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
紫薇山。
山門前。
負責外圍巡邏的陳三石,忽然間聽到四處的喊聲。
“抓刺客!”
“嘩啦啦——”
“砰!”
隻見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孟將軍?”
陳三石故作糊塗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有刺客,而且人不少!”
孟去疾神色凝重地說道:“我去前麵追,陳將軍帶著人抄小路,務必在二十裡外的官道上截住他們!”
“好。”
陳三石答應:“玄甲軍,搜捕刺客!”
玄甲軍。
本身就隻負責外圍安保。
金吾衛是不會輕易離開紫薇山的,出現問題理論上來講,確實應該玄甲軍負責。
隻是陳三石心中清楚。
哪裡有什麼刺客?
無非是兵變開始,要把他這股力量支開而已。
“鄧豐。”
陳三石囑咐道:“附近地勢複雜,讓弟兄們結成小隊,分開去找,有發現的話就以鳴鏑為信號。”
“好!”
很快。
玄甲軍分散開來。
陳三石也趁著混亂消失在黑暗中,改容換麵,變成癩子頭的模樣,輕車熟路地穿過山門,回到紫薇山之上,直奔行宮而去。
……
紫薇行宮。
眠月門。
從此門入,可直抵皇帝夜間休憩的雲宮。
眠月門前。
負責鎮守此處的金吾衛參將朱建梁,立於門邊,按著腰間的佩劍閉目養神,腦子裡卻是在琢磨著,何時能回家與京城的妻兒團聚。
“哢哢!”
甲胄碰撞的聲音響起。
另有一隊金吾衛風風火火地前來。
“老潘?”
朱建梁睜開眼,笑嗬嗬地打招呼:“老潘,你怎麼過來了,還沒到換防的時辰吧?”
“今天我替你。”
潘成說道:“明日我有些私事處理,到時候你替我。”
“哦?”
朱建梁沒急著答應:“潘兄,最近多事之秋,不好隨便調整吧,萬一要是出什麼事情,伱我都說不清楚。”
“無妨。”
潘成語氣變得愈發客氣:“薑統領那裡,我打過招呼了,不信的話兄弟可以去問問。”
“行。”
朱建梁打起哈欠,招招手就要領著手下離開:“那我們就喝酒去了。”
但也就在路過這些人身邊的時候,他忽然間察覺到不對勁。
“老潘?”
朱建梁悄無聲息地緩緩拔劍:“這些人怎麼這麼麵生?這次來紫薇山的金吾衛,可沒有新人啊。”
“你就彆問了。”
潘成皺著眉頭:“都是生生死死走過來的兄弟,通融通融,我明日真有事情要辦。”
“有什麼事?是慶功宴吧?!”
“鏗——”
朱建梁腰間長劍驟然出鞘,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向對麵。
可也就在與此同時。
有一名假扮的金吾衛,身上迸發出氤氳紫氣,好似貼身鎧甲般包裹在周圍,赤手空拳,就把這全力一劍,硬生生擋了下來。
“這……”
朱建梁難以置信:“妖法?!”
“噗呲——”
也就是在他震驚的刹那,潘成的刀子已然刺進他的心臟:“兄弟,本來是想讓你走的,對不住了!”
“嗬嗬……”
朱建梁睜著雙目,轟隆倒地,死不瞑目。
隻可惜這麼一鬨。
終究還是做不到無聲進入寢宮。
附近成百上千的金吾衛及時反應過來,紛紛叫喊“有刺客”之類的話語。
“轟——”
行宮火起。
眠月門前。
很快就彙聚上千名的金吾衛。
“好大的膽子!”
“潘成,你這是要做什麼?!你也是刺客?”
“……”
潘成聲音高亢:“當今陛下年老昏聵,身邊奸臣環伺,以至於蒙蔽聖聽,致使我大盛江山滿目瘡痍,我等奉天之命,前來清君側!”
“你要造反?!”
“你們的幕後主使是什麼人?!”
“……”
沒有應答。
金吾衛副統領尉遲淩傑,厲聲嗬斥:“來人,把他們拿下!”
“將軍!”
“不好了……”
言談間。
部下慌慌張張地前來彙報。
“鎮東軍!”
“鎮東軍反了!”
“……”
“你說什麼?”
尉遲淩傑目似銅鈴:“反了?!有多少人!”
“不知道……”
“天太黑,看不清楚!”
“四麵八方都是人!”
“……”
“報——”
“將軍!”
“我得到消息!有八千人!”
“孟去疾一個時辰前,把一萬兩千人調走,然後剩下的八千人,直奔紫薇行宮而來!”
“……”
“孟去疾?!”
尉遲淩傑破口大罵:“這個烏龜將軍,豈敢如此!”
“孟某行事穩健,但遇事絕不會猶豫不決!”
孟去疾提著長矛,悄無聲息地出現:“把他們全部拿下!”
整個紫薇行宮。
隻有三千金吾衛,而且是分散在四個宮門。
他們很快就各自遭遇包圍。
“爾等把路讓出來!”
孟去疾洪亮的聲音響徹紫薇行宮:“都是自家弟兄,孟某也不想傷及大家的性命,隻要你們不反抗,天亮之後,一切就都跟往常一樣!”
“孟去疾!”
尉遲淩傑用雙鐧指著他,唾罵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造反而已。”
孟去疾平靜地說道:“尉遲將軍,束手就擒吧!”
“去你娘的!”
尉遲淩傑揮動手臂:“弟兄們,給老子殺!”
混戰開始。
“住手,住手啊!”
黑夜中。
一襲紅袍匆匆趕來。
就住在山腳下的嚴茂興不知如何得到消息,及時趕來。
幾名香火神教的教徒當場就要動手。
但是被孟去疾攔下。
“孟去疾!”
嚴茂興徑直來孟去疾的麵前,質問道:“你是不是瘋了!”
“孟將軍沒瘋!”
同樣穿著緋袍的兵書尚書高渤也親自現身:“孟將軍,是要舉義!”
“高渤,好啊!我早就知道你要造反,隻是……”
嚴茂興跺著腳說道:“隻是想不到,想不到孟去疾竟然會跟你們混在一起!
“孟二狗!
“你忘了嗎,當初要不是我父親,哪裡有你這個武狀元!
“就連你孟去疾這個名字,都是我爹給你取的!”
“去疾、去疾……”
孟去疾重複著兩字,而後說道:“當初嚴大人給我改這個名字,意為祛除朝廷的沉屙頑疾,可如今……你們就是頑疾!孟某此行,也算是問心無愧!
“薑統領,出來吧,我知道你一直在看著!”
“呲——”
伴隨著長刀拖地的刺耳聲音響起,金吾衛大統領,武聖薑元伯從陰暗中走出,他並未出手,但所過之處,數名鎮東軍的將士暴斃而死。
“轟!”
長矛和長刀撞擊。
好似天上的洪鐘大呂。
武聖之間的廝殺開始。
“嚴大人!”
高渤擼起袖子:“老夫也是略通兩手拳腳的!”
“砰砰!”
他抬手兩拳下去,直接把嚴茂興身邊的隨從活活打死。
此時此刻。
兩名武聖互相酣戰,鎮東軍也在跟金吾衛混戰。
嚴茂興僅剩的侍衛也沒了。
他頓時慌亂不已:“粗鄙!君子動手不動口!你、你要乾什麼?!”
“站住!”
……
一片混沌之中。
一道道身影順利進入行宮,徑直朝著寢宮的方向而去。
化身癩子頭的陳三石,出現在曹樊的身前。
“張大俠!”
曹樊大喜:“他們提前動手了!你我速去趁亂殺掉陳三石,如何?”
“小子。”
陳三石瞥著他:“你就這麼急著去殺他?”
“自然!”
曹樊咬牙道:“我和陳三石不共戴天,張大俠,你不是答應過我了嗎?”
“答應你的事情,本大俠自然會辦到,但是在此之前……”
陳三石挑著眉毛說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我已找到太祖遺物所在之地,今夜再不去取,隻怕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大俠,找到了?!”
曹樊訝異。
他們這麼多人,在紫薇山上找了個一個月,也沒有半點線索。
結果這位神秘的張大俠,說找到就找到?
“然也!”
陳三石告知道:“小子,孰輕孰重,你可要想清楚!”
“……”
曹樊沉默著思忖起來。
今夜。
是定大事之夜。
成,則一勞永逸。
敗,則父王一脈無一能夠幸免於難。
若是能拿到太祖遺物,說不定還可以幫父王一把。
至於陳三石……
等到大事完成以後去殺,也不遲。
“張大俠,你覺得這樣如何?”
曹樊下定決心:“咱們先去取寶,然後去寢宮助我父王,最後再一起去殺陳三石。”
“甚好!”
陳三石讚賞道:“小子,看得出來,你還是有幾分膽魄的。”
“多謝大俠誇獎!”
人生遭遇重大事件,曹樊一夜之間變得無比謙卑:“今夜,就全靠大俠了!”
他也想著儘力討好眼前之人,要是能與其搞好關係的話,將來說不定也能夠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
回過頭來想想。
他自幼在皇宮裡長大,修煉天賦又是一流,再加上是曹家嫡長孫,所有人見到他就要稱呼一聲世子殿下,居高臨下慣了,以至於太過傲慢!
當初,在涼州和陳三石爭強鬥狠的行為,實在是幼稚至極。
倘若不去刻意為難,即便不能成為朋友,也不會多一個敵人。
他成長了!
好在,亡羊補牢尤時未晚!
殺掉陳三石,解決掉這個心腹大患之後,日後必定要禮賢下士。
“小子。”
陳三石問道:“你準備帶多少人跟我去?”
他之所以要領著對方一起前往。
一方麵,是非曹家人,很可能無法取走寶物。
另一方麵,是曹芝和尋仙樓的人應該也會動手。
一個人去跟一個宗門打交道,不如把局麵徹底搞亂,相對而言還更加安全一些。
彆忘了。
他的“把兄弟”曹芝,還想把他騙過去呢。
誰知道有沒有陷阱。
“這幾位都會跟著我。”
曹樊說道。
在他的身後。
有雲霄子、淩虛子、崔從義,再加上七八名香火神教的教徒。
“差不多了。”
陳三石一揮手:“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出發!”
他在前頭帶路。
十幾人都在後麵跟著。
很快就來到後山的深潭位置。
尋仙樓的人,果然也已經到位。
仍舊是嫪公公帶頭,隻不過他喬裝打扮,沒有以真實身份示人,其餘尋仙樓的人,也都蒙著麵,瞧不清楚麵容。
“張大俠?!”
嫪公公問道:“你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取東西!”
陳三石簡單清點。
尋仙樓的人也有十幾個。
他問道:“道友,這仙跡洞窟是本大俠發現的,怎麼你這樣子,是準備吃獨食?”
“嗬嗬~”
嫪公公否認道:“怎麼會呢,在下遲遲沒有下水,不就是在等道友,道友要是再不過來,我也是準備派人去請你的,隻是……”
他警惕地說道:“道友怎麼帶這麼多人過來,是何用意?”
“此為當今皇孫,世子殿下!”
陳三石明知對方清楚,但還是介紹道:“根據我的判斷,太祖遺物,沒有皇室之人,是不可能取得走的,故此請來協助。”
“這位前輩。”
曹樊開口道:“底下是我曹家先祖留下的寶物,你們這樣……隻怕是有些不太合適吧?”
崔從義,雲霄子等人,做出準備動手的架勢。
“哦?”
嫪公公冷笑:“世子殿下這般說話,是準備跟我們動手?”
“小子。”
陳三石提醒道:“密室入口有石門,這位道友能夠打開,如今時間緊迫,本大俠奉勸你們,不要再這裡浪費時間。”
“嗬嗬~”
最終。
曹樊做出決斷:“前輩不要誤會,既然大家都不可或缺,那就交個朋友。”
“嗯,世子殿下好氣量。”
嫪公公試探道:“可是……這麼多人一起下去,也不是很妥當吧?”
最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張癩子身上,等待著他給出答案。
“這樣吧。”
陳三石清清嗓子,仰著下巴說道:“我、廖世中道友,再加上曹樊,三個人一起下去,其餘人都在這裡候著,這樣對於大家來說也都算有保障,萬一出現什麼意外,也好有人接應。”
“我沒問題。”
嫪公公笑嗬嗬地說道:“我和道友也算是生死之交,上次如果不是道友的話,隻怕我已經死在下麵了,我信得過道友。”
“世子……”
馮公公等人卻是有些緊張。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不論是張癩子還是尋仙樓,實際上都是陌路。
和張癩子合作,完全是因為忌憚他知道秘密,又摸不清楚實力。
他們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尋仙樓的人。
“無妨!”
曹樊決斷道:“我跟他們下去,崔將軍你們先在此等候。”
“得到的東西,這樣如何?”
嫪公公說道:“如果能平分就平分,如果無法平分就共享。”
“那還等什麼!”
陳三石示意兩人先下水,然後才不急不慢地由淺到深走入譚中,消失不見。
“世子殿下,變化真大啊。”
馮公公看著潭水:“若是換成以前,斷然不可能會做出如此妥協,那可是太祖留下來的東西,怎能與外人……”
“世子做的沒錯,不過,這也隻能是權宜之計而已。”
崔從義沉聲道:“眼下的情況,不允許我們在此浪費太多時間,而且也不清楚這些人的來頭和實力,最起碼也要先等東西拿出來,趁著還有時間,馮公公,你快去讓範將軍順便過來一趟,太祖遺物同樣至關重要,不可以落到外人的手裡。”
“我這就去。”
馮公公消失不見。
“福生無量天尊!”
雲霄子吟唱道號:“今夜過後,想必世子殿下會有大蛻變,將來必然能夠成為一代明君。”
兩撥人馬。
尋仙樓和香火神教,就這樣在潭水旁邊開始對峙。
……
密室。
石門。
“嗡隆隆——”
嫪公公故技重施,順利打開石門,然後就是甬道中的火把逐一亮起,跟上次前來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他和陳三石都沒有急著進去。
站在門口足足等候盞茶時間後,才並肩朝著裡麵走。
很快,就來到寬敞的通道,看見上次險些要他們性命的曹燮木人。
馬奴時期的曹燮,和宗門時期的曹燮,化作一灘爛木頭,散落的到處都是,剩下的爭霸時期、尋仙時期,和初登帝位時期這三尊,則是歸於原位。
“太、太祖?!”
初來乍到的曹燮,在見到這些木雕和碑文上的文字後,陷入到深深的震撼當中。
直到他看到最後一尊雕像,腳下的腦袋後,駭然大驚。
“這……這是怎麼回事?!”
“何人敢對我曹家祖宗如此不敬……”
這話。
曹樊沒有說出口。
他大概猜到,張癩子等人已經來過此地,隻是沒辦法取走東西,才又把自己拽過來的。
“砰砰砰!”
曹樊整理衣衫,姿勢標準地跪下,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響頭:“祖宗,孫兒不孝,來叨擾您老人家了。”
做好這一切後。
他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人頭,重新放在龍椅之上。
“兩位,咱們繼續吧。”
又往前走出百餘步,就再次見到石台。
“龍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