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弄好了。”
經過一段感覺上無比漫長的時間後,月城汐將最後一道湯端到桌子上。
她小口哈氣,吹了吹被燙到的手指,光潔的額頭上冒著層細汗。
“招待不周,請用——喂,彆吃這麼快!”
少女連客套的話還沒說完,姬野理已經迫不及待地舉起了筷子。
不知道是該誇讚房東小姐的家政水平一流,還是感歎她年紀輕輕就要承擔起生活的重擔。
反正味道比他自己做飯肯定要好得多了。
月城汐原本挺起了小小的胸口,想要說教幾句關於飲食太快的危害。
但看在他吃得那麼香的份上,就不說了。
她將清拌黃瓜和豆芽炒肉挪到自己前麵,雙手合十。
不知道身處哪裡的爸爸媽媽,今天我也好好吃飯了。
雖然之前說隻分她三分之一的肉,但原本購入的食材就是以姬野理【暴食】副作用狀態下的胃口為標準。
所以澆上醬汁的肉片幾乎堆成了一個小山包,都看不見蔬菜的痕跡了。
咬一口後,久違的蛋白質和脂肪的味道在舌尖擴散。
月城汐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
下方是滿山遍野像蟲蛆一樣蠕動著的豆芽,熱情地邀請自己墜入其中。
她抱著小時候養的狗,戰戰兢兢地抓住一根即將斷裂的蛛絲,吊在半空中。
忽然,佛陀……不對,是滿腦大包的姬野理學長從天上扔下一條油脂滋滋作響的肉乾,她連忙沿著它向上攀爬,餓了就原地啃一口。
可即將到達雲層時,小狗汪汪一聲,從她的懷裡滑落出去,掉進了豆芽海裡。
“嗚……嗚……”
姬野理抽一張紙巾,遞給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
“米飯要變成稀粥了。”
“我知道!可是,好不容易從豆芽地獄裡解脫了……波奇卻犧牲了……”
姬野理陷入沉思。
……他記得自己應該沒有買菌子吧?
那一定是豆芽有毒,不是他的錯。
月城汐熱淚盈眶了好一陣子,情緒才終於穩定下來。
享用完美食後,少女戀戀不舍地放下碗筷。
下一次吃飽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還想再添一碗。
不過還有件事必須要做。
“謝謝。”
少女認真地說,“我明天會把錢還給學長的。”
如果推辭的話,她一定會鬨彆扭的。
“大部分是我吃的,再扣除你做飯的人工費,一共三百円,謝謝惠顧。”
姬野理算了算,報出一個她應該能輕易承受的價格。
“怎麼可能那麼便宜!”
她又不是笨蛋,反而經常親自去市場砍價,自然知道這是大大壓低後的結果。
“廚師的手藝價值多少當然應該由食客評定,所以我說三百円就是三百円。”
姬野理朝對麵的女孩攤開手,“本店不接受賒賬。”
“呃……”
月城汐慌亂地拍拍製服口袋,擔心自己連三百円都拿不出來。
最終,她攥住三個一百円硬幣,輕輕放到姬野理的掌心。
“我收下了。”
她的肌膚溫度比橘井朝衣要低一點……雖然也沒什麼好對比的。
儘管已經付清了錢,但月城汐還是一副難以釋懷的樣子,似乎連飯都不香了。
“其實我最近找到一個有錢的客戶,光是這一單的預支款就能把下下個月的房租都交了。”
姬野理收起那三個似乎還殘餘著淡淡體溫的硬幣,說道。
這樣應該能減輕一點她的負罪感。
月城汐茫然無措地抬起臉,過了一會兒才讓思考正常運作。
“那個……‘戀愛出租’的打工?難道,就是之前那個女人給你的錢?所以不是出賣身體……”
她小聲嘀咕。
你不會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吧?
姬野理壓抑住吐槽的欲望。
月城汐的眼神越來越亮,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她跑到冰箱前,打開櫃門翻找起來。
這孩子又抽什麼瘋?
姬野理堅定地認為她吃到了有毒的豆芽,可能現在都還沒擺脫幻覺的影響。
“烏龍茶、麥茶……怎麼都是這些東西,啊,有果汁!”
月城汐舉著冰鎮的蘋果汁,笑靨如花。
“來慶祝吧,學長!”
“為什麼?”
我家房東的腦回路果然出問題了!
這句話加上書名號是不是有些像輕小說的標題?
“因為你即將賺到一大筆錢對不對?”
月城汐將甜美的果汁倒進兩個玻璃杯裡。
“還要取決於接下來我的努力,得意忘形可不好。”
要當那個橘井朝衣的“青梅竹馬”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學長一定沒問題的!”
她捧起自己的杯子,“這樣你就能有足夠生活費,不用再冒險做這種違反校規的工作了!”
原來是這樣。
月城汐一直以為他是生活所迫才會搞戀愛租賃,但姬野理其實隻是饞種種額外獎勵。
就算經濟自由了,他也不一定會放棄這門打工。
不過,有那麼一瞬間他還覺得月城汐是想催自己提前把房租交了,來緩解經濟困難。
結果,少女是真的在單純為他高興。
“乾杯!”
兩人輕輕碰杯,色澤鮮豔的液體打著旋晃蕩。
“其實應該叫上大家一起來慶祝的,但古屋老爺子、田中婆婆他們應該在午睡,不好打擾。”
月城汐放下空空如也的玻璃杯,食指沿著杯口轉圈。
“那也太隆重了,放過老人家吧。”
“本公寓的運營理念就是住客都是一家人,所以遇到好事要共同慶祝!”
月城汐仿佛宣讀什麼機要文件一樣站了起來,雙手叉腰。
一會兒她又像是不安分的倉鼠般在廚房裡轉來轉去,嘴裡念念有詞。
“是不是應該有啤酒才行……可我不能去買……得去問老爺子借一下身份證嗎?”
我們還沒到合法飲酒的年紀才是問題。
姬野理隱約覺得不對。
放在平時,認真到有點古板的房東小姐怎麼可能因為慶祝的名義就想到酒精?
“喂,月城——”
“學長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她停下腳步,右手虛握放在胸前,輕聲問道。
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