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蒙薩（一）
在愛爾休國西北方位，有一座令大陸忌諱的雪山。它一半由人族掌控，一半被稱為惡魔誕生地臨界點。
一千七百多年前，聖魔法師蒙薩獻出生命封印了半邊雪山，挽救了無數人性命，因此人族以蒙薩雪山之名來記念他。
大概一個月前，在某個下午雪山驟然進入無風無聲之境，連動物們都躲藏起來，仿佛整個世界即將要進入睡眠期。但是前天，忽然又風起，很快大麵積雪崩帶來了噩耗——山頂上的封印層被不知名力量腐蝕出一個大窟窿。
異獸成群結隊從窟窿內出來，猝然從山頂往下奔跑，駐紮在蒙薩雪山的七個團，首當其衝是第一團。原本最安全的地勢，一下子倒轉變為凶險重地，也是最快被滅團，因為實在是來得措手不及。
需要由人補住窟窿，信號發出後三天了，仍然沒有救援。
千年沒有變動，人族開始麻痹，一千七百多年前組建的聯盟，隻剩下騎士團與魔法協會長期派人駐守外，光明神殿在一百年前就沒有再安排使者。
高高聳立的雪塔轟然傾倒，鮮血噴濺，異獸蜂擁而至，經過兩天兩夜一路屠殺到第三團。
第四團和第五團主動往上與第三團彙合，聯手殺異獸。
這一晚漫長凶險，寂潦與黑夜同行，鮮血染紅了皚皚雪山，人族的身軀在茫茫雪山中顯得如此渺小。
一把鋒利的劍擋住了熊爪，勞埃德被人推開才猛地驚醒過來，帶著手套的手擦了把臉，全是紅色冰渣子，那是血噴到臉上後迅速結冰。
眼角邊塗的一層厚厚棕色防雪盲症的魔草藥也被擦走了許多，他晃了晃頭。
“團長，您沒事吧。”替勞埃德擋下一爪的年輕士兵名叫艾肯，他舉起手中的劍與勞埃德背靠背抵在一處。
“沒事，讓大家小心點，異獸的血也會引起臆想和魔怔。”
“好，我馬上通知下去。”艾肯咬著唇，他們是第五團，總共一百五人的團，現在隻剩下八十三，可謂損失慘重。
被眾士兵圍困的異怪長長帶刺的畸形尾巴唰地甩過來，打中其中一名士兵。
隻見那士兵順著被戰鬥刮出來的雪溝滑向蒙薩雪山的中間。
勞埃德發出爆喝聲，手中劍飛出弧線刺進雪溝中，險險地止住士兵，但也割破了士兵的腿上血管。
即便是麵對三米高的異獸可以眼都不眨一下衝上去拚命的士兵，現在顫抖著手，雙腳發軟任由大腿流血。
他的鞋子正正碰上透明層薄膜，薄膜隨著鞋子輕觸，泛出蕩漾波動的紋路。
那、那裡可是惡魔之地，他差點就要掉進去了。
“你小子，小心點。”艾肯急衝衝過來拉起士兵。
勞埃德這才提起劍，棕色的眼眸裡是深層化不開的殺氣，他離那道被稱為‘兩岸界’的透明層隻有一手臂距離。
作為守雪山第五團，再過七天就是一年一度下山日，他要怎樣才能保住剩下的這些人！
棕眸發紅，乾裂的嘴唇，臟破的盔甲顯示他是多麼的落魄無能。
近千年來，從未異變的雪山為什麼會被他碰上。
【神啊！救救我們，請禰賜下滿滿的救恩。】
“稟告團長，異獸太多了，根本殺不完，十五名魔法師全部犧牲，我們無法殺掉所有異獸，必須想想辦法。”
“是啊，團長。這麼打下去我們一點活下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好不容易從列兵升到士兵，離換崗隻差七天，他不想跟隨的家夥們都葬在冰冷無天日的雪下。
“我們真得要全部交待在蒙薩了。”
作為一名聖殿騎士，勞埃德比任何人都盼望著異變結束，陽光重新回到蒙薩雪山。
然而，他毫無辦法，隻能高舉手中的劍，“我們是英勇的騎士，是士兵，以守護雪山為榮！誓不退縮！殺啊！！！”
“誓不退縮！”
“誓不退縮！”
高昂的誓言一聲聲音傳開，激起士兵的血性。而轟隆轟隆聲，也一直沒有停，異獸源源不斷地從窟窿處出來。
鋒利的尖牙正要咬下士兵的頭顱，金線從龐大獸頭上穿插而過。
士兵反應過來時早就跌坐在地，他親眼看到那金槍不入的異獸掉下了獠牙，前腿破裂轟然倒在他旁邊，大量雪飛濺淹沒了他。
半響他才從雪裡爬出來，發、發生了什麼？
在所有人都感覺到毫無活下去的希望時，無數銀線、金線在空中穿梭。
當又一隻雪熊倒下時，士兵們才發現詭異。
天微微亮，長著長長尾巴的大雪熊、三隻眼睛的羚牛，黑白相接的紅瞳雲豹它們極力地向後飛奔，仿佛有比它們更可怕的怪物來了。
留下堆滿了異獸，以及人類屍體的殘破營地。
“哈~~”長長的呼吸聲，累到極致的喘息。
“？？？”
“它們這是逃跑了？！！我”第三團的士兵哽咽著，他活下來了！
“警戒警戒！不要放鬆，受傷的都去第五團營地休息，其他人不得離開第三團營地。”
“異獸不可能突然跑了，一定有原因。”第四團團長多米指派團中一位中士，“沒有魔法師，隻能用原始發送信號。這次回去，我要買一堆的科亞西的煉金品。”
中士扶住額頭，“團長，騎士不允許使用魔煉物。”
“誰說要上報了，就這樣辦。”多米招了招手，“第五團中士來點一下人數。”
“是，多米團長。”
士兵趴在雪地上，痛苦地嚷叫，“誰還有魔藥，求求你們，誰還有！”
“醒醒，不要睡！混蛋你可還欠我兩枚金幣呢。”
哀嚎聲、痛苦聲、怒罵聲開始蔓延。
“快把小塔也拉回第五團營地。”艾肯叫人，指了指地上全是血的士兵，他絕不允許同伴成為雪鷲的食物。
“我不走。”小塔抽搭著鼻涕，他全身沒有一處是好的，“我要和團長在一起，要死也要死在戰場。”
“趕緊把他送下山，小小年紀死什麼死。”勞埃德故意不看小塔的臉，他環顧了一圈，走到第三團的營地也是戰場的最高處。
滿地都是斷胳膊斷腿，甚至是內臟，已經分不清了。
受傷的士兵被放到雪橇上，一個個往下拉。但在這冰天雪地也根本活不了多久，一條條年充滿朝氣的生命
他移開目光，摩挲了幾下發紅的手，雙手緊緊地交叉合攏，閉上眼睛。
【神啊！請求禰應允我的禱告，救我們逃離凶惡和死亡。】
“兩位團長，山下有東西在移動。”
多米跳到勞埃德旁邊，兩人揪著心往山下望去。
白茫茫雪山，有兩個黑點一前一後在慢速移動。
“警戒！都起來！山下有物體在靠近。”
還能走的都跑過來，組成陣式，劍和盾牌是他們僅剩唯一的武器。
黑點越來越近。
有士兵正躺在地上等待被移走，看不到讓他們心中急切想知道，於是一個個高聲呼喊，“是救援隊嗎？是救援來了嗎！！”
回答他們的是一陣寒冽的風。
勞埃德疲憊的身上充滿陰霾的情緒，救援不可能這麼悄無聲息。
長長的火旗是希望，是救援隊伍的標誌。
然而，那移動的黑點是多麼渺茫，打碎了所有人的期望。
或許，是更壞的事要臨到。
哈，還有比蒙薩雪山突如其來的異變更糟糕嗎？
勞埃德自嘲地笑了笑。
所有人都注視著山下的那個黑點，黑點慢慢接近，他們最先看到的是狼！
一頭狼，身軀大約有一米長，是隻幼獸，但是赫旦灰狼怎麼會來雪山？所有人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這句話。
因為赫旦灰狼隻在森林裡出沒，和雪狼不一樣，他們不喜歡寒冷，而且向來是成群出沒。
狼後麵是一件隨風飄的寬大全黑鬥篷，金色光芒一閃，在微弱的雪光下看得不是很真切。
有人無力地低語，“人？一個人！沒有支援隊，沒有”
與異獸作生死搏鬥的第二個黑夜過去了，但失望的情緒在彌漫，不斷地感染著身邊的人。
從城堡空間瞬移到蒙薩雪山，一號發現他再次迷路。
生命樹開始探索，很快它就發現雪山中有大動靜。
“去看看。”
一層無形之力彈開所有時間與空間力量，形成一個巨大隔離罩。
生命樹：需要步行穿過隔離罩。
“咳咳，真是個好消息。”
生命樹：人類，你也可以讓易浩去。
“不需要。你的治愈能力為什麼會對我無效？”身體比剛開始要好很多，至少不會走一步喘三下。
向來不用操心體質問題，和虛弱兩字毫無關係的一號，這次嘗到了脆弱的滋味。
赫旦灰狼恢複後就粘著一號哪都不走，這隻原本奄奄一息的幼獸，實在是好得太快。
生命樹：我會找到原因。
“是時候表現出你升級的優勢，所以不會讓我等很久吧？”一號抬頭望向濃烈血腥的方向。
生命樹：雪山上的人類，他們需要幫助。
“你去吧。”
無數銀線與金線瞬間向外延伸，一縷縷絲線在暗黑中散發出美麗的點。
一號停頓了五六秒，再次抬起腳緩慢而堅定地往前走。
生命樹：好消息，探測到升級能量。
一號：在哪裡。
生命樹：雪山山巔。
一號停下了腳步，一一掃過他們，前方那一張張麻木沾著冰霜血的臉，視線都聚焦在他身上。無論在哪個時代，士兵都是值得敬佩的人。
勞埃德往前走了兩步，握著劍，一刻也沒有放鬆過，“先不要攻擊，灰狼旁邊是人。”
“怪了，除了采黑石的雪山野人，很少會有人到蒙薩。”多米皺眉。
一號他手中握有一條長長的樹根，呈Y字形，表麵金銀綠三色豎列排，是生命樹用線纖維編織而成。
艾肯見那人一副搖搖欲墜隨時要倒下來的單薄模樣，“喂喂喂，這裡是禁區，無關人禁止入內。”
“第六團、第七團膽小怕事不敢上山殺異獸，現在連個人都攔不住了！！”
“或者，他不是從那條山道上來。”
“開玩笑，這雪山裡還有其它路？”
勞埃德抬了抬左手，示意士兵們安靜，“此處為禁區，非常危險，請馬上離開。”
然後，他們聽到冷冽無聲調的聲音回蕩在山中，“不潔的血氣已傳至遠方，我要去雪山之巔查明真相，先生們，你們已經無法阻止。”
寬大鬥篷遮住了臉，風揚起黑布，露出胸前銀色長發，與暗淡的雪山同色。
第32章 蒙薩（二）
細長的手杖被持立於白雪上，晨曦朦朧的光線照在神秘來客周邊，鋪灑出一層淡藍色碎碎點點。黑色鬥篷遮住臉龐，卻無法掩蓋他身上流轉的冷峻與琢磨不透。
山巔之上的真相？以騎士多年經驗觀望，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極為危險。
“先生，你是魔法師嗎？”勞埃德棕眸微閃，無論是什麼人，如果能救下受傷的士兵
“不是，咳咳咳，我不是魔法師。”
一號靜靜地望著前方，陽光洗滌了雪山的黑暗，卻無法使眼前這群士兵身上的陰鬱稍稍抹去一些。
“那真是可惜。”勞埃德再次看了眼赫旦灰狼，堅定地說：“你一個人無法解決山頂的駭事，下山去吧。”
艾肯用劍朝一號揮舞，“哪來的病懨懨，就憑你還想上去。趕緊走趕緊走，否則我們有權對你行使武力。”
赫旦灰狼竄出，對著艾肯凶狠地露出鋒利的狼牙。銀絲迅速輕撫它，避免誤傷。
“喔，艾肯，注意你的形象。”第五團中士指出。
艾肯被一雙金色瞳孔緊盯著，心裡發狠，不過一隻幼崽有什麼好怕。
一號淡淡地說：“很遺憾，看來我們想法不同。”
早有銀線與金線跟隨那些異獸到達山巔，它們無法穿過窟窿，必須親自去一趟才行。
年輕士兵叫喊，“不用和他廢話，綁起來，可以直接把人扔進異獸堆裡，給我們爭取點時間。”
勞埃德走過去踢了腳那年輕士兵，轉臉對一號說：“走吧，除非是魔法師，否則一律不能進，從這裡到山上完全封鎖。”
“啊啊啊~~~”痛苦的尖叫聲打破了兩邊的僵局。
“是小塔。”艾肯飛快地轉身往轉移受傷人員隊伍中跑去。
多米沉思，最後隻對著守衛的士兵說：“你們倆在這守著，除了舉著火旗旗幟的支援隊，任何人都不能放進來。”
“是，多米團長。”
“稍等。”一號拉下鬥篷帽子，銀眸在晨曦光照中微微泛紅。
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勞埃德聞言望去，銀發銀眸！神啊，是精靈族。
“你是光之精靈？！”
精靈？一號往前走，他沒有回答，“我可以救他，咳咳。”
“進來，你被征用了。”勞埃德眯著眼審視，光之精靈為什麼會來蒙薩雪山！
“我記得精靈的耳朵，是尖尖的吧。”
“假扮精靈？哼，先讓他試試，要是救不了人，就”
一號從一排排年輕士兵中間穿過，斜眼一掃。
頓時，士兵們感覺通身冰冷，比雪山的夜晚還要冷
多米拉住勞埃德，“勞埃德，我們不該接觸精靈。”
“五百年前，人族與矮人族、光之精靈簽訂了和平協議，都城亞特斯可是立了琉璃魔碑為證。”勞埃德扯了扯嘴角，帶點冷笑，“雪山異變，特殊時期，誰能拿這件事來指責騎士團。”
多米點下頭，“好吧，聽你的。但願他真的是精靈，能夠救下受傷的士兵們。”
雪山動物開始出來覓食，雪鷲在高中徘徊尋找屍體，一群羚羊從山岩下開始往上爬。
一號跟在勞埃德身後，短短的路上全是血跡。
很多士兵趁著白天去處理它，否則夜幕降臨，血腥氣越重會引來更多的異獸。
現在他們隻求白天足夠長，多撐一會兒，他們實是太累，恨不得直接癱軟在雪地上好好睡一覺，吵吵鬨鬨地聊天是目前唯一能幫助他們撐下去的方法。
“不用移到第五團，有人來醫治，。”
“是支援隊來了？！”
“沒有，就一個像是精靈的家夥。”
“我的天哪，就一個人！！我們隻能在這裡看著同伴熬死嗎？”
“噓，他就在你身後。”
那士兵一轉頭就見銀色長發從他肩膀旁飄過，留下一個消瘦的背影。
這是個極大的雪洞，門口有魔法陣守護。
第一團被滅的另一個原因是過份相信魔法陣，異獸大量衝撞，魔法陣根本撐不住，破裂的結果是被屠殺在洞內。
經過一千多年的打磨，雪洞非常大，裡麵很溫暖。這樣的雪洞共有七個，分彆由七個團駐守，每個洞至少可容納五百人。
由於雪山近千年來沒有任何變化，七個團人數也在逐年減少，像第五團本來有一百五十人，而第六、第七團甚至隻有五十人。
最多人數的第一團也隻有兩百人。
在洞口，一號就聽到各種嘈雜的聲音，痛苦呻、吟、咒罵和尖叫不絕於耳。
“我好困。
“不能睡，都醒醒，快給他們每人喝口酒。”
駐紮雪山的士兵團傷亡人數實在是太多。
“今晚，它們更凶狠了，明明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可以拚搏，昨晚怎麼就殺不完。”
“前天晚上有魔法師，不過十五名魔法師全部犧牲了。”
“今晚，異獸再來怎麼辦？
士兵們望著崖壁上的燭光，一陣寂靜。
很快又有士兵忍不住地開始說話，他們極力控製，希望不要在這個時候睡著。
“團長們已經同時向皇族、光明神殿、魔法協會發出信號，申請救援。”
“嘁，就那群隻會享樂的皇族，他們會來才怪。”
“這裡是重地，是蒙薩雪山！皇族不會視而不見，否則不會常年派七個團來看守。”
“等救援來了，我們差不多也要埋葬在蒙薩再也回不去。”
“這是身為士兵的榮耀。
“去他的。”
“注意用詞，雖然我們現在還是下士，但隻要有功勳，很快就能被榮封為騎士。”
“兄弟們，隻要我們撐住就還有一線希望。”
“該死的雪山，該死的異獸！！”
一號跨進洞內，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轉向他。
士兵們臉上塗著的一層黑棕色防雪盲魔藥，此時也全部被血和雪給覆蓋了，一個個慘不忍睹。
“小塔醒醒，臭小子彆貪睡。”本來要被移動第五團的小塔被挪到洞裡。
“咳咳。”一號咳嗽了幾聲，他低垂著眼眸，臉色顯得更加蒼白。
而生命樹的綠線在他還沒進洞時，已經到洞內查看每位士兵身體的情況。
“先生，我們這裡什麼藥都沒有，昨天一天把它們都用光了，你看先從哪位士兵開始。”
“還有一口氣和剛死的，都搬進來。”一號說：“一起吧。”
機械平平的聲質讓在場人聽起來覺得格外的冷漠無情。
一起？？這下連勞埃德都忍不住要罵粗話。
*
作為第二具行走於異大陸的身體，這次一號有足夠經驗，操作順手，可遠距離搗騰而不用擔心散架。
生命樹標記成功後，當一號前去蒙薩雪山，伊則來到都城郊區的花市。
今夜無星，銀鉤倒掛，花市街道空空蕩蕩，從伊的視野來看一切處於正常。
一個月前一號留給植物店魔法師的金幣派上用場，以金幣為定點，她瞬移到了店內。
一盞燭燈發出微亮的光，四周靜悄悄蒙蒙朧朧。
半夜四點不睡覺跑來交易，可真不是好習慣。伊本想碰碰運氣，老太太要是還在睡，她隻能在店裡坐等到天亮。
不過她運氣不錯，紫眸映出兩道灰暗身影。
戴著老花眼鏡的瑪莎和一位長著白胡子老人在微弱的燭光下竊竊私語。
“親愛的布萊，你怎麼親自來了。”瑪莎抱住他，兩人親切地問好，“我們有兩年沒見麵。”
“是啊，好久不見，瑪莎。”布萊原來親和的表情，很快變得嚴肅，銳利的眼神望向瑪莎，“蹲守於花市的魔法師向協會請示，你提到的那位女士仍舊沒有出現。一個月了，我懷疑她知道我們在監視這一帶。”
“不，我認為她被某件事絆住了腳。”瑪莎搖頭，帶著笑容說：“難道你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雖然她所作所為透著古怪，但不是那類偷雞摸狗言而無信的年輕人。”
布萊沉默片刻，最後他決定如實告訴瑪莎魔法協會急切的真正原因，“親愛的瑪莎，光明神殿近來派出的使者比往日要增加數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你是擔心兩者有關聯？”
布萊歎了口氣，“烏鉻他很擔憂，庫貝出現邪惡力量事件目前還是個例，但誰也不能保證。一個月前魔法社報道過密西西比海出現覆蓋整個海麵的遠古廢墟，魔法科研部想要親自去探查。”
“喔，神啊，希望不會造成大範圍事件。”瑪莎聽後思考老朋友帶來的消息，“烏鉻不是說海麵的遠古廢墟為海市蜃樓嗎？”
“正是這點才值得疑惑，因為光明神殿派出三艘大船前往。”
“這可不是好消息，縱觀過往，光明神殿調動大量使者必是有大事發生。”
“是啊。”布萊又一次歎息，“所以烏鉻擔心暴風雨來臨之前，會有些蛛絲馬跡，比如那位需要大量樹苗的魔法師。”
在黑市救下的海人就是來自密西西比海。伊環顧四周，現在出麵有點尷尬吧，還是等明天天亮再來？
空氣中木元素一下子活躍起來，圍著瑪莎歡快地舞動。
瑪莎的眼睛一亮，“她來了。”
布萊看見從陰影中走出一位身穿寬大黑色鬥篷的女士，她披散著極長的黑發，微光裡紫眸神光流轉，美得不可思議。
可是，卻沒有感應到她身上的魔法，反而是一種奇怪的親和力，讓人自然而然地放下戒心。
布萊看不到的空中，大量綠線在飄蕩。
“你遲到了。”
伊說：“抱歉，我來晚了，相信交易不會因此而取消。”
第33章 蒙薩（三）
布萊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女魔法師，奇怪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腦海，否定眼睛所見。
他眯了眯眼，不得承認年紀大了，沒有好好休息可真不行，否則他怎麼會產生一種眼前這位魔法師非人族的錯覺呢。
瑪莎說：“我們可以繼續交易，但是有個條件。”
伊側頭瞥一眼魔法師布萊，“請說。”
“我們能知道樹苗用於何處嗎？你要的萬萬棵樹苗可是大陸十年樹苗需求量。”
“這涉及到個人私事。”伊見他們皺眉，“不過，不是可以談。這位老先生，你是哪種級彆的魔法師？”
布萊臉上露出警惕，仿佛剛才的親切感全是假的。
瑪莎拍了拍布萊的手臂，示意他不要急，“這位是布萊，水木雙係魔導師。”
“挺適合的，那就你了。”魔導師，西格奇奇魔法學校的阿爾索是同一個級彆。
布萊用懷疑的目光望著伊，“年輕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如你們所願。你們想知道樹苗的用處，我答應，布萊跟我一起走。”伊說：“但我隨時會改變主意，你有三秒時間可以考慮。”
“好了，睿智的布萊到年老的時候，反倒考慮過多，我替他同意了。”瑪莎抬手阻止布萊，笑著說：“怎麼稱呼？”
“伊。”
“伊，我把老布萊交給你，你可要記得還給我。”瑪莎邊說邊走到矮櫃台前，從燭燈下麵抽出一張牛皮紙，鏗鏘有力地讀起來，“一千一百枚紫水晶，不，讓我看看傳送費，已經加上去了，少了儲存一個月的寄存費。啊看在老布萊的麵子上，就省去。”
“稍等。”伊從兩人麵前消失。
“瑪莎”布萊震驚到隻能呼喊老友的名字，等他反應過來想說些什麼時，前麵空氣毫無波動的情況下，伊又回來了。
“請自取。”伊拉著五大箱滿滿的紫水晶，這具身體沒有空間就是不方便，“你點一下。”
比起布萊，瑪莎就顯得穩重淡定，上一次她已經見識到伊的魔力。她打開五個箱子，隨意拿出一個，在微弱的燭光下察看。
這紫水晶純度很高，不像是現在使用的紫水晶。常年開產紫水晶，市麵上的紫水晶純度已經一年不如一年。
隻有古老的家族才會使用純度色澤為上品的紫水晶，伊到底是什麼人？！
瑪莎怔住，很快她收起疑惑的神色，轉過身來。拿出個袋子，裡麵放了十五枚空間戒指。“不用數了，這是魔法戒指，樹苗全在裡麵。”
“交給布萊，由他拿著。”伊可不會魔法也打不開魔法戒指，她說：“現在，該是我們出發的時候，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去哪？”
“盛曠野。”
“盛曠野啊，什麼？哪裡！？”瑪莎和布萊這兩位見多識廣的老人，同時露出了震悚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伊女士，請不要開玩笑，我希望”布萊話還沒說完就被伊一把拉住，從植物店消失了。
瑪莎注視著空蕩蕩的某處，她心想：這次需要在信件上加雙倍魔法咒語，希望烏鉻知道此事後不要因為擔憂而引發老毛病。
*
蒙薩雪山白天完全看不出陰沉和凶險，隻有無儘的風聲呼呼響，宛如一首哀樂。
雪洞劃分為兩層，上層隻有半層，作為休息區，安置在洞最裡麵。
四個團共600人，現在隻剩下315人，其中一百三十多位傷者裡有九十多人重傷。
第二團最後抵擋不住在第一個晚上就撤退到第三團，第四和第五團迎上。如果不是第五團勞埃德提出的計劃，以異獸一個團一個團殺下來，誰也活不下去。
他們躺在毛毯上，有些直接躺在地上。
“連死去的人都要侮辱！他們都隻能埋葬在雪山了，還要受這種折磨嗎？”一道聲音響起，很快眾人都跟著憤怒地指責。
“團長，為那些英勇殺異獸的士兵，殺了他。”
“光之精靈一族，是不是他引起異變。”
“寧願死，也不要受這份罪。”
勞埃德皺著眉頭，連稱呼都懶得叫，“ 你能讓死人複生嗎？如果不行，閉嘴吧。”
赫旦灰狼趴的地方比較偏，血腥味太濃，它在學習控製。此時它搖晃著尾巴，似乎嘲笑人類的無知般地半睜著眼。
麵對指責和反對，一號絲毫不受影響，“你們連死都不怕，還怕試？白天很短，夜晚很長，你們需要戰鬥力。”
生命樹：人類，你這是在找死。
一號：如果我沒看錯，灰狼接近死亡狀態時，其實已經沒有氣息了。
生命樹：可能與你空間有關。
一號：我的空間難道不是重金屬超標？金葉樹已經長滿一大片，隻剩下四分之一空間可以存放點物品。
雖然他喜歡純度高的東西，比如金子、紫水晶，但是剛開始知道有一個無用的空間還是很挫敗。
來異大陸後，金葉子倒是派上用場了。
生命樹頓住，似乎在計算可能性。
生命樹：這個世界存在信仰，隻要人有信仰就能得到對應力量。人類，可以試試。
一號：喔，我說的是心臟停止，大腦還在運作。
生命樹：幾分鐘的黃金時間，早就過了，不如考慮下異世界的信仰力量。
一號：人凍僵會有假死現象，最重要的是，你升級了，你自稱要比上一版本更好。
生命樹安靜了。
勞埃德緊握拳頭，全身煩躁悶熱，聲音像是被壓住似的粗糙，“按他說的做！”
多米不敢相信向來冷靜的勞埃德會同意這種缺德的事，“勞埃德，我提醒你，一旦光明神殿查到這事，你要受審判。”
“團長！”
“試一次吧，隻差七天，他們原本可以平安回去。”勞埃德對多米無力地說：“沒有支援隊，已經連發數個求救信號。”
多米歎息地扭過頭，往外走。
勞埃德站在休息區下方，正對著士兵們，“或許我不該說這些話讓你們失去作戰的信心和勇氣，你們知道夜晚很快就會到來，誰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陽會什麼時候升起。”
第三團駐紮區——雪洞內，頓時鴉雀無聲。
“我去搬。”其中一位士兵抹了把臉，他提起鏟子就往外走。
“我也去。”
“我們都去。”
多米團長在跨出洞口時，低沉壓抑地說：“如果救不了他們，我就殺了你。”
一號瞥了眼，聲音冰冷冷，“有能力殺我，就不會讓這麼多人傷亡。”
可惡！多米剛想衝上去，被中士抱住，“冷靜下，團長，我們還有更多的事要做。”
等士兵們把剛抬走的亡者全部抬進來時，一陣悲涼襲上，所有人都不再出聲。
數不清的綠線鋪散開來，它們有意識似的尋找傷員，貼近傷口。
生命樹：隻要是身體的損失，可以救。如果是精神上的，需要你來。”
一號：從重傷士兵開始。
生命樹：人類，你在懷疑我的智商和計算力。
最裡麵躺著十幾位士兵，他們身上的傷口很小，卻昏沉地睡著，呼吸均勻，但是他們的臉上已經出現肉眼可見的凹陷，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皮膚發黃。
一號走到其中一位身邊，精神力進入他的腦域。
“異獸出來第一個晚上，第二團唯一活下來的就這些人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醒不過來。”勞埃德說：“我們猜是魔怔了。”
生命樹：他們見到了什麼？
一號剛試探靠近其中一位士兵的精神層，就被黑色團困住。
士兵在夢裡徘徊，在迷宮裡不斷地走動。
一號退了出來，又進入第二位士兵的精神層，那裡同樣有黑色團，但這位士兵已經走出迷宮，現在士兵正舉起劍要砍下一個虛影。
白色柔軟的精神力瞬間阻止士兵的動作，這砍下來就是腦死亡，士兵砍的是他自己。
一號停在第三位士兵前麵，他微微側著頭思考，傾長的銀發隨之垂落到肩膀上。
很奇怪，太熟悉了，這種精神障礙設置及操控和他很相似。
異大陸圖書館裡，並沒有記載精神力控製腦域的相關書籍，說明在這個領域，還沒有人去接觸。
魔法師們的精神力是對魔力的使用，精神力越強魔力越強，咒語威力越大。
那麼，眼前這些士兵是怎麼一回事？
一號接連用精神力進入幾位士兵都一樣。第十位時，他終於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景象。
昏暗隱晦的地下，一副冰棺裡麵隱約能看出裡麵的人形。但是士兵卻被冰棺發出的囈語給折磨到精神錯亂，就算清醒過來，也不再是個正常人。
一號退出來，“他們身上有過什麼異常？”
有士兵想了想回答，“他們是第二團的人，本來以為都死了，昨天早上異獸撤退後，他們突然出現在雪地上。”
“這樣說起來，和第一團全是血肉模糊的破碎屍體不同，第二團的這些人為什麼沒有被異獸撕碎？”
生命樹：那個冰棺在傳達一種訊號。山頂上的能量，我無法再繼續深入探知。
一號：等把這裡的事做好，我們馬上去山頂，不能等到晚上。
生命樹：為以後好做事，你需要做一些具有儀式感的行為，讓士兵們信任你，才不會打擾計劃。
一號：你比我更像個人。
他問勞埃德：“他們醒來，不會和普通人一樣，要救嗎？”
“能救嗎？”
“活著未必是一件好事。”一號說。
“不，如果你可以讓他們醒過來，那麼，請您救他們。”勞埃德鄭重地說，雖然他覺得這完全是異想天開。
“隻要你不後悔。”一號說：“開始吧。”
他走到稍微空曠的一邊，眾人的視線跟隨他的腳步。
一號緊閉雙眼，高舉手杖，身上四周被光暈環繞。
士兵們不知不覺被眼前一幕吸引，心裡同時發出感歎，他一定是光之精靈。
銀發銀眸的精靈身上蕩出一層又一層力量波動，空氣中流淌著溫暖的氣息，是那麼濃烈又那麼安祥。
倏地，一號睜開雙眼，手仗飛到他身前，生命樹通過手杖向外發出綠色光芒。
眾人看到洞內瞬間變成了森林，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第34章 蒙薩（四）
無數純綠色碎點親密地伏貼在每一位士兵身上，無論是重傷還是輕傷，身體可見地在愈合中。
這就是光之精靈族的力量嗎！？
勞埃德顫抖著手，光明神殿的神牧師也無法做到這一步吧。
灰狼站起來，仰著大腦袋，嗷嗚嗷嗚地叫著，它太思念伊布卡大森林，狼群奔跑於森林的畫麵還記憶尤新，。
多米在外轉了一圈，實在是放心不下。等進入雪洞後，被眼前一幕所震撼，他情不自禁地張大嘴巴。
如夢如幻的森林中間，光之精靈銀色長發輕拂過一隻向他們走來的麋鹿。
一切都讓多米忍不住落淚，這是他作為騎士以來，形象最醜的時刻，但已經不再重要。因為受傷的手臂正在愈合，他感覺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所有人不自覺地雙手交叉隆起，虔誠地向神獻上感恩。
【我的神啊，一定是禰聆聽了信徒的禱告，為我們預備了一位受禰恩賜的光之精靈，他拯救了我們岌岌可危的生命，治愈了我們滿是創傷的心靈，榮耀都歸給禰。】
麋鹿從林中奔跑而過，帶來金色光芒。它嘴裡叼著一個綠鼓鼓的奇妙樹泡，每到一位士兵身邊，樹泡尾尖處沁出一滴透明泛著綠色光芒的生命之水。
水滴到士兵乾涸的嘴唇上，一點點溫潤，滋養人類的生命。
被柔和光芒籠罩的一號，輕輕地低語卻傳至每個人的耳畔，“帶走不潔的血氣，留下生命之力，是英勇士兵應該獲得的獎勵。”
隨著他話語落下，奇跡在這一刻誕生。
後曆史中回顧這一日，定義為新生之日，又被稱為複活日。
而此時此刻，在蒙薩雪山第三團駐紮雪洞內。
哈~~~
士兵猛地坐起來，他大力大力地呼吸，僵硬、老化快速從身體流走，他能感覺到身體的每個變化。器、官痛疼減少，這不是遲鈍的錯覺，而是他的身體真正地愈合。
神啊！得救了。他雙手捂住臉，難以抑製地嚎啕大哭。
哭聲此起彼伏，充滿了整個雪洞。
一號看到的仍舊是雪洞，但在士兵眼裡，他們身處在綠色森林，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生命樹：還可以加點音樂，更好地幫助士兵們驅散心中陰鬱，從身體到心靈的健康。
一號：看來你的知識庫，內容十分豐富。
生命樹：他們和你一樣，都在做著有利於人族的事，區彆在於你是為了未來世界的人類。
一號沒有回它，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將永遠長眠雪山的士兵們身上，生命樹的力量非萬能。
他半垂銀眸，再次舉起手杖。
“安心地睡吧，勇敢的士兵，萬裡歌聲會唱出你名，時光會帶你重回故裡，最親近的人會在夢裡見到你，作最後一次告彆。”
金色的光從森林往外延伸，恍若要鋪滿整個雪，為那些已逝的人，帶來一首安葬之歌。
他們的哭聲帶著委屈，又充溢著身為士兵的自豪。
他們沒有被拋棄，神與他們同在。
一個月內他們無數次發出信號，雪山有異象最初之際，從發出第一道報異信，至今沒有任何反饋。
即使這樣，他們仍然堅守雪山。
他們曾發誓，無論發生什麼事，堅守雪山，這是踏入雪山前的宣誓。
綠林逐漸淡去，諾大的雪洞裡，刹那間迸發出衝破雲霄般的喜泣聲。
一號靠著手杖才能站穩，他極力想忍住，但這具身體很不給麵子，“咳咳咳，咳咳咳。”
“大人，您沒事吧。”勞埃德擔憂地望著，他無法想象這場治療儀式消耗多少力量，但必定是光之精靈自身的生命。
難怪大人身體如此孱弱！
他們明明並不認識，甚至第一次見麵還惡言相告，但大人仍然不計前嫌選擇救他們。
“快去搬張椅子過來讓大人休息。”
艾肯見小塔生龍活虎完全沒有之前奄奄一息的樣子，用力地拍了下小塔的腦袋。這時，聽到團長的話，立馬跑去搬了張椅子，還鋪上毛絨絨的軟毯。
“大人，您快坐下來。”
“咳咳。”一號確實咳到胸腔都發痛，他坐下來，閉上眼睛，強行控製著要吐血的衝動。
耳邊全是一些又興奮又不知所措的對話。
“我不是死了嗎？我活著！我是在做夢嗎？”
“你不是，你活過來了。”
“喔，我的神啊，這真是奇跡。幾點了，快到晚上，我還能再殺幾隻。”
“胡說八道什麼，你這臭小子，欠揍。”
“彆打彆打，我身上痛。”
“嗬，你以為我會相信！”
“感覺怎麼樣？”
“我有用不完的力氣。”
“哈哈，還裝睡呢，彆以為你欠我的金幣可以不還”年輕士兵說著說著，臉色刷地變白，他呆愣片刻，提高聲調喊道，“團長！！”
“讓他安息吧。”勞埃德走到死去士兵身邊，他蹲下來，扶好士兵的手放到胸膛上，“好好送我們的同伴一程，為他挑個好地方埋葬。”
“為什麼？我都活過來了，他明明比我傷得輕。”年輕士兵大力地扭頭，用希翼的眼神望向一號。
“彆說了。”有人拍了拍年輕士兵的肩膀，“你沒看到精靈大人他”
靠在椅子上的精靈，臉上不見一點血氣，蒼白的臉和疲憊的神態顯露無疑。
年輕士兵慚愧地低下頭，他痛苦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第四團中士走到多米身邊向他彙報，“有十一位沒有醒過來。”
“這已經是神的恩典和仁慈，不要貪心。”
“是，團長。”
“他們會重回故裡！”
“對！等我們下山，就帶他們回家。”
埃勞德和多米走到一處，這次他們心中安寧，不再受恐懼困擾，有足夠的時間一一向逝去的同伴們道彆。
“老朋友，多虧你的堅定和選擇。”
“不，多米，我也沒有相信大人的話。”埃勞德感歎地說：“是我們碰到無私聖潔的光之精靈。”
多米注視著靠在椅子上像是進入沉睡的漂亮男子，“是的，是大人的善良救了我們。”
埃勞德拍了拍手掌，洞內一下子安靜下來，“要永遠記住這一天，光之精靈的友誼銘記於心，從今開始，我們的劍和盾牌永不對準精靈一族！”
“精靈族的友誼，銘記於心！”
“銘記於心！”
“大人。”勞埃德以最隆重的騎士禮向一號表達他的感謝，“請允許我們向你獻上衷心的謝意。”
一號閉著眼睛，並沒有示意。
但是勞埃德知道這位大人，表麵冰冷內心善良熱情。
他挺直背，重新麵向他的士兵們，“大家好好休息，晚上將會有一場惡戰，但是我們怕嗎？”
“不怕！”
“不怕！”
“是的，我們無人能敵，神與我們同在。”
倏地，椅子移動發出了聲音，所有人安靜下來，勞埃德與士兵們的視線都聚焦於一號身上。
“大人？”
士兵們紛紛讓出路。
一號往雪洞口方向走去，赫旦灰狼在前麵為他開路。
一人一獸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雪山的風雪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
三天前，盛曠野正式進入冬季。
寒冷的北風刮起黃土上的枯萎藤條，在空中打了幾個圈就到天邊，轉眼間消失無影無蹤。
乾燥的天氣，陰暗的天色，原野的冬季是最難熬，食物和水掐住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人族的咽喉。
地麵上一道鐵門中間的小門，哢嚓一聲從裡麵向外打開，少年米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從小鐵門一角伸出頭來。
他看了一圈，失望地垂下眼眸，稚嫩的臉帶著不符年紀的眼神。
藏在他身後的小女孩米椏，輕輕地她拉了拉他的衣角，“怎麼樣，米特。”
米特搖頭，“沒有，米椏你真得夢見大人會來嗎？”
“對啊，你要相信我，我說她會來就一定會來。”
“已經兩個月了，怎麼還沒有來呢？
“她說的是兩個月後，又沒有說哪天，那些人怎麼一點耐心都沒有，伊·佩蒂莫裡絕對不會騙人。”
米特正想把小鐵門合上，他沒有力氣打開大鐵門，但小鐵門舉久了手也會累的。
小鐵門是用於平時探查外麵情況用的。
一道蒼老的聲音吸引了米特和米椏，他們立即伸長脖子往外望去。
灰蒙蒙的弗落部族圍欄內，有一棵閃閃發光的金葉子樹，為這片無趣的土地，增添了亮色。
此時，金葉子樹旁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位個子非常高，背對著米特，鬥篷被風吹卷起來，露出長長的黑發。
“可真冷，明明是秋季，怎麼比冬天還要冷。”右手持著魔法杖的布萊，被冷風吹得直哆嗦。
他瞥了一眼伊，心裡感歎，年輕真好，這麼冷的天氣竟然毫無感覺。
到底是什麼樣的家族培養出有如此強大魔力的年輕一輩？能帶人離開到另外一個地方，這種力量，即便是目前大陸的兩位聖魔法師也不能輕而易舉做到吧！
太冷了！他趕緊引魔法想從魔法戒指裡拿件披風出來，然而試了幾次，發現竟然無法打開它。
怎麼回事？！急得老臉痛紅，反而因為急躁而降低冷感。
非人類的伊，一點也沒有發現布萊的窘迫，她說：“看來，這裡比外麵要提前一個半月進入冬季。”
“外麵？”布萊突然停下動作，“難、難道這裡就是盛曠野？”
“嗯。”
布萊怔愣，無法想象，他真得來到傳說中的地方？！那個被大陸標上惡魔誕生之地，被世人遺忘的盛曠野！
它竟是真實存在！
“不對！伊，為什麼我無法使用魔法了？”他驚慌地說。
第35章 蒙薩（五）
連魔導師都不能調動魔法元素，活躍在布萊四周的魔法元素就像是被一層具有彈性的薄膜隔開。
黑發隨風吹起輕撫過伊的臉龐，“這片大地的自然之力被強行隔絕。”
“自然也能人為隔斷嗎？”布萊忽然想起一件事，“據秘史記，一千七百年前，有近千萬人被趕入盛曠野。為了人族和大陸的安全，當年入口被聖魔法師蒙薩封印，封印就在蒙薩雪山。”
大陸上隻有惡魔誕生地的傳言，卻沒有傳下任何關於這千萬人的故事。
“他們犯了什麼罪？”枯樹引著她來盛曠野目的絕對不單純，紫眸微闔，伊習慣性地抬起左手想看看生命樹狀態，空空的左手讓她反應過來，這是具假體。
封印入口不可能會引起自然力量被阻隔，除非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曾經趁魔法師封印之際，做了手腳？
布萊搖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會相信盛曠野的存在，也從未聽說過蒙薩雪山的向西方向那裡有人族。”
白胡了被風吹的有些亂，他抹了抹臉，見伊一直在觀察周邊，“不過，既然這裡無法使用魔法，你讓我來做什麼？”
一號以精神力操控著伊走到金葉子樹前。
“當然是為了使用魔法。”她仔細地察看金葉子樹，“這也是我買下萬萬棵樹苗的原因。”
“樹苗？這與魔法不能使用有什麼關係？”布萊往四野望去，竟沒有看到一棵樹，確實很反常。
“假若這裡真是盛曠野，我們不可能有足夠的力量去改變，畢竟聖魔法師蒙薩是人族有史以來最強魔法師。”
“是嗎？那麼佩蒂莫裡呢？”伊冷漠的臉上帶著少見的好奇。
佩蒂莫裡？那個不可提的家族！！短短一個多小時，布萊對自己產生了一種錯覺，他是不是正在睡夢中。
本該藏匿於密室某本不能外傳的牛皮書中，此時一一被觸及，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懊惱。
“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他一下子感到蒼老，“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一切，但我必需上報給魔法協會，我聽到見到的這些事都太離奇。”
“喔，等你能離開再說。”伊繞著金葉子樹轉了一圈，被折過的枝叉上留下明顯的痕跡，而且金葉子少了一片。
“” 布萊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最後歎了口氣，低語：“願魔法與我們同在，永不消散、沉沒！”
兩個孩子的興奮尖叫聲打斷了伊和布萊的對話。
“是伊大人！是她來了。”
“她沒有欺騙我們，那些討厭的家族們不該罵人，還欺負族長爺爺。”
米椏跑過來想拉住她手臂時，伊往後退了幾步避開。
不過，米椏沒有察覺到，她用力地仰著頭，“伊，你終於來了。”
見到兩張營養不良發黃的臉，布萊皺著眉頭，他就像是個和藹的長輩，滿是憐憫地望著他們。
“盛曠野竟會有孩子？！”
“魔導師，你的想法真特彆，沒有孩子，人族可是會滅亡。”伊淡淡地說。
把她當個年輕有實力的魔法師小輩看待，或許會相對放鬆些，布萊心想。
地上的大鐵門被打開，艾斯被人背著出來，他被輕輕地放到地上。
他俯伏在地，胸前的那節枯木隨著老人的動作擺動著。
“大人，您終於來了。”
“起來吧。”伊的語氣嚴肅冰冷。
艾斯心頭發顫，難道大人已經知道那件事情？他趕緊讓族人扶他起來，恭敬又惴惴不安地說：“大人，感謝您願意再次臨到盛曠野。”
“誓言已立，我肯定會來。”伊打量艾斯，和布萊老而健康、英俊相比，艾斯顯得蒼老死氣沉沉，不言而喻。
“盛曠野現在有多少人？
艾斯轉不過神來，反而是米特幫他回，“伊大人，有二十多萬人。”
若秘史是真實的，近千萬人隻剩下二十萬人，盛曠野埋葬多少屍骨，那麼這裡確實可以稱之為惡魔之地。
伊想了想，決定儘快全部種下，“努力下，還是能在兩天內種完。”
“大人，有件事需要向您彙報。”艾斯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嗯。”
“在等候您出現的這段時間裡，各家族和部族都有派人前來，但兩個月對他們來說太過漫長，他們很是憤怒，所以半個月前都陸續地離開。他們反對種樹苗，因為樹會吸乾盛曠野的水份。我為沒有成功說服他們而深感愧疚，求您不要降罪於我們。”
“唔，真是可惜。”伊說。
缺少勞動力，會降低效率，冬季到了，樹苗成活的可能性越來越低。
“不不不，伊大人，他們根本不知道佩蒂莫裡是多麼偉大的家族。”冰冷的聲音讓艾斯緊張地戳著手，他著急地解釋，“可我知道佩蒂莫裡之名。大人，請您寬恕他們的罪，給他們一個能認識佩蒂莫裡的機會。”
“艾斯，不需要緊張。既然我已經到達此地，如你所願，可以給他們一個白日的時間。”伊淡淡地說。
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來不及通知各族，但艾斯沒有提，他恭敬地說：“伊大人，部族很小，他們不會聽從我們，請求您給我一件物品作為您到來的證明。”
“你隻需要帶去口訊。”伊指了指布萊，“一位偉大的魔法師來到盛曠野，正在拜訪弗落部族。”
“喔，魔法師先生！真是件好事，伊大人，我這就去辦。”艾斯抬頭看了眼布萊，眼神透露著振奮的神采。很快他又低下頭彎著腰，他的手扶靠在一個年輕男人身上，慢慢地向後退。
“稍等，現在我可以為你治療。”伊說完，綠線便在空中快速飄移包裹住老者。
艾斯驚愕地再次抬起頭，還未說出感激的話語，他便覺得熱流傳遍全身，彎駝的背一點點挺直。
米特瞪大眼睛，他親眼見到族長爺爺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
米椏開心地拍著手。
“治療係魔法師！是木元素的關係吧。”
可是並沒有聽到伊念魔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布萊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他還未想過麵前這位年輕女士有著聖魔法師級彆的力量。
艾斯再次跪在地上，這次他不需要族人的扶助，身體年輕了十幾歲似的。
“感謝您伊大人，我馬上去安排。”
他身後的部族人紛紛下跪，他們親眼見到了一次奇跡，多麼神奇，簡直不可思議。
親眼所見，比耳聞傳言更讓人熱血沸騰。
後據部族記載，這一天，弗落部族向空中發射了三枚利箭，這是他們僅有的木箭。
刹時紅亮光芒炸開，襯得灰暗天空紅亮紅亮，寓意著弗落部族嶄新的開端。
艾斯留下兩個孩子陪伴伊，其他成年男子將出門去送口信。
綠線編織成一張寬大的椅子，伊坐下來，雙手交叉，姿勢優雅，仿佛身處於皇家宴會。
從弗落部族地界上能看到蒙薩雪山被雲霧繚繞的山巔，她抬頭注視著那層灰暗暗的霧。
大陸人族無法進入，盛曠野人族也無法靠近，蒙薩雪山被透明層包裹的那半座雪山到底藏了什麼？
“咳咳。”布萊感覺到有些頭暈鼻塞。
伊聞聲側頭望去，這才注意到嘴唇微微發白的布萊，顯而易見，老魔法師不大適應原野氣候。她伸手往某處一指，無數綠線忙碌起來，它們起土建房，紅紅火火。
一層五米高的土框在幾分鐘後架搭完成，這間粗獷的房子有一個大門和三個窗戶，綠色線條交叉編織成窗簾和門簾。
布萊瞠目，他呆愣地望著四周牆壁一點點築起，將風擋在外麵。
成為魔導師四十年來，他從未如此挫敗，像是一名剛入魔法學校的初學者，一切都是如此新奇和未知。
伊雙指打了個響，屋內一下子明亮起來。
米椏和米特被眼前的土房子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兩人手拉手開始在房子裡尋寶。
即便是房子裡的椅子、桌子，都可以讓他們倆人駐留許久。
他們從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到地麵上的房子。
因為連那些大家族，他們也是生活在地下。
“布萊，你有帶食物嗎？”伊通過窗口，支著下巴望著雪山，“部族很窮，你不會好意思吃他們的食物吧。”
“喔，什麼？”這也是魔法嗎？怎麼能這麼有意思！布萊還沉思在伊極有可能是位土木雙係魔法師的想法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的食物全部在魔法戒指裡，但這裡無法使用魔法。”
“如果隻是你一個的話，魔法還是能用一用的。”
“什麼！？”
伊漫不經心地說：“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不能在這裡使用魔法。”
老布萊有些生氣，又覺得沒必要和年輕人爭口舌之爭，無論如何他要維持住修養。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給他們帶來食物。”
“帶多少？”
布萊皺著眉頭，二十多萬人
“最好的方法不是讓這裡的自然力量回歸正常？生態平衡，才能自立更生。”
布萊老臉擠皺著，“在瑪薩的植物店裡時，你很著急，為什麼現在不開始？”
伊依舊朝著雪山的方向，她點點頭，“是啊，但沒有人力。”
米椏望著漂浮在空中的線條，這些線條發著光，照亮整間房子。
“我能坐下來嗎？伊。”米椏一臉乖巧地問。
兩張新的小號椅子從土裡一點點隆起。
米椏坐下來，仍不住抓住一條在麵前飄蕩的綠絲，綠線從她手中穿過。
“好好玩，這些綠綠的絲線是什麼，伊？”
“你能看到空中的綠色？” 伊驀然側頭望向帶著希翼表情的小女孩。
第36章 蒙薩（六）
布萊和米特同時往米椏周邊觀察，可是沒有她所說的綠色絲線。
“米椏，哪裡有綠線，我怎麼看不到？”
“啊，就在前麵呀，你們身邊也有喔。”米椏驚訝地指了指那些漂浮的綠線，很肯定地點頭。
能看到生命樹的力量形態，米椏到底是什麼人？
在樹屋裡，樹心能看到生命樹，並直接衝進生命樹裡麵，根本沒來得及詢問。
從曆屆成功升級並回到未來世界的生命樹記錄來看，並沒有異世界原著民看到生命樹各種形態的情況。
伊凝視著米椏問：“是剛剛才看到？”
米椏點頭，眼神懵懂無知，純粹好奇似乎不帶任何特彆用意，“小椅子出現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它。你收起來了嗎？現在又沒看到。”
突然看到現在又沒了？伊若有所思地說：“事情越來越有趣。”
“它們有名字嗎？”
“名字啊？不如再等等，有可能你會突然想到。”
米椏疑惑地張大著眼睛，回望著伊，很是不解話中的意思。黑亮眼睛裡全是伊的身影，那種冰冷窒息的感覺莫名地席卷而來，她難受地垂下眼。
嚴肅的氣氛一時彌漫於土泥房內。
半響，米椏忍不住低聲詢問，“你找到雪山路口了嗎？”
“蒙薩雪山的路口不是一直都在？”伊視線從米椏臉上移開，米椏的言語行為容易讓人忽視她的年齡。
瞥向房內的金葉子樹，她輕輕地點了下食指，示意綠線去找那片缺失的金葉。
綠線隨之從窗戶伸展出去，轉了個彎，進入鐵門，然後一直向下延伸。
布萊說：“蒙薩客客爾的路口由騎士團駐守，魔法協會也一直外派魔法師幫助他們。”
十五名外派的魔法師已經於昨日全部犧牲，當然，伊不會向布萊提起此事，她問道：“蒙薩客客爾？”
“蒙薩客客爾，是所學校的名字，由蒙薩聖魔法師所創。在當時與西格奇奇並稱為東西部魔法培育園。因一座無名的雪山突現黑暗力量，蒙薩客客爾三分之二的魔法師被要求參加戰鬥，最後全部葬送在雪山。”
伊說：“現在稱為蒙薩雪山，是因為蒙薩聖魔法師之名？”
布萊歎了口氣，“時光流逝，沒有人再關心千年前的殘酷戰鬥，最後隻留下聖魔法師的豐功偉績。”
無數小人物以生命鮮血堆起來的繁華和平
伊靠到椅背上，她想起米椏的話，盛曠野的封印其實並不設在蒙薩雪山，那雪山封印的到底是什麼？這片土地上的詛咒呢？
米特低語，“他們沒考慮過被趕進盛曠野的人嗎？”
布萊無法回答，誰也不知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千萬人隻剩下二十萬人口，可見生存條件有多麼的惡劣。
“以後會好的，我夢見過。在夢中，我可以去很多地方。”米椏言之確鑿地說：“伊會在雪山解開曠野的咒詛，帶著我們回到故裡，我與你說過這事吧。”
“盛曠野的封印並沒設在蒙薩雪山。”伊提到，“這也是你說的。”
米椏的眼睛黑潤，她瞪大眼睛，“我不記得了，盛曠野的封印不是在雪山嗎？隻要衝破，並找到路口，我們就可以啟程離開這裡。”
夢見？這位名叫米椏的女孩有預見之力？與卡佩家族一樣的能力！！預見之力可是非常珍貴稀少的魔力，也許他能帶米椏去魔法協會——如果孩子同意的話，布萊心想。
“米椏，你怎麼了？”米特發現同伴整個人緊繃，手指用力地扣著扶手。
米椏不自覺地深深呼吸，壓下奇怪的急迫和不甘，她又恢複天真的模樣，“伊，樹苗可以晚幾天嘛，你能不能先去找雪山路口。冬季的盛曠野會死很多人，我們要快點離開才行。”
“離開？”米特率先問出口，“為什麼？”
“傻米特，當然是外麵好啊。”米椏扁了扁嘴，“在夢裡，我可是見過很多盛曠野沒有的東西，那些足夠讓我們吃得飽穿得暖，我們還可以有一棟地麵上的房子。多麼美好！”
米特側頭看向伊。
“為什麼要辛辛苦苦帶你們去被雪山？我看起來很閒嗎？””伊絲毫沒有感到鼓舞，反而對米椏這個人產生更強烈的懷疑，她換了個姿勢。
“你來自佩蒂莫裡家族，這是你的責任。”
伊說：“你的確在做夢。”
米椏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一反孩子的神態，她背著光微低頭，身上散發凝重氣息讓米特喘不過氣來。
“米椏！你怎麼了？”米特站起來抱住全身發顫的米椏，“伊大人一定是做了最好的安排。”
從布萊的立場來看，沒有魔法元素的地方，是最大的問題。如果種樹苗能解決，肯定是要先恢複這土地的生機，伊這樣安排並沒有錯。
伊支著下巴，她在等綠線找到金葉片的下落。她可以瞬移到那片金葉子所在，但這樣多無趣啊。
米椏點頭，“那麼伊，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們去蒙薩雪山？”
“很遺憾。”伊說：“我無法靠近那座雪山。”
米椏猛地推開米特，她尖叫出聲，“撒謊！你說謊！”
她的呼吸聲音越來越重。
“米椏？”米特呆愣地顛倒在地上，她的力氣好大！
伊冷漠地看著她。
冰冷的眼神讓米椏瞬間清醒過來，她一臉無辜地說：“對不起，我是在為族長爺爺擔心，他太老了，我希望他能在雪山的另一邊老去。”
“陌生人不會找小孩子問路，米椏，永遠記住這個道理。”伊冷冷地說。
米椏剛想點頭，動作頓住，因為她又突然能看到空氣中柔和飄蕩著的綠絲，以及一縷綠線從窗口上鑽了進來。
她轉過身來背對著伊，唇角含笑，眼眸裡蘊藏著暗黑霧氣，如同雪山山巔上。
*
一人一獸在風雪中緩慢地前行。
一號仰頭向眺望，額頭的汗跡都有了，這一天走的路比他一整年還要多。
生命樹：人類，平時你太缺少運動。
“咳咳，你說得對，我需要休息了。”一號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那隻灰狼撒歡地跑，早就沒有狼影。
明明表忠心說要陪著一起走，然而根本沒有等他。
生命樹：你在未來世界可獲得過勞模稱號！起來，我們要在天黑前到達山頂。
一號不答反問：“治愈力量研究怎麼樣了？”
生命樹：人類，治愈力量之所以無法適用於你，很大的可能性是你不相信魔法，不相信這個世界的信仰。
“作為一棵仍需持續升級的樹，允許你不會反思，但不能沒有常識。”一號吃力地抖著身上的雪渣，“我不相信魔法，這個世界就會不存在魔法？顯然，和我信不信沒有關係。如果隻能相信才能起到作用，當回到未來世界後，你是準備向無法成功生效的每一位人類，逐一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