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央無奈的抬首:“到底什麼事,皇上?”
身著龍袍的少年,眼神閃爍不定。
一轉眼多年過去,當初的小豆丁都長成了大人,已經可以獨立的處理政事了。
思央不戀權,福惠漸漸大了後,她就慢慢地把國事交由他來處理,自己在旁,如有不妥當的地方,也沒有急忙否決他,母子二人可以好好商談,在不斷努力之下,這個孩子慢慢的展現了,他擔任帝王之位的能力。
終於少年皇帝,閃爍的眼神對上了自己母後那雙明目,這些年過去了,母後的眼睛還是這麼的漂亮,嗯,樣貌也是。
皇帝嘀咕了下後,心中就像下了個大決定一樣,重重的打了個氣,認真的看著思央。
“額娘……”
“嗯?”思央挑眉。
“七弟,是不是你和十四叔的兒子。”
噗——
啪嗒。
書本從手上掉落在地。
思央覺得自己好懸沒在喝水,不然非得嗆死不可,就這樣也是驚愕的半天沒回神。
“皇上您,您怎麼能這麼說。”香嵐簡直都想捂臉了。
“朕……”話說出來,少年皇帝也尷尬了。
“等等。”怎麼也是經曆大風大浪的人,思央定眼瞧福惠:“你從哪兒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混賬,你七弟和你同父同母,由得你這樣編排嗎。”
少帝最敬重的人就是自己的額娘,同時,最怕的也是。
“兒,兒臣知錯。”少帝不由自主低下頭。
思央尤不解氣,抬手過去就擰住了他的耳朵,本想給個教訓,可想著香嵐在還是給他留點麵子,掐了一下鬆開手:“你給額娘好好說,你怎麼會這般亂想。”
看額娘氣的這模樣,少帝不敢耽擱,揉揉耳朵吞吞吐吐的說了。
“兒臣還小的時候,十四叔時常進宮……”
“你十四叔和你皇阿瑪一母同胞,你皇阿瑪去世,你皇祖母還在,來宮中探望有什麼不對?”思央哼了聲:“你年幼登基,額娘垂簾聽政,你十四叔身為輔佐大臣,有要事之時,當然要進宮與額娘商量,更何況同時也有其他大臣,額娘不也抱著你一起去過。”
所以會一直見著十四叔的臉,才這麼想啊,少帝的頭更低了。
少帝期期艾艾的又道:“那,那……七弟長得和十四叔挺像的,十四叔還非常喜歡他呢。”
這點……
思央還真不好解釋了,也有點尷尬了。
福惠和福沛是親兄弟,但兩人長得不大像,福惠麵相典型的胤禛和年氏的結合,俊逸清秀,而福沛……
既不像胤禛也不像思央,竟然和允禎長的有幾分相似,也難怪了。
“糊塗。”輕咳一聲,思央怒瞪他:“你忘了謙親王是你皇阿瑪的親兄弟,侄子像叔父有什麼不對。”
好像沒什麼不對。
“是兒臣的錯。”少帝一下子跪在了思央的麵前,麵上羞愧:“請額娘責罰,是兒臣汙穢了額娘的名節。”
思央扶著額,感到頭疼,她了解福惠,這個問題恐怕藏在他心頭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憋不住了找她求證來了,也不知道他的腦子怎麼想的。
“好了,起來吧,跟額娘說說,你什麼時候起了這種想法。”
福惠為什麼會這麼想,主要還是因為胤禛。
“有人跟你說,你皇阿瑪是額娘害死的?”思央冷笑了出來。
“額娘兒臣並沒有信,隻是懷疑……”
“懷疑我和你十四叔。”打斷少帝的話,思央撫著他的臉,與其對視,轉而一勾唇:“不過,額娘想說這一次你倒是沒說錯。”
這回換成是福惠呆愣住了。
如果福惠不知道的話,思央會瞞著他一輩子,但他既然有察覺,與其在旁人口中聽來些胡言亂語,還不如她自己來說清楚。
年幼的孩童,已經長成了一位帝王,沒有什麼扛不住打擊的。
“我,皇阿瑪竟然……”竟然沒有期待過他的出生,甚至差一點他如自己夭折的姐姐和哥哥一樣的下場。
少帝的麵色難看的要命,思央歎口氣,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臉。
“都過去了,額娘沒有後悔過自己所做的一切,隻要能保全你和小七。”
“額娘,兒臣知錯,是兒臣……”
思央搖頭:“你能來找額娘當麵證實,這已經很好了,你要當記住,帝王可以無情,但不能絕情。”
“兒臣自當謹記。”少帝複又重重跪下,額頭點地。
“你說,皇上怎麼會亂扯上十四爺。”思央現在都覺得當時被炸的兩眼泛金花。
香嵐跟隨著主子這麼多年,還一直未嫁,少帝登基又過了這麼久,後宮內她和思央之間的感情,比以往更加深厚。
聞言輕笑了笑:“皇上應當觀察多日了。”
“你又知道?”思央斜睨她。
“奴婢多次看皇上暗暗打量謙親王,尤其是在謙親王和七阿哥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奴婢還奇怪呢,現在看來算是想通了。”
“這孩子。”
香嵐望了思央一眼,小心說:“其實……奴婢,也覺得。”
“什麼?”
“主子您就沒察覺十四爺對您……”後麵的話香嵐沒敢繼續。
思央臉色一收,眉頭皺起來,她這些年和允禎除了正常的接觸之外,並無其他,非要說的話,也就是太皇太後去世的時候,和允禎接觸過多些,此後再無越禮之處。
“他隻是……比較喜歡小七。”思央陷入回憶。
“謙親王都不知道多恨先帝,七阿哥長得和他有幾分相似又怎樣,他自己不是沒有子嗣,說來,自從謙親王的福晉和側福晉相繼去世後,他便不曾再納過女子。”
最後香嵐又一口點出:“另外奴婢倒是覺得,謙親王怕是借著七阿哥,多見見主子您。”
先帝去世時候,主子年歲不說,樣貌看起來也是極為年輕,守著活寡這麼多年,香嵐自己先心疼上了,以往她從不敢說,也就是借著今日才念叨了幾句。
“或許吧。”
這就……沒了?
香嵐的眼睛瞪了瞪,可看主子那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淡然模樣,不知怎麼的還有點泄氣。
景宜十年,皇宮大內,禦書房中傳來一陣砰砰的摔東西的聲音。
“竟然,竟然……”少帝把手上能摔都摔了,自己跟個困獸一樣,轉來轉去。
跟隨著的貼身大太監一臉苦色:“皇上您息怒。”
“你要朕怎麼息怒,他們……”說著說著,少帝眼眶都紅了。
“太後娘娘把軍權交給您的時候,怕就有這個打算了。”
少帝一屁股坐在案桌下的台階上,根本不管臟不臟,手肘搭在膝蓋上,呼吸粗重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事實上他一開口,的確是帶上了哭腔:“額娘就這麼走了,一點兒都不顧及我這個兒子,還帶著七弟一起走。”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大太監默默的在心裡說。
“唉。”大太監走到少帝身邊蹲了下來,曼聲安慰:“皇上您不如放寬點心,您想想太後為了您,已經守了這個江山十年了,如今所有權力都交給了皇上,像她這樣的人物,豈能甘願下半輩子就在宮內這片小天地一直待下去。”
“朕知道……”
他都明白,可也因此,更為的不舍,他是額娘一手帶大的,他帝王權術都是額娘教授的,可現在額娘卻離開了他,若隻是散心也就罷了,可是……
展開手中快捏爛的折子,少帝臉色陰沉的要滴水:“朕的好十四叔,竟敢上一張折子就擅自離京。”彆以為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麼注意。
大太監聽著,腦袋慢慢的低垂下來,這,這就不是他該多嘴了的。
晴空萬裡,海風鹹濕,海浪,浪打浪。
一艘大船停靠在岸邊不遠,船上來來往往的人,走來走去,搬運者東西。
站在岸邊,迎著海風,香嵐扶著思央,言語輕快的道:“主子,咱們要去哪兒?”
“沿著航線走,到海岸的另一邊,哪裡有彆的國家。”
“那裡都是西洋人?”
“嗯,咱們也開闊下眼界。”
蹬蹬蹬。
船上夾板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身影撲到船邊圍欄,衝著下方一嗓子嚎。
“娘,娘快上來。”
忙碌的眾人一愣,皆尋聲望去,嘴角微抽,那嚷嚷著的是一名長得頗為壯實的小少年,應當是在變聲期,那嗓音堪比公鴨,磨人的很呐。
思央失笑:“小七的大嗓門啊,虧得福惠不在,不然又得訓他了。”說著思央聲音低了低。
“主子,咱們偷偷走,皇上一定會很生氣。”
“兒子大了,總要離開娘的,我走了,對他也好。”
“娘。”喊了半天沒人應,福沛自己跑了下來:“下麵海風大,您彆著涼了,咱們上去進船裡麵坐著。”
“你呀。”摸著他的腦袋,思央嗔怪瞪他一眼。
三人上了船,人員足了,即將要發船了。
可是都到了時間,卻遲遲不見船動。
“怎麼回事?”思央從船艙裡麵出來,她都等了好一會兒了。
船長跑了出來,點頭哈腰一臉難色:“夫人,這,小少爺說再等等。”
小七。
“嘿嘿,娘。”福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撓著腦袋傻笑。
思央眯起了眼睛,疑惑道:“你是要船等誰?”
“那個,那個……”福沛嘴巴是伶俐,但一碰到他額娘那就是死穴,因為他感覺,所有的扯謊,隻要對上他額娘那雙眼的時候,全部都是無所遁形。
“我……”正在福沛不知道怎麼說之際,眼角餘光撇到一處身影後,大喜的蹦跳起來,手舞足蹈的指著海岸那一方向,叫道:“娘,你看,你快看,那是誰。”
思央看過去了,那人騎在馬背上,快速的向著這邊奔來,最後在臨近時,勒住韁繩,仰頭望來。
香嵐一眼認出來人:“主子,是十四爺。”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興奮。
居高臨下與其相望,思央走的時候,隻給皇帝留了一封信,旁人都沒有告知,因為海上商隊是允禟管理,順便給他打了個招呼,現在看,有可能就是這裡泄露了風聲。
允禎一路從京城追來,風塵仆仆,總算是在最後一刻趕上了,果然,沒白疼小七這個傻小子。
但追來還不夠,那個人才是最主要的難關,可是對視良久後,他心就越發的忐忑起來,該不會不讓他跟著吧,不過沒關係,追都追來了,不讓也不成。
剛想到這裡,就看到船上那人卻是轉身離開了,允禎一下子抿緊了唇。
“十四爺,您快上來吧,要開船了。”香嵐手攏在唇邊,衝著下方喊道。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允禎那顆心,終於是安穩的放下了。
京城一茶樓。
“哼,老十四那個家夥,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學小年輕們千裡追……咳”
坐在說話的人旁邊一位,斜睨了他一眼:“不是你把消息透露給他的。”
“老十,你可彆說我,難道不是你給他準備好的馬。”
“這個,恩……”
“好了好了,現在想想,該怎麼樣讓咱們的皇上消消氣吧。”允祀真覺得頭疼。
一個兩個都跑了,把事情都扔給了他,這算什麼事,還有太後,這麼放心就把皇上交給他,也不怕他……好吧,造反什麼的,他表示一點提不起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