降。
他們不斷向南,最後在澗口縣停下來休整。
一路行軍,在地圖上看起來隻是很小一段距離,但真的徒步走起來,都是數百裡數千裡來計算的,在沒有馬的情況下,即便是武者們體內的氣血也是有限的,急行軍過後如果不停下來休整,絕對是件要命的事情。
自從渡河之後。
已然過去十五日之久,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傷亡,隻不過是疲憊而已。
“啾——”
海東青落在手臂上,帶來最新的情報。
陽春府外,有七萬大軍圍困,日日猛攻,這些日子下來,從一萬八千人變成一萬五千人,損失慘重,雖然依靠著陽春府的城牆堅固還能再堅守一陣子。
但是最快的援兵也還要二十幾日才能抵達,而且是雁州軍,從明州輿圖最西側的入境,和東邊相隔十萬八千裡不說,還需要先跟西齊國開戰。
至於其餘的守軍,就更不用說了。
城牆之上,陳三石拿著五虎斷魂槍,沒有耽誤日常的修煉。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精通)】
【進度:256/1000】
隻是沒有千尋在,他的時間也不多,幸虧有靈禾藥膏和寶藥,才沒有顯得進度緩慢。
一眨眼。
出征將近三個月,已然是隆慶七十三年的五月份。
蘭姐懷孕也有五個月,肚子應該都特彆明顯了。
涼州的諸位,知道明州的情況以後,想必會很擔心,說不定還以為他們早就都死了,沒辦法,消息傳遞不出去。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便是如此。
海東青也是要用來獲取情報的,不可能奢侈到用來送信。
“陳千總!”
於鬆風塵仆仆地回來:“後方傳來消息,劍門峽穀調來一萬西齊國的追兵,咱們不能再停留下去了,計劃是你製定的,接下來怎麼辦,你來說。”
“南下。”
陳三石早就做好打算,他敲打著輿圖最南方的關卡:“直奔羅天關!先試試看能不能撤出明州!”
羅天關,是南方最後一道關卡。
隻要能夠穿過這裡,就能夠逃出生天!
“好!”
於鬆點頭:“聽我號令!全軍開拔,直奔羅天關!”
……
陽春府。
“殺!”
“弟兄們,堅持住!!”
“……”
沙文龍一刀把衝上城牆的敵軍將領砍成兩半,總算是暫時擊退敵人的攻勢。
旁邊,曹樊更是筋疲力儘,在聽到鳴金收兵後的瞬間就癱坐在地上。
十五日!
這十五日來,他們一刻都沒有合眼!
基本上不是在守城,就是在修築工事,損失更是一天比一天巨大,糧草也在不斷減少,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等得到援兵打過來。
“去吧。”
沙文龍從海東青身上取走情報後,任由其飛走。
“咳咳……”
曹樊咳嗽兩聲:“沙將軍,是陳三石他們來信了吧,怎麼樣了?”
“還活著。”
沙文龍握緊拳頭,罡氣直接把情報絞得粉碎:“準備帶著於鬆他們南下去羅天關。”
“羅天關,不如叫天羅地網關!”
曹樊冷笑:“他們僅僅三千多人,就有三個武聖之體,不管是董安還是西齊國,都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馬上就會以重兵加持羅天關。他們死定了,咱們接下來,隻需要等著死訊就可以了。”
海東青的主人死後。
海東青會立馬就近投奔另外一位擁有海東青的將領。
這也意味著,原本的主人已經死了。
“隻可惜啊……”
曹樊閉著眼睛:“咱們也不一定能活下去了。”
“世子不要灰心。”
沙文龍征戰多久,鎮靜地說道:“就算是城破,我也有辦法帶著世子離開此地,到時候姓陳的死了,世子回到涼州,自然就能接替真傳的位置。”
……
城外。
叛軍中軍大帳。
“報——”
一名斥候衝進營帳,單膝跪地道:“董帥,預備營有不到四千人東渡之後一路南下,看樣子,是想準備攻克羅天關,然後從大荒逃走。”
“嗯。”
董安麵色深沉。
他們在來到此地後,就得到情報,涼州兵馬在陽春府外分兵而行,一路東渡,一路留下來攻城然後守城,還通過抓來的一名千總口中得知,這個策略是孫象宗的關門弟子,那個陛下封賞過的陳三石提出的,甚至還一度跟沙文龍爆發過爭吵,最後強行領著不到四千的人馬走了,過程中還把戰馬都棄掉。
“好魄力!知道留下來守城必死無疑,竟然敢違抗主將的命令獨自行動,將來定然也能成氣候,可惜,他們沒有將來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不同空間。
眉山梁紀年,和陽春府外的董安同一時間下達命令。
“告訴西齊國在劍門峽穀的將領,立刻再多抽調兩萬大軍從後麵追擊,另外在羅天關提前準備好三萬大軍,在派一名玄象境將軍鎮守,務必在這裡把他們全部殲滅!”
……
羅天關前。
小羅縣。
離開這座縣城,前麵就是羅天關。
陽春府的情報已經回來。
跟他預料的一樣,損失慘重,在做困獸之鬥。
除此之外,趙無極也有消息了。
先前被打散之後,他領著剩下的殘兵逃亡西邊,在各個縣城之間來回逃竄,他們想要拿下最西邊兵力較為虛弱的梧桐府作為安身的地方,但是手裡的兵力不夠,如果再有三到四千人的話就沒問題,詢問他們能不能派些人手過去支援或者彙合,梧桐府易守難攻,裡麵還有大量的糧草,隻要能夠拿下來,就肯定能守很長一段時間,四十日以上。
陳三石一行人在城門外,等候著最後一份,情報來做最後的決定。
“報——”
趙康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大人,大事不妙!羅天關……羅天關目測起碼有三萬以上的兵馬,其中,好像還有玄象境的將軍!”
“報——”
後方再次傳來慌張的聲音,一名斥候彙報道:“後方又增添追擊大軍,沒辦法準確判斷出人數,但至少也有兩萬人以上。”
“這……”
“這可怎麼辦?!”
“……”
謝思述急得原地打轉:“前有狼後有虎,後退是死,前進也是個死!都說了不能來羅天關不能來羅天關,偏要來,陳千總,現在怎麼辦?!”
路書華眉頭緊皺,死死盯著陳三石:“早知道,不如跟世子他們一起守城,多幾千人馬肯定能多守一段時間,說不定就能撐到援兵到來!”
“陳千總,主意是你出的!”
於鬆拔出戰刀:“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實在不行,咱們殺回去拚了?”
“輿圖!”
陳三石招手。
許文才早就準備多時,立即把輿圖鋪開。
“二渡洪澤!”
陳三石一掌拍在輿圖西側。
“還渡河?”
謝思述滿臉不解:“我們現在的位置往西麵走以後,就是鷹嘴山和金泉府,不久前沙將軍他們才在那裡跟赤眉軍決戰大敗而歸,你們還要過去,瘋了不成!”
“此一時彼一時。”
陳三石不得不耽誤時間,來為他們解釋。
還是那句話。
他的職位太低,權力太小,甚至沒有指揮過大型戰役,也沒有任何威望可言。
用解釋的方式來說服大家,是他必須要做的。
“你們難道忘了,現在敵軍的主要兵力都在做什麼了麼?
“有一半以上,在西部地區,準備迎接雁州軍,其餘大部分,都在攻打陽春府,再加上追擊我們的五萬兵馬,鷹嘴山附近,乃至於金泉府,兵力絕對不會超過兩千,而且還是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
“我們現在過去,不僅僅能夠暫時甩開追兵,說不定還可以燒了他們的糧倉!增大他們接下來和我朝大軍對決的成本!
“你們放心,兵力空虛的事情,在西側的趙總兵可以佐證,不信的話你們看。”
眾人半信半疑。
最後還是於鬆看到趙無極通過海東青送來的情報以後,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好,那就按照陳千總說的,咱們二渡洪澤,直奔金泉府去,反正留下來也是個死,要是成了,咱們就跟趙總兵彙合,有玄象境主將在,怎麼也等於多條活路!”
趙無極……
陳三石歎息。
路途遙遠,他們恐怕沒有機會跟趙無極彙合。
但是現在還不能說出來。
隻能先用他們願意信服的方式,把他們帶出去才行。
“出發!”
“等等於參將,還不能走。”
陳三石說道:“還要留下來一批人佯攻墊後,拖延渡河的時間,上岸之後,戰馬會回來找咱們,他們就再也追不上了!”
於參將掃視著其餘人:“你們誰願意去?”
“我去!”
白庭芝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步:“我願意為陳將軍墊後!”
“是佯攻,不是真的墊後!”
陳三石提醒道:“每隔一段時間,弄出一些動靜來就好,不要真死在這裡了!”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白庭芝朱仝都屬於“沒頭腦”。
路書華和謝思述目前,又不可能願意。
“大人,我留下吧!”
在汪直等人驚愕地目光中,許文才有些緊張地站出來:“大人,有我在,有辦法讓他們相信是真的要打羅天關,你們隻管放心大膽的往前走,不用回頭!”
“懶漢,你……你啥時候這麼大膽子了?”
朱仝不不敢相信地說道。
“老朱,我許某人從來都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許文才反駁道:“如今,正是我發揮作用的時候!”
“好!”
朱仝拍著胸脯:“老子跟你一起留下來,給你當貼身護衛,隻要我不死,就沒有人能上你一根毫毛!”
“白庭芝。”
陳三石囑咐道:“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從現在開始,你跟你手下的人,務必要尊重許文才的意見,他沒問題的。”
“遵命!”
白庭芝抱拳道:“有將軍這句話在,許先生就是我的大帥,所有人聽令,跟我一起,進攻羅天關!”
“辛苦了。”
陳三石自身不能去墊後,他要是一走,這些人過完河十有八九要去找趙無極,然後死在半路上。
他們立即出發,第二次渡過洪澤河。
“馬!”
“是我們的馬!”
“……”
將士們看著早早在河岸恭候的戰馬,紛紛驚喜無比,簡單清點數量之後,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多出一百多匹馬,也不知道千尋是從哪裡拐來的,甚是神奇。
“快走,不要浪費時間!”
陳三石大喝。
騎上戰馬,部隊火速離去。
在許文才得指揮下,也順利吸引到敵軍大部分注意力,無比相信他們是想要強行衝過羅天關進入大荒逃出生天。
可等到追兵們,真的趕上來的時候,眾人早就在數百裡開外的鷹嘴山附近,在敵軍的眼裡,這三千多人明明前一刻還在逼近羅天大關,結果硬是一個人影沒有找到,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
……
“消失了?
董安看著最新消息,眉頭緊皺。
“奇怪,這還能去哪?”
項田看著輿圖,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會飛?”
“飛個狗屁!上當了!”
董安很快反應過來:“他們必然是二次渡河,想要趁著中部兵力空虛,在鷹嘴山一帶迂回,然後穿過金泉府,去跟四處流亡的趙無極等人彙合,等等……金泉府還有多少守軍?”
“兩千多吧,”
項田回憶著說道:“絕大多數都在咱們這裡,還有一部分去西邊,追擊趙無極等人了,剩下的就是些沒有戰鬥力的民夫。”
“糟了!糧草!足夠我方大軍,再加上西齊國大軍一年的糧草!”
董安指揮道:“快,命令洪澤河岸以東的大軍全部集合在一起後,立馬西渡,然後沿著最近的路線去金泉府!還有,通知西齊國的鐘將軍,令他再調遣一萬人去西南,務必在陳三石等人跟趙無極彙合前把他們攔截下來,梧桐府失守的話問題雖然不會很大,但總歸是件麻煩事情!”
“哦、好,我知道了。”
項田聽得雲裡霧裡,也顧不上去問,趕忙照做。
“陳三石,有意思!”
董安拿出毛筆,在輿圖上判斷出他們目前的行軍路線,看著大膽的決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這種感覺……
將近三十年前!
在跟房青雲競爭選鋒魁首的時候出現過!
上一個房青雲還沒有死。
難不成,又要出一個房青雲?!
“呼……”
董安深呼吸,平複著情緒:“不,我是不可能輸給他的,要是輸給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戰爭。
就等於棋盤。
兩邊的指揮將領,就像是兩名棋手,而且是無法見麵的棋手。
隻有等到對方落子後,才能知道接下來如何應對。
目前的情況,是對方處於劣勢,但找到先機,必須迅速按死才行。
“糧草毀了就毀了!”
“這一小股人馬,一定要死!”
……
“糧草不能毀,該死!”
眉山。
梁紀年得到具有遲滯性的情報後,拳頭不斷錘擊著桌麵:“一年!足夠一年的糧草!要是真的毀了,我怎麼跟齊國交代!
“蠢貨!董安離得那麼近,為什麼攔不住他們,難怪他被鳳雛壓了一輩子,都說是個兵癡,我看就是個癡人!
“西齊國,如今在西北方向安營紮寨,就等著金泉府的糧草呢!要是再從境內運輸,這一仗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成本!”
他未來想從西齊國手裡得到地位和資源,都是要靠此一戰爭取來的。
更彆說,身上的仙物,也需要勝利來增加威能。
要是被燒掉糧草,如此大的失敗,說不定又要減少!
“大帥息怒!”
一名將領連忙勸說道:“還有什麼補救的方法嗎?”
“現在,立刻,馬上!”
梁紀年說道:“從眉山府分兵一萬坐大船,以最快的速度過河,試試看能不能看在半路攔住他們!”
“一萬……”
將領擔憂道:“大帥,咱們眉山府本來有五萬兵馬,調出去三萬,如今還剩下兩萬,確定還要再分出去一萬嗎?”
“我有烏水天險!怕什麼!再說,不是還有一萬人呢嗎!”
梁紀年催促:“快,不要再在這裡浪費時間!”
“是!”
——
戰局如下圖所示。
注:黑色為敵軍追兵,紅色為預備營行軍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