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定大局, 得天書(2 / 2)

話音未落。

隻見騎著白馬的盛朝將軍沒有半句廢話,手裡的大弓弓弦響如霹靂,一支接著一支的箭矢接踵而來,精準無誤地射穿他們的心臟,七個人眨眼之間就當場暴死。

“籲!”

陳三石勒馬而停,居高臨下地看著書生,平靜地問道:“你就是梁紀年?”

“是我……”

梁紀年用沾滿泥漿的袖子擦著下巴上的血液,抬起頭來:“你就是陳三石?陳兄!你我二人無冤無仇,何至於此?”

陳三石不語。

“陳兄!”

梁紀年掙紮著爬起來:“大盛腐朽,氣數已儘!你何必替曹家賣命,你有如此雄才大略,何不與我共圖霸業,這江山將來姓陳也說不定!”

沒有得到回答。

梁紀年撿起金色冊子,繼續勸說道:“陳兄!你看到了嗎,這是天書,仙人賜給我的天書!你要是把我殺了,天書是要獻給朝廷的,你什麼都得不到,但你要是跟我合作,東西我可以給你!”

死寂。

他總算是明白,如今真的是窮途末路。

“好吧,動手吧……”

梁紀年閉上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死亡遲遲沒有來臨,他睜開雙眼,質問道:“姓陳的,你還在等什麼,想要羞辱我不成!”

陳三石沒有理睬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南方。

終於,一隊騎兵朝著這邊趕來。

一名女子和一個老頭被押送過來。

“大人!”

趙康抱拳道:“他的家眷都抓到了,兩個丫鬟殺了,其餘隻有這兩個!”

“娘子!”

“啊啊啊!!!”

“姓陳的,我殺了你!”

梁紀年撿起地上的戰刀就要拚命。

“跪下!”

趙康一腳上去,直接把他的右腿踢斷,疼得其在泥地裡滾成泥人。

“啊啊!”

他掙紮著往前趴著,語氣從憤怒變成懇求:“陳三石、陳大人,我求求你,與我娘子無關啊,造反與她無關啊!禍不及家人,你放了她吧,哪怕是淩遲處死我也行啊!”

“禍不及家人?”

陳三石終於開口,他微微壓低身子,一字一頓:“梁紀年,你知道我們一路走來,看到你手底下的人屠過多少城麼?你有家人,他們就沒有嗎?”

“我……”

梁紀年一怔,啞口無言。

“自己給你的女人體麵吧。”

陳三石沉聲道:“不然的話,就要把她押走了,到時候負責看押的弟兄怎麼樣,我就管不著了。”

“啊!”

梁紀年痛苦地抱頭嘶吼。

“年郎,我不怨你。”

高佩雯從地上撿起一柄刀,不等書生反應過來,就自刎而死。

緊隨其後的,還有吳管家。

“殺了吧。”

陳三石淡淡下令。

“哢——”

禾苗刀閃過,梁紀年人頭落地。

陳三石這才翻身下馬。

“陳千總,這、這不活捉嗎?”

路書華疑惑道:“活捉的功勞,比之前斬殺要更大。”

“後麵還有追兵,帶著活人不方便趕路,咱們真正脫離險境,還需要一段時間。”

陳三石平靜地說道:“有他的首級和天書,就足夠擊垮所有叛軍的士氣,沒有必要再帶個累贅。”

“有理!”

無人有異議。

陳三石走上前去,彎腰將天書起來。

這東西拿在手裡的質感,就像是金箔一樣。

他瞥了眼後麵的幾人:“想看就過來看。”

“多謝陳兄。”

嚴長卿第一個湊上來。

路書華和和謝思述得到允許後也靠近。

白庭芝則是絲毫不感興趣,跑過去挨個檢查屍體,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大人,這上麵的字,好像不是咱們中原的文字,也不像是周邊四國的!”

“對,真是仙人寫的!”

“……”

陳三石輕輕翻動著冊子。

他看著上麵流淌的金色文字,發現和四師兄翻譯過的“詞典”,也就是記載“劍氣術”的文字相同,彆人看不懂,自己卻看得懂。

裡麵寫著的,的確是一些陣法。

不光有軍陣。

還有一些真正的法陣。

但是這些法陣,需要各式各樣的神仙法器才能打造出來。

其餘以人組成的陣法,有大型軍陣,也有小型陣法。

小型陣法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劍陣、法陣、鎮妖陣、誅邪陣等等,他確實看得懂每一個符文,但全部聯係在一起後就又看不懂了。

這些東西,都需要“修仙之人”一起,才能夠使得出來,凡人拿在手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用。

大型軍陣也是如此。

陣法的的確確能夠借助天地之勢,但前提是使用陣法的人,也有修為打底,習武之人不行,普通人也就是陣卒,更不行。

那麼赤眉軍是怎麼做到的呢?

氣!

那股白色的,像是煙火,又像是霧氣一樣的玄氣加持,能夠一定程度上代替修為來形成陣法。

但是天書上麵,沒有任何關於“氣”的記載。

“嚴兄,天書交給你保管,沒問題吧?”

陳三石【過目不忘】,看過一遍之後,就把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全部深深鐫刻在腦海中,天書本身是沒有任何特殊作用的,他拿著也沒有用,反而會憑白遭到朝廷的猜忌。

而且……

就在梁紀年死後。

其餘人身上【陷陣死誌】的詞條還在,包括路書華和謝思述,這兩個一開始對他強烈不滿的人,仍舊願意衝鋒陷陣。

反而是從在涼州開始,兩人表麵上看起來關係不錯,在明州也還算支持自己的嚴長卿,身上的詞條消失了。

他,終究是朝廷排來的人。

是內閣首輔的孫子。

代表的是朝廷,是皇帝的利益。

大戰結束之後,兩人就不再是一路人。

“不妥吧?”

嚴長卿婉拒道:“我還沒化勁,此物事關重大,還是陳兄保管為妙。”

“好。”

陳三石對著眾人說道:“那就請弟兄們做個見證,東西我先收下,等到戰事結束之後,立馬上交給朝廷。”

“陳千總,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路書華和謝思述一左一右,在將軍的麵前拉起輿圖。

“等。”

陳三石指著羅天大關的位置:“此處的兵力,這會兒恐怕還不知道眉山府的事情,再等十天半個月,來自朝廷的京軍也差不多該穿過大荒攻打羅天關了。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和京師前後夾擊,拿下羅天大關,然後以此為根基,穩住明州南方的陣腳,和其餘呂將軍、榮將軍他們配合,徐徐吃掉其餘叛軍和西齊國的兵馬。

“這幾天,大家可以在眉山府成好好休息幾日了,記住我們的規矩,不得擾民不得欺民,否則的話我見一個殺一個。”

“遵命!”

大軍緩緩入城。

陳三石的靈禾藥膏早就吃完,到最後千尋也一口都沒混上,他隻剩下朝廷給的寶藥,吃下以後就繼續修煉,沒有片刻停歇。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小成)】

【進度:566/2000】

直至深夜。

他沒有騎馬,徒步潛入黑暗當中,以觀氣術確認沒有尾隨後,離開城門後一路來到東城門外數十裡,屍體堆積的荒野之中。

陳三石找到沒有腦袋的梁紀年屍體,拿出鎮嶽劍剖開肚子,在裡麵翻找著什麼。

他之所以殺死梁紀年,不僅僅是帶著活人麻煩,還有其它原因。

姓梁的藏了東西!

他沒有說實話。

天書是天書,白色玄氣是玄氣,兩者相輔相成,但實際上是兩碼事,兩樣東西。

從見到梁紀年開始,陳三石就注意到他體內的“氣”,猜測如果不是有修為傍身,就是在體內藏有什麼寶物,如果是前者自然是沒辦法,後者的話則是能拿出來。

果然

沒過多久,他就從血肉中摸到一個圓圓的手感冰涼的東西,拿出來以後,發現是一顆類似於水晶球的珠子,但是表麵流淌著反複玄妙的符文,大霧般的氣息就蘊藏在其中,隻不過珠子裡麵的氣已經很微弱,微弱到幾乎快要徹底消散。

“就是它!”

陳三石可以肯定。

梁紀年隻是借用所謂“天書”上的兵陣來操練陣法,真正威能強大的東西,實際上是這顆珠子,隻有它其中誕生出來的氣加持,才能夠發揮出奇兵陣法的部分威力。

如今看來,天書恐怕還真是書生編造出來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從而保護真正的寶物珠子!

隻要沒有珠子,其餘人就算是拿到天書,也看不懂,即便看得懂,也沒有個什麼鳥用,久而久之,自然就會認為梁紀年是真正的天選之人,與眾不同,隻有他才能操控天書,繼而臣服。

“倒是耍的一手好心機!”

“不知道,珠子如何使用,裡麵的‘氣’如何積攢?”

“赤眉軍最開始開戰的時候,據說就像是天兵一樣,後來越來越弱,肯定是因為珠子裡麵的‘氣’用光了。”

“那梁紀年為什麼不蓄氣?看來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說不定,連他都沒摸索清楚東西的用途!”

“罷了,先收起來吧。”

陳三石找了個泥坑,用裡麵的積水把珠子表麵的血液洗乾淨,然後揣進懷裡。

不管東西從何而來,有什麼用,怎麼用,總之,歸他了。

真以為他會給皇帝老兒白打工呢?

觀望四周,確認無人後,陳三石選擇小路回城。

雨過天晴,風停浪止。

……

劍門峽穀,玄武營大軍營寨。

三師兄聶遠灰頭土臉地走進營帳,來到呂籍麵前後先抓起水囊狠狠地灌了一通,然後才開口說道:“這個鐘無心的水平,比二十年前高得多,咱們要想打進劍門峽穀,恐怕還要費不少功夫,不如還是徐徐圖之吧。”

“恐怕不行,世子和沙文龍就在他們後麵等著咱們,不能再拖下去了。”

呂籍不急不慢地宣告道:“傳我的帥令,從玄武營挑選三千名陷陣軍,明日子時,隨我一起強攻劍門峽穀,不惜一切代價打開口子!”

“好吧,那我留下來鎮營。”

聶遠歎息道:“這樣做損失還是太大,而且就算打進去最多也就是救下世子他們,西齊國的大軍後續仍舊可以在明州西方穩住,跟咱們打拉鋸戰,要是他們內部能混亂就好了。”

“聯係上董安手底下的那兩名副將了嗎?”

呂籍手指敲打著桌案:“告訴他們,這次反叛跟他們無關,全都是董安一個人的責任,隻要他們能夠棄暗投明,朝廷非但不追究責任,反而會給他們加官授爵,賞賜資源。”

“這件事情,我早就試過。”

聶遠無奈地說道:“但是那幾個人,都是董安的死忠,再加上這些年,朝廷的資源大多數都往西北三州去,明州的武將們資源不足,早就心存怨念,對於造反的決心都很堅定,否則的話,明州的這場亂子也鬨不出來。

“想讓他們再次反水是不可能了,除非……除非董安暴死,不然的話,這場仗起碼還要打一年才行。”

“我知道,那也要再試試,哪怕他們當中有一個願意反水,都會有巨大的幫助。”

呂籍沉吟著:“其餘動向呢?”

“趙無極殘部上次傳來消息的時候,隻剩下最後幾十個人,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聶遠說道:“還有咱們那位小師弟,八成……”

“啾!”

還沒說完。

就有一隻海東青飛入營帳,落在大帥樹乾般粗壯的手臂上。

“這不是九師妹給小師弟的那隻嗎?”

聶遠不敢置信地說道:“都多久了,他還活著?真是無法想象,老大你快看看,他們這次又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嗯。”

取下海東輕腿上的情報,打開看完以後,征戰多年,素有著神勇無二稱號的呂籍,竟然是如遭雷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老大?”

聶遠疑惑道:“怎麼了這是?小師弟又使出什麼了不起的策略,把敵軍戲耍了?”

“戲耍?何止戲耍!”

呂籍展示著手中的情報,臉上的表情已然不是震驚,而是多種情緒糅雜在一起,有興奮、有驚愕、有憂慮,甚至還有一絲不悅,種種情緒全部融合,轉化成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表情,用有些發抖的聲音說道:

“咱們的小師弟非但沒有死在羅天大關,反而四渡洪澤河之後,搶渡烏水河,然後直奔眉山府,誅殺梁紀年,拿到了奇兵天書!南方大局,已定!”

“你說什麼?”

聶遠一把奪過情報,逐字逐句地反複觀看起來。

……

西齊國大軍營寨。

武聖鐘無心幾乎是同一時間拿到眉山府附近傳遞回來的消息。

他根本就無法相信上麵的內容:“梁紀年死了?誰確定的!就算他們直奔眉山府,也隻剩下一個陳三石,不過化勁修為,梁紀年手裡不是還有天書嗎,他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了,荒謬!這消息是真是假?!”

“大帥,是、是真的!”

“十日前,羅天大關收到梁紀年的求救信,然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派過去在烏水河一帶打探消息的斥候,可以肯定陳三石他們在臨河縣附近和眉山府最後的兵力打過一仗而且大獲全勝。”

“如今,梁紀年的人頭就懸掛在眉山府城的城牆之上示眾。”

“還有一句口號,叫什麼‘赤眉無德,天兵來收’,幾乎傳遍烏水河南北兩岸,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

“所以……肯定是真的!”

“……”

鐘無心胸有激雷,但麵如平湖,隻是聲音冰冷地說道:“想不到,我大齊謀劃五年,本該必勝的一仗,居然會毀在盛朝一個小小的千總手裡,簡直是奇恥大辱。”

“大帥,如何是好?”

“不要慌!”

鐘無心鎮靜地說道:“我們在明州的根基尚存,無非是要丟掉南方和東方,立馬傳令董安,讓他率領部眾火速向西撤退,我們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明州西部和盛朝打持久戰,進可攻明州,窺涼州、雁州,退可返回長城以西!

“這一仗,隻是沒有辦法必勝,但不是不能繼續打下去,無非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罷了。

“而且董安的八萬明州部眾必須保住!

“沒有這八萬兵馬,這一仗就真的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了。

“我聽說,這家夥被姓陳的四渡之後搞得一蹶不振,務必穩住他!”

“是!我這就去傳令董安。”

“……”

……

陽春府,叛軍大營。

一連半個月,董安都在臥榻之上極少起來,鬨得人心惶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報!”

一名將士進入營帳,他單膝跪在地上,張了張嘴,又猶猶豫豫沒有敢開口說話。

“是眉山府的情報吧。”

董安撐著坐起身:“念吧。”

“是!”

將士這才把情況詳細讀了一遍,最後說道:“梁紀年的人頭掛在城牆上,奇兵天書大概率也、也落在那個陳三石的手裡了。”

他至今記得上一次羅天大關放走敵軍後,前來彙報的將士的死狀有多慘,一邊說這話,一邊流了滿身的冷汗,嘴裡更是不停地咽著唾沫。

出乎意料的是,董安在聽完以後表現得格外平靜,平靜到……像是一潭死水,他隻是接過情報拿在手裡,用嘶啞虛弱的聲音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報!”

“鐘無心將軍來信,說希望大帥立即領著我們西撤!”

“你也下去吧。”

“這……”

兩名將士對視一眼,不得不暫時退下。

“嗬嗬~”

董安看著手裡的信箋,露出一個淒慘的笑容,這笑意裡麵包含著絕望,也包含著釋懷,他輕輕鬆開手,任由紙張緩緩飄落,然後起身走向掛在將軍座位後麵的將軍劍。

……

“大帥這是怎麼了?”

“想必是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贏了,心裡過不去這道坎吧。”

“咱們大帥哪都好,就是個死心眼。”

“快去勸勸他吧。”

“這個節骨眼上,誰敢去?”

“可是西齊國那邊下令,叫咱們即刻西撤!”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去!”

最後,是一名副將鼓起勇氣走進營帳。

“大帥——”

然後,就是一聲愕然的大喊。

眾人慌忙衝進營帳。

隻見一身內襯長衣的董安,頭發蓬亂地坐在主座之上,手中握著將軍劍支撐身形,腦袋宛若無骨般自然垂落,殷紅的血液從他的脖頸位置不斷滴落,在腳下彙聚出一灘血泊。

董安,自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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