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選鋒魁首,孫象宗的關門弟子!
把他殺掉,大功一件!
金銀自不必說,將來得到的資源,完全可以讓他再在武道之上走遠一些。
“受死——”
“轟——”
胥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動力,全身血液狂奔不止,裹挾著可怕勁力的陌刀以扭曲的姿勢硬生生拐回來,砍在五虎斷魂槍上。
然而……
他想象中輕而易舉把長槍轟開的情形並沒有發生,反而是自己迎上一股無比強悍的勁力,雙臂頃刻間麻木顫抖,再加上沒有心理準備,陌刀直接脫離掌控,飛向半空中。
這股勁力!
明明連擴散到兵器外圍都做不到,為什麼一擊的力量,比他還要強大!
不可能,這不可能!
胥凱在恐慌中伸手,想要去重新抓住半空中的陌刀。
“鐺!”
一聲絕望的脆鳴響起。
陌刀直接被長槍再次挑飛,旋轉著飛出數十步後才落下,砍死一名自家將士。
“噗呲——”
不等胥凱想明白一切是怎麼回事,胸口就被一道金光貫穿,骨骼連同心臟一起絞的稀巴爛,直挺挺地從馬背摔下去,死不瞑目。
蓄勁!
陳三石從一開始就在準備了,看來蓄勁之後,他的某次攻擊完全可以勝過尋常化勁大成的武者,隻要把握好機會,就能夠一擊必殺。
當然,一次不成也可以重新再來,隻是會浪費很多時間罷了。
另一邊。
於鬆以重傷為代價,越境擊殺掉敵方主將。
主將、副將,再加上路書華等人拚命割下的中級將領的頭顱,瞬間就讓叛軍失去主心骨,軍陣不攻自破,好似受驚的鳥獸一樣朝著四麵八方散去。
“化勁大成……”
於鬆趴在馬背上,好幾次險些沒有辦法坐起來,連著吐出好幾口血才緩過來一些。
跨境界對敵,真不是人乾的事情。
可等他看刀長槍上挑著的副將人頭的時候,頓時遭受到沉重的打擊。
化勁大成,就這麼死了?
不僅僅動作比他還要快,身上還一點兒傷都沒有受,無傷跨兩個境界殺敵!
化勁和煉臟一樣。
大成之後,不要說是跟入門或者精通,就是小成之間,也有著鴻溝般的差距。
算了。
也沒什麼可震驚的。
這小子從選鋒的時候就這個樣子。
當時越境打贏曹樊那種天才的難度,應該是要比眼前的情況更加艱難的。
路書華、謝思述等人也看到這一幕。
明明離開涼州之前,大家都還是煉臟圓滿。
怎麼這會兒,這小子已經還是殺化勁大成了?再下一步,豈不是就該殺通脈了?!
“不要戀戰!”
陳三石奔走相告:“火速前行,先去金泉府補給!快!”
由於大戰持續的時間不久,敵軍潰散的太快,他們隻損失兩百人左右,而且陣型也沒有散亂,甚至都不需要停下來整理,直接就奔著金泉府去了。
“大人。”
趙康騎著馬湊近:“老許和白千總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
“應該差不多了,你們先過去吧。”
陳三石朝著東邊走出二十裡地,果然遇到回來的許文才和白庭芝等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們有損失,但是不慘重,佯攻的九百多人,回來的有八百多人。
“懶漢,你可真行!”
朱仝一改之前的態度:“羅天關的缺心眼被咱們耍的團團轉。”
許文才的臉上沒有任何得意之色,他踉踉蹌蹌下馬,抱拳道:“大人,正後方的追兵大概有十天的時間就會追上來。”
“不止。”
陳三石用長槍指著南方:“眉山府十有八九,也在派人渡河,七日之內就能趕到,走吧,咱們先去一趟金泉府,弟兄們太累了,要稍微休息一下。”
……
陽春府。
“南城牆塌陷!快調人去修繕!”
“箭矢!箭矢不夠用了!”
“快啊!”
“滾石檑木呢!”
“沒了!”
“沒有就給我去拆民宅,把城裡所有百姓的房子都給我拆了,哪怕百姓家裡的一條狗,也要給我強行拉到城牆上來助陣!”
“將軍!”
“沒有糧食給他們,再加上城外的董安十分奸詐,往城裡散發大量的勸降書,上麵說保證進城以後不傷一個百姓,還要給大家免稅,他們……他們都不願意上來幫忙!”
“不願意那就殺,殺到他們願意為止!”
沙文龍的闊刀上都砍出豁口,身上的甲胄更是從玄兵鐵甲換成普通的甲胄,連他都疲憊不堪地坐下來,拿起一塊馬肉開始往嘴裡塞。
城裡的糧草快沒了。
已經開始少量宰殺戰馬維持。
他們的兵力也在不斷減少。
剛進城的時候還有一萬八千人,現在就剩下一萬人左右。
“沙將軍。”
曹樊走過來:“怎麼樣了?”
沙文龍回答道:“不樂觀,雁州軍快到南邊跟西齊國大軍開戰了,但估計也還是要一個月打進明州,調兵過來支援,需要更久。呂將軍也來了,他要從劍門峽穀強攻。”
“劍門峽穀,是所有進攻明州最難的路線。”
曹樊感慨道:“他還真是千古無二的猛人啊。”
八大營裡每位主將都有自己的特色。
呂籍特特點就是勇猛無敵。
世上流傳著一句話,叫做籍之神勇,千古無二。
但是再怎麼神勇,打進來也是需要時間的,至於朝廷從大荒進來的京軍,肯定是最晚的,想都不用想。
而對於他們來說,時間就是生命,不過也隻能再堅持堅持看看了。
“陳三石他們呢?”
“沒消息。”
沙文龍譏笑:“大概率已經死在東岸了吧。”
“死了好啊,死了大家都省心。”
曹樊苦笑。
這恐怕是困境當中,唯一能夠讓他感到慰藉的事情了。
又是兩日過去。
第三日的時候。
城外的攻勢忽然暫停了!
“怎麼回事?”
沙文龍急忙問道:“難不成是援軍已經到了?”
“報——”
斥候回來彙報。
二十名斥候出去,每次能回來的最多也就兩三名。
他欣喜若狂地說道:“沙將軍,城外的叛軍糧草在三日前中斷了,他們現在被迫暫停攻勢,派人去西北調糧去了,城外的兵力減少三分之一!”
糧草一般都是提前計算好。
然後在用完之前新的運到,中間出現任何紕漏就會導致糧草中斷。
這也是很多時候為什麼要兵馬未到糧草先行。
如今城外的叛軍餓肚子,軍心就開始亂,這個時候強行攻城,說不定會導致重大損失。
“好啊,好啊!”
曹樊趕緊問道:“是不是西北大捷,朱雀營和白虎營打進來了,不對,那他們還怎麼去西北調糧……難不成是劍門峽穀?不可能這麼快。”
“的確是奇怪,明州總共有一大一小兩個糧倉,最大的就是金泉府,其次是位於西北的鳴鏑府,是小糧倉,糧食並不多。”
沙文龍看著輿圖:“照理來說,城外叛軍的糧草,應該是由金泉府供應,跑到西北去乾什麼?難道……金泉府的糧道被劫了?
“不可能!
“這個位置不可能出現我軍!”
“趙總兵!”
曹樊眼前一亮:“沙將軍,有沒有可能,是趙總兵在梧桐府外用出什麼奇兵,吃掉後麵的追兵後殺回金泉府了?”
“這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沙文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此的話,趙總兵等於是立下天大的功勞,金泉府的糧草被燒掉之後,鳴鏑府的糧倉根本就不足以同時供給赤眉、叛軍、西齊三方軍馬,最多也就是短時間內不至於動搖軍心,後麵想打持久戰,就必須要從長城外麵運糧食進來,這成本,可就海了去了,對於接下來的整體戰局會有巨大的幫助!”
“啾——”
兩人議論間。
晚霞當中,飛來一隻海東青。
“世子請看,是陳三石的那隻,估計是已經死了,接下來這隻海東青可以給世子用……嗯?上麵有情報?”
沙文龍取下紙條,看完之後虎軀一震,硬生生是後退兩步。
“沙將軍?”
曹樊站起身:“他沒死不成?”
“何止、何止沒死!”
沙文龍的手有些發抖:“他們在東渡南下的過程中忽然調頭,讓數萬大軍撲了個空!然後又一路朝著西邊而去,糧道就是他們燒的,目前恐怕已經拿下金泉府。
“看他們目前的行軍路線,估計不久之後,準備繼續向西跟趙無極彙,攻打梧桐府,如果是這樣的話,梧桐府撐得或許比我們還要久!
“這小子、這小子是怎麼想到的,他好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在過河之後遭遇大軍!”
情報必須共享,而且必須是真實的。
這是軍中的規定,而且是死規定。
就算是他們之前再不和睦,也要互通有無,否則的話就會等同於謀殺右軍,要是造成嚴重的後果,還會被視為通敵叛國,滿門抄斬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完這番話。
曹樊握緊拳頭。
他開始拚命在輿圖上尋找“死”路,絞儘腦汁之後總算是找到破綻:“來不及了!西北方向的西齊國就算之前不管,在糧草焚毀後,也肯定會調軍隊南下去圍剿趙總兵,這個時候過去彙合,會剛好迎麵撞上西齊國的大軍,還是死路一條,梧桐府,他們拿不下來!”
“世子不愧熟讀兵書,連我都疏漏了,你說的沒錯,他們還是要死。”
沙文龍滿意地點點頭:“區彆在於臨死之前,還幫我們減輕了一些壓力。”
“這家夥……”
就連曹樊都開始有些惜才。
假如能回到選鋒開始之前,他不是等著對方討好自己,不單純將其當成需要選主人的“狗”來看待,有沒有一種可能將其收為己用?
皇爺爺真有本事啊,早就看出來此人非同凡響。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此人最好還是死在梧桐府一帶,否則真要是給他活到最後,就有大麻煩了。
城外。
中軍大帳。
“這麼快?果然沒有攔住麼……”
董安閉上眼睛,心裡有種莫名的憋屈。
他真的被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擺了一道。
“孫象宗的弟子,都該死,都該死!”
董安幾乎要把輿圖敲爛:“圍死他們,在金泉府後麵的位置圍死他們,我要人頭,我要見到姓陳的人頭,聽懂了嗎!”
“是!”
……
雁州邊境,西齊國大軍營寨。
武聖鐘無心看著糧倉燒毀的情報,臉色陰晴不定,最後所有的情緒轉化成一聲冷笑:“早知道董安這麼廢物,就不該聽他的建議玩這招“關門打狗”,現在好了,糧草沒了,不如讓梁紀出來指揮,說不定還能好一點。”
“大帥,接下來怎麼辦?”
副將問道:“咱們大齊自己糧草,還需要二十日才能運到,中間的空缺……”
“後撤吧。”
鐘無心說道:“留下兩成守軍,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其餘人提前撤出兩百裡,到景安府休整,等待糧草恢複供應。這個任務是你的,本帥要親自去劍門峽穀,會一會呂籍。
“你也無需擔心,這一戰無非是成本增大,哪怕接下來我們無法在短時間內贏下盛朝,但隻要梁紀年在,奇兵天書在,天時地利人和就仍舊在我們這邊。”
因為,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神仙賜寶的書生,在明州穩住根基,無異於向著全天下昭告,大盛氣數已儘,想要造反的,猶豫要不要造反的和已經造反的,都一起瘋狂起來吧!
用不了半年,盛朝內部就會徹底陷入一片混亂。
到時候北方蠻族、東慶、南徐國,一擁而上,每個都能分到一大塊肥肉,占據中原數百年的曹家,也該把位置讓出來了。
國運之戰!
這是真正的國運之戰!
……
京城。
萬壽宮。
“董安,嗬嗬~”
龍椅之上。
隆慶帝手裡拿著戰報,嘴角詭異地揚起弧度,帶著笑意說道:“董安,董安~你們誰還記得,他是朕欽點的武狀元,他的婚約也是朕賜的,就連前些年他的兒子得不治之症,也是朕親手找來寶藥給他治好的,他倒好,為了連見都沒見過的天書,反過來捅朕一刀。有意思,真的有意思的很呐!”
諸多袞袞紅袍的大員跪成一片,就連內閣首輔嚴良都不例外,他們全都腦袋貼著地麵,沒有人敢抬頭多看一眼。
隻有角落裡的一張輪椅上,坐著一名麵容平靜的儒生。
陛下真正發怒的時候,不會大吼大叫,他會笑著說話,就是像現在這樣。
“陛下息怒!”
“大軍早就開拔前往平叛,相信半年之內,肯定能夠安定明州!”
任誰培養的心腹背叛,而且還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恐怕都會難以接受。
“孫象宗人呢?!”
隆慶皇帝甩動道袍寬大的袖子,搭在龍椅兩邊:“自從朕準了他擴軍以後,人就不見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不應該親自回去?房青雲,彆裝聾作啞,朕就是在問你呢。”
“回陛下的話。”
房青雲開口道:“臣也不知,臣也是被扔在京城的。”
“他去哪了,做什麼,總得有個大概說辭吧?”
隆慶微微眯起眼睛:“是去找地方養傷了?可以跟朕說嘛,他是朕的弟兄,朕會不幫他?何苦一個人白費功夫。”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
房青雲歎息道:“他老人家不是什麼都肯跟我說的。”
“嗬嗬~行,那就隨他。”
隆慶沒有繼續追問:“房青雲,你說,接下來明州的局勢會如何發展?哦,陳愛卿也在裡麵,他是你們的小師弟,死在裡麵,你們不心疼?”
“戰死沙場,本就是八大營的宿命,有什麼可心疼的。”
房青雲悠悠地說道:“而且進一步的戰況還沒有傳回來,說不定也沒有這麼糟糕。”
“哦?”
隆慶皇帝勾起嘴角:“怎麼,剩下的兩萬人還能給朕創造一個奇跡不成?”
“誰知道呢。”
房青藏住心底的憂慮:“在塵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這其實,是他的祈禱。
“行了,我隻給呂籍、薑元伯他們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內要是再沒辦法解決。”
隆慶帝驟然起身:“朕就禦駕親征。”
……
金泉府。
長途跋涉兩個多月的預備營將士終於得到一日的喘息時間。
緊接著就有一個新的問題擺在眼前,後續去哪。
“趙總兵來信了!”
於鬆看著情報,激動地說道:“他說咱們前後夾擊,吃掉西邊的小股兵馬,肯定能拿下梧桐府,再堅守兩個月,怎麼也能等來援兵了!”
“來不及了,趙總兵他們遊蕩的時間太久,給足敵軍反應的時間,最多再有幾天,西北齊國軍隊就會南下而來。”
陳三石潑冷水道:“這個時候過去肯定會撞上。”
“什麼?”
“陳千總,你在耍我們?!”
謝思述瞪著眼睛說道:“弟兄們拚了性命,才從鷹嘴山殺到金泉府,你現在又告訴我們不去梧桐府了?”
陳三石反問道:“我隻說要來金泉府,什麼時候說過要去找趙總兵?”
眾人啞然。
“咳咳咳……”
重傷的於鬆擦去嘴角咳出來的血液:“都安靜!陳千總,那你說,接下來我們去什麼地方?如果說去不了梧桐府的話,不如就地留下來守城如何?金泉府內還有糧草,要是再發動百姓一起守城的話,說不定也能堅持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反過來,讓趙總兵想辦法來投奔咱們,不是一樣的嗎?”
“對!”
嚴長卿跟著說道:“發動百姓!咱們這些日子每次進城對百姓秋毫無犯,名聲極好!尤其是陳兄的名聲,昨天進駐金泉府的時候,還有不少百姓出來看,說想看看哪個是渡河的陳三石,陳兄去說話,肯定能發動不少百姓。”
陳三石說道:“咱們沒有高境界武者,就連於參將都受傷了,倘若來一個玄象境,如何應對?”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謝思述問道:“那陳千總到底是什麼意思,咱們總不能留下來等死吧。”
“當然不能,所以……”
陳三石一掌拍在輿圖東側:“再渡洪澤河!”
三渡洪澤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