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樊一眼認出:“這就是太祖當年破甲兩千的神劍,旁邊木匣子裡……應該就是太祖給後人留下來的仙緣了,嗯?兩位,怎麼不過來?”
他回過頭,就看見張癩子和嫪公公保持著一定距離。
“小子。”
陳三石告知道:“你祖宗的雕像會攻擊我等,你且試試看,能不能把東西拿過來,可要當心了。”
“嗡!”
話音落下。
龍淵劍開始顫鳴。
一股股透明的玄氣噴湧而入,然後又好似雨水般落在三尊木雕的身上。
木雕,活了!
三尊木雕,幾乎是同一時間朝著曹樊而去。
“太祖爺!”
曹樊有些不知所措,隻好再次跪下來磕頭:“晚輩是曹家血脈,不是覬覦太祖遺物的竊賊,還請太祖明鑒啊!”
然而。
不管他怎麼說,三尊木雕都沒有停下。
其中將軍時期的曹燮,已然是舉起木劍朝著他砍來。
“閃開!”
陳三石的禾苗刀不知何時劈出,和木劍碰撞在一起,僅僅是一個瞬間,就幾乎支撐不住,好在旁邊的嫪公公沒有隔岸觀火,也及時出手,裹挾著罡氣的手掌推來,齊心協力格擋下這一擊。
緊接著,兩人十分默契地施展出法術。
一道劍氣術,外加上一道冰霜凝結而成的冰刃。
兩道法術同時轟擊下,將軍曹燮踉蹌著後退,胸口也炸開一大片,但這次,他沒有損壞,僅僅是僵直不久後,就繼續朝他們而來。
“這木雕,甚是詭異!”
陳三石注意到。
它們身上藏著玄妙的符文,和曹樊給自己玉佩上麵有些類似,也不知道盛太祖是從哪裡弄來的,竟然如此厲害。
而且,也沒辦法準確的用凡俗世界的武道境界來劃分木雕的實力。
總之,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尊比一尊更加難纏。
嫪公公眼看著其餘兩尊木雕也快要來到麵前,他邊施展法術拖延,邊大聲喊道:“道友,如何是好?不如先撤出,以後再想辦法?”
“不。”
陳三石否決。
趁著今夜大亂,就是最好的時間,要是再晚,隻會更加困難。
“小子!”
他命令道:“把你的手給我,咱們再試試。”
“鏗——”
禾苗刀閃過,在曹樊的掌心割開一道深痕。
陳三石尋思。
既然曹燮是給後人留東西,總不至於子孫來了也要殺吧?
不過木雕畢竟不是活人,就隻好用血來試試。
如果還是不行的話
就說明另有其它辦法,就隻好暫時放棄。
先前才擊退的將軍曹燮再次殺回來,陳三石和嫪公公聯手抵擋,曹燮也跟著打出一掌。
在他血液接觸到木雕的瞬間。
將軍曹燮便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崩潰,先是手裡的木劍脫手,接著是手臂、雙腿乃至頭顱,不過三幾個呼吸就徹底化作一堆爛木頭。
“呲啦——”
在確認有用後,陳三石毫不客氣地又在曹樊身上砍下數刀,製造出更大的傷口,來讓血液達到飛濺效果,單單是將軍曹燮就如此,後麵的尋仙和登基,隻怕是更加強大。
他們根本沒必要冒著風險去近距離接觸。
鮮血噴湧而出,成功濺射到剩下兩尊木雕的身上,順利化解危機。
“道友真是足智多謀!”
嫪公公讚歎道:“咱們快取寶吧!”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百餘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盞茶的時間。
幸運的是。
沒有再遇到更多的機關,他們順利來到石台之前。
“嗡~”
龍淵劍寒芒耀眼,並且顫鳴不止,邊上的黑匣子,則是死寂沉沉。
“曹家的世子,你去!”
嫪公公冷冷道:“把匣子拿過來,然後打開。”
“好。”
曹樊應下。
他也不敢用手,而是用青龍偃月刀把黑匣子推過來。
匣子大概隻有菜盤子大小。
經過仔細的觀察後,基本確認就是普通的匣子,外麵的銅鎖也是尋常百姓人家都用得起的,曹樊僅僅是用刀刃輕輕一砍,就順利打開匣子。
“吱呀——”
隻見匣子裡麵,有三樣東西。
一樣是塊玉牌,第二樣,是一本書冊,最後一樣,則是沒有信封的信。
“拿出來看看!”
曹樊屏住呼吸,用沾滿鮮血的手把信封拿出來,沒有觸發什麼隱藏機關,才算是鬆了口氣。
紙條上的內容如下:
“朕自詡仙人,但最後關頭,終究還是對這座自己辛辛苦苦數十年打下來的江山,以及骨肉血脈有所牽掛,故爾留下這間已然枯竭的洞天福地。
“匣子裡裝著的,是求仙問道之機緣。
“凡俗武道有句俗話,叫作‘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求仙之路亦是如此。
“朕能留給你們的,也就是這一些。
“通往仙界的鑰匙、問道之法,以及,半座江山。
“此去東南出海,直到天涯海角,便是求仙之地,機緣與風險並存,切記,切記。
“最後,望我曹家江山,大盛王朝,千秋萬代,永壽無疆。”
讀完信。
幾人都沒有說話。
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消化著信中的內容。
洞天福地?
深潭之下,竟然真的是一座洞天福地,隻不過已經枯竭?
這個枯竭,指的是不是靈氣?
這裡曾經有過靈氣?
還是其它的?
然後,信中的重點就是三樣東西。
仙界鑰匙、問道之法、半座江山。
前兩者指的,應該就是匣子裡的玉牌的書籍,最後的半座江山……
指的是龍淵劍?
以及。
東南出海,天涯海角,可入仙界?
“咳咳!”
嫪公公清清嗓子,開口道:“兩位,匣子裡麵的東西看起來是沒辦法平分了,隻能共享。”
“啪!”
陳三石扣上盒子:“既然如此,那就先出去再說吧。”
“這把劍……”
曹樊目光當中充滿向往:“我去拔出來?”
“嗡!”
幾人議論間。
龍淵劍顫鳴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變得愈發劇烈,仿佛要活過來般。
陳三石懷中的玄珠,也有所感應。
但還是跟以前一樣。
每當他嘗試著想要去操控的時候,就能親身體會到這把劍跟另外一個人建立的有聯係。
不是曹樊!
如果不是觀氣術,陳三石絕對不可能放任曹家人去碰這把劍,風險太大了,誰也不知道劍出鞘的時候會有多大的威力。
但他現在可以肯定。
跟龍淵劍建立聯係的,絕對不是曹樊。
“你去試試!”
嫪公公說著,暗中調動靈氣,時刻準備結果眼前之人。
得到允許後,曹樊跳上石台,深吸一口氣後猛地雙手抓住劍柄,勁力氣血齊用,渾身青筋暴起,但是龍淵劍沒有拔出絲毫,反而是他自己遭受到莫名的力量,整個人震飛出去。
他狼狽地爬起來:“兩位,不行,這劍我拔不出來。”
“我來試試!”
嫪公公有些忐忑把後背交給彆人,但在巨大的誘惑下,還是選擇上前。
任誰都看得出來。
龍淵劍的價值,隻怕是不比匣子裡的東西低。
靈氣湧現。
陳三石看不清楚對方施展何種法術。
總之。
折騰半天下來,嫪公公也險些負傷。
他不得不退下來。
“道友?”
嫪公公問道:“你要不要試一試?”
“不了。”
陳三石光是憑借觀氣術,就知道駕馭不住。
拿到匣子裡的東西,就算是大功告成。
隻是這把劍……
忽然。
他想到一件事情,把最近的種種串聯起來,再看著眼前越來越活躍的龍淵劍,猛地想明白一件事情。
“不好!”
“快走!”
陳三石大喝。
“道友,那這東西誰來保管?”
嫪公公眯著眼睛。
“交給張大俠吧!”
曹樊建議道:“他拿著最合適。”
對於他們來說。
張癩子是中間人,而且外麵沒有勢力。
“好吧。”
嫪公公沒有拒絕:“道友,請!”
陳三石拿起盒子。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地窟,回到潭水之上。
岸邊。
兩撥焦躁不安的人馬終於等到他們回來。
“如何?!”崔從義問道:“太祖之寶到手了?”
“嗯。”
曹樊點頭示意。
“道友!”
嫪公公喊了一聲:“既然東西到手,咱們是不是應該按照約定就地共享。”
陳三石點頭。
可也就在同一時間。
他注意到尋仙樓的這些人完成眼神交換,然後有人體內的靈氣就開始調動運轉。
頓時。
陳三石心中一陣惡寒,然後便是無名之火燃便全身。
他是真準備共享的。
但這些人,顯然沒這個打算!
“轟!”
一道劍氣術轟然發出。
搶在尋仙樓前,把想要動手的人當場擊殺。
“道友,你這是何意!”
嫪公公倒打一耙:“你竟然想殺人越貨!”
他嘴上說話,絲毫沒有耽誤雙手結印,當即就是一輪冰刃切割而來。
又是一道劍氣術與之對撞,互相抵消,誰也沒能傷到對方。
“咱家道你是多厲害的人物!”
情急之下,嫪公公險些忘記控製說話的習慣:“原來也不過如此,還不快快動手,連同曹樊他們一起除掉!”
“貧道早就知道你們不安好心!”
雲霄子等人的身上攀升出紫色的鎧甲,紛紛殺了上去。
“……”
曹樊大驚,他還沒能突破到通脈,在眼前的局麵實在是插不上手。
“砰!”
陳三石腳下一跺,就要往旁邊的亂世堆中撤去。
見狀。
嫪公公領著尋仙樓的四人脫離戰場,單獨追過來。
“鏗!”
禾苗刀閃過。
成功斬殺一名,尋仙樓弟子。
靈氣珍貴。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煉仙法。
追過來的這五人當中,也隻有兩個人體內的靈氣較為濃鬱,看起來都是尋仙樓的高層。
“不要怕!”
嫪公公對著同伴說道:“此人在我麵前兩次出手,隻有一道攻擊法術,沒有其餘能耐,你我二人一起,定然能將其擊殺!”
他們兩人同時施法,一人冰刃,另一人則是結印,雙手之中生長出兩根鐵鏈,朝著幾十步外的陳三石夾擊而來,避無可避。
陳三石先前出手,其中有一次,甚至是為了救下太監的命,對方反而當成試探他的實力。
“罷了。”
“就不該對你們有分毫的信任。”
兔起鶻落之前。
一枚玉佩在麵前飄然而起,散發出熾熱的紅光,在夜幕中,如同一塊燒熔的鐵塊,繼而迸發出赤紅色的火焰,好似龍頭一般,眨眼之間就吐出數顆火球。
“什麼?!”
嫪公公駭然大驚。
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法術,在接觸到火球的瞬間就灰飛煙滅。
然後火球以不可阻之勢,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來到麵前。
“轟轟轟——”
兩名尋仙樓的高層,在接觸到異火的瞬間就徹底被吞噬我,好似點燃的稻草般,連兩個呼吸都沒撐住就變得隻剩下骨灰,又在夜風中飄散,和泥土、樹木融為一體。
與此同時。
武聖範天發也匆匆趕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名香火神教的高層。
“轟轟!”
陳三石乾脆把玉佩之內,儲存本數量本就不多的異火一次性用乾淨。
又是兩顆火球。
直接又燒死尋仙樓數人。
隻剩下寥寥兩三人逃竄而去,不知所蹤。
“這……”
曹樊以及趕來的武範天發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張大俠!”
“真乃仙人也!”
曹樊瞠目結舌。
就連範天發,也頗為忌憚,保持在百步開外,不敢靠近。
陳三石不動聲色地將破損的玉佩碎塊收起。
這東西……
實在是不禁用。
再加上異火甚是厲害,玉佩難以承受。
剛才就算停下來,九成九也是要損壞。
所以。
陳三石就乾脆全部用出來,也好給香火神教的人一個威懾,免得再有人起歪心思,如果實在不管用的話,就隻能把剩下的劍氣術一股腦兒用掉,然後趁機脫身。
但是很明顯,非常奏效。
在見識到異火之後,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敬畏。
“東西本大俠來保存!”
陳三石把匣子裡的書籍和玉牌收入懷中,看著眾人,淡淡道:“誰讚成,誰反對?”
“無人反對。”
範天發開口道:“張大俠先保管著就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先去行宮之內,聖僧他們應該已經快到地方了,沒有時間繼續浪費了。”
“快走!”
一群人,領著香火神教的教徒,朝著紫薇行宮的方向趕去。
陳三石起初跟著他們,不動聲色地使出【斂息藏身】的技藝,然後在快到地方的時候忽然一拐,就直接消失不見。
開玩笑。
這些人都等著天亮之後殺“陳三石”。
張癩子豈會真的去幫忙賣命?
而且……
他之所以會急著離開地窟,就是因為忽然想通一件事情。
衡量著今夜勝負的這杆秤,隻怕是已經出現了傾斜。
“鄧豐!”
陳三石集合還在搜山的玄甲軍:“命令所有弟兄,跟我回紫薇山!”
……
紫薇行宮。
黑衣僧人和呂籍並肩,闊步朝著皇帝就寢的太真殿走去,在他的身後跟著幾名香火神教的高層,以及暗中留下來沒有離開的百名虎賁軍精銳。
沿途之中。
所有膽敢阻攔的人,全部當場格殺。
在他們快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暫時停下腳步。
範天發等人及時趕到。
然後,是朝廷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所有參與此次行動的人員。
有武將、有太監、有虎賁軍、有金吾衛,甚至還有一些地位輩分比較高的文官老臣……
這些人,本來有些在明,有些在暗。
但在今日這個關鍵時刻,他們全都浮出水麵,打算孤注一擲,徹底結束一切。
“怎麼不見長孫旭升?!”
黑衣僧人撥弄著佛珠:“錦衣衛的高手,也都沒出現。”
“聖僧。”
範天發說道:“錦衣衛本來就不負責衛戍寢宮,其中相當一部分還在城內搜捕李恭,按照時間推算,他們會在半個時辰以內趕到。”
“阿彌陀佛,那我們就抓緊吧。”
“等等!”
曹樊打斷道:“張大俠呢?”
“明明剛才還在!”
眾人回過頭,才發現人早就消失不見。
“被耍了!”
範天發大怒:“此人拿到太祖遺物,看來是不打算幫我們了!”
“阿彌陀佛,隨他去吧,本來也沒有指望他。”
黑衣僧人出乎意料地淡定:“這個張癩子實力深不可測,他不跟我們作對就算是極好的,至於太祖遺物,等到事成之後,貧僧自會調動全教的人手去搜他,早晚能找到,還是先專注於眼前吧,動手。”
“哢嚓!”
又是兩名負責守夜的太監倒下。
前方再也沒有任何阻攔。
黑衣僧人示意眾人跟上,動作並不粗暴,輕輕推開紅木大門。
“吱呀——”
殿內。
一盞盞燭台徹夜燃燒,將偌大的空間都填充成暖陽色,直到房門打開,夜風灌入殿內,光線才開始變得忽明忽暗。
空蕩蕩的的大殿內。
身穿道袍的老皇帝盤膝坐於蒲團之上,閉目入定。
對於緩緩湧入殿內的眾人,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仿佛徹底進入另一個世界,感知不到外界的動靜。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陛下!”
黑衣僧人雙手合十行佛禮。
其餘眾人,也都跟著行跪拜之禮。
“臣等參見陛下!”
“……”
然後。
寢宮之內就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皇帝陛下。”
黑衣僧人說道:“貧僧知道你能聽見。”
朗朗悠長的聲音繞梁而起,響徹在寢宮之內。
“昨日花開滿樹紅,今朝花落萬枝空。”
“滋榮實藉三春秀,變化虛隨一夜風。”
“物外光陰元自得,人間生滅有誰窮。“
“百年大小榮枯事,過眼……渾如一夢中!”
一詩吟畢。
隆慶皇帝終於慢慢睜開雙目。
他看著麵前密密麻麻的甲胄,和沾滿鮮血的兵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麵如平湖,聲音更是古井無波,跟往日沒有任何區彆:
“諸位愛卿。”
“深夜前來見朕,不知是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