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丟下她不管。
虞喬篤定。
即便無關情與愛,周宴深的人品和修養也不會允許他置之不理。
她說完之後,握緊手機,仰頭安靜地看著他。
月色疏淡,長廊下的庭院裡種著不知是什麼的綠植,長得鬱鬱蔥蔥,沐浴在月光下,綠得鮮豔。
周宴深垂在一邊的手指微微動了下。
虞喬雙手交疊,手機放在腿麵上,睫毛緩慢一眨,低聲說:“我還是自己打車去醫院吧,也沒有特彆疼。”
她說話的時候始終看著他,五官長得精致而漂亮,骨相完美流暢,小巧高挺的鼻骨之上是格外奪目的一雙眼。
內娛曾評最美雙目,微博上千萬人投票參與的榜單,將各個明星的眼睛截圖做了個投票,最後得以冠首的便是虞喬。
鳳目淡瞳,眼尾上揚開出極美的扇形,濃黑的一排睫毛順峰而上,內含淺色溫柔的瞳孔,一眼勾魂。
這樣安靜又認真地注視著人的時候,萬分嫵媚,萬分心憐,讓人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故意的,那又怎麼樣呢?
周宴深揉了下眉心,掏出手機轉身去打電話。
剛走沒兩步,他又轉身囑咐:“在這裡等我。”
庭院下坐著的人微微一歪頭,對他笑了笑。
周宴深深呼吸,心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複蘇。
他去不遠處打電話,虞喬一直緊攥的手微微放鬆,掌心攤開,一層薄汗。
酒意上頭,微醺之下她方才有些出格,但好在周宴深並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緩緩呼出一口氣,夜晚風涼,虞喬緊了緊單薄的外套,低頭挨個把扣子扣上。
扣到第三顆的時候,肩上忽然一沉,眼前落下陰影,虞喬抬頭,男人的下頜近在眼前,他神色淡淡,把自己的大衣外套披到她身上。
屬於周宴深的氣息一瞬間籠罩全身。
她動動唇,囁嚅:“謝謝。”
周宴深直起身,退後半步:“你口罩呢?”
“嗯?”
“戴好。”
虞喬從口袋裡翻出常備的黑色口罩,低頭掛到兩耳邊,高挺的鼻梁將口罩撐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還能走嗎?”
她點點頭,手撐著兩邊冰涼的石台,腳一點點去接觸地麵。
完全接觸之後,虞喬手上嘗試著稍微卸一點力,腳踝處立刻傳來針紮一樣刺骨的痛,痛得她差點沁出眼淚。
周宴深及時扶住她,頓了一秒後,將人抱起來。
這一次她真不是故意的。
虞喬心砰砰跳著,他抱著她穩穩向前走,快走出走廊的時候停住,周宴深騰出一隻手,把她臉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的眼睛。
絕大部分光線忽然消失,虞喬變得極沒有安全感,手下意識抓住了周宴深的衣服。
視覺消失,耳邊的風聲、走路聲與衣物摩擦聲便變得極為明顯。
尤為明顯的是她的心跳聲。
走出酒店,車流喧囂聲襲來,虞喬聽到兩聲鳴笛之後,一個頗為熟悉的男聲喊著周宴深的名字:“這兒呢!”
“我剛洗完澡就接到你電話。”那男聲絮絮叨叨的,“幸虧我住得離酒店近,不然我飆180邁也飛不過來——誒!臥槽,你懷裡抱的誰?”
“下來。”周宴深的聲音質感偏冷。
隨後她就被抱進了車後座,身上還披著他的大衣,早已被揉皺得不像話。
虞喬拉下口罩,車門正好被關上,車廂內昏暗,窗外是酒店門口奢靡的昳麗霓虹。
周宴深背對著她,對麵還站著個男人,一直探頭探腦想往她的方向看,無奈因為光線原因,實在看不清是誰。
車不能久停,沒幾句話之後,周宴深回到駕駛座。
“那是,你朋友?”虞喬試探性地問。
“言佑。”周宴深言簡意賅。
她一下愣住,熟悉又久遠的兩個字闖入腦海,居然是言佑。
高中那會兒,周宴深坐她前麵,言佑就是周宴深的同桌。
周宴深話少,言佑嘴貧,虞喬天天上課下課和他鬥嘴聊天,常常被老師抓住。
後來言佑出國讀書,她和周宴深分手,消沉之下,換了所有的聯係方式。
不過即便不換,天南海北大家也是越走越遠。
虞喬恍神,張了張嘴:“是言佑啊。”
周宴深從後視鏡中瞥了她一眼。
到了最近的醫院,拍過片子,沒扭到韌帶和骨頭,醫生先讓她冰敷,接著給她上繃帶,開了噴劑和藥膏。
值班的是個年輕女醫生,虞喬的眼睛太有特點,即便帶著口罩,也還是被認出來了。
“能合個影嗎?”醫生很是激動。
“好。”虞喬想了想,摘下口罩,彎眉,“但是請替我保密哦。”
“知道知道。”女醫生掏出手機,略顯羞澀道,“我能開個美顏嗎?”
“當然可以。”
醫生稍微往虞喬身邊坐了坐,看向鏡頭的時候視線不自覺向外瞟了一眼,落到一直站在門邊的男人身上。
太帥了,她不自覺在心裡重重感歎。
他是陪著虞喬一起來的,一身剪裁優良的黑西裝,白色襯衫紐扣半解,往那淡淡一站,讓人不容忽視,止不住地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如果說明星的吸睛是外放的,如同罌粟花一般的張揚勾人,那這人的光華便是內斂的,仿佛靜流之下,潛光隱耀。
女醫生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鏡頭裡虞喬黑衣素顏也難掩的美貌,不由得揣摩起二人關係。
保鏢?經紀人?都不太像。
反而……很般配。
“拍好了嗎?”虞喬的聲音拉回了女醫生的思緒。
“嗷嗷,拍好了拍好了。”醫生一激靈,“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把照片外傳的。”
虞喬點點頭,重新戴好口罩,周宴深走到她旁邊,手遞向她。
虞喬微微一愣,心裡像被什麼撓了一下,表麵上還是強裝鎮定,扶上他的手借力站起來。
周宴深常年握手術刀的掌心有一層薄繭,皮膚溫熱,不像她膚冷。
她竭力保持著鎮靜,對醫生道謝,而後一瘸一拐慢慢向外走。
周宴深穩穩地扶著她,大半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夜深,小醫院裡人少且安靜,偶有護士推著推車經過,病房裡傳來低低的交談聲。
二人無聲走過長長的走廊,虞喬覺得自己手心在慢慢沁出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