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鶴雲依舊豐神俊朗,但被綰綰冷眸一掃,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咳…”
隨即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小錦囊,遞給雲娘,“這是車馬錢,還請收下。”
雲娘沒接,看向綰綰,綰綰淡淡道,“妾身半途離場,沒有收取酬勞的道理,還請公子收回吧。”
“今日是在下不周,還望綰綰娘子見諒,事先在下也沒有預料到,他們會談論這些令人不快的話題,原本說好是詩會的,才請綰綰娘子來點茶評詩,現在與初衷不符,綰綰娘子離場也是合理的,但這車馬錢還請務必收下,畢竟耽擱了你許多時間不是,你若不收,在下以後也不好再厚顏想請了。”
趙鶴雲態度很是懇切,揖手鞠躬,把道歉做得誠意滿滿。
但綰綰並不為所動,眼瞼微盍,輕柔的語調中不帶悲喜,“公子多慮了,一事歸一事,常言道無功不受祿,非勞不取酬,今日便就此揭過……”
“綰綰娘子,怎地突然要走呢?”趙孟關趕了過來,語氣中帶著質問,打斷了綰綰的話。
在他身旁還有兩名少年,都是衣著華貴,其中一個臉上滿是痤瘡,頂著個酒糟鼻,張嘴就是居高臨下的氣勢,“你這茶娘好不曉事!我等詩會豈是你想來便來,說走便走的!?你跑了,誰來點茶煮酒?”
綰綰秀眉一顰,額間冰晶閃著寒光,“這位衙內,臨安城內茶娘多的是,你們另外再請便是,便是這五間樓中,亦有常駐茶娘,並無不便。”
另一名華服少年,更加盛氣淩人,手中倭扇猶如短戟指劃綰綰麵門,“呔!我等聖人弟子還用你個婆娘教做事!?讓你點茶煮酒是看得起你,彆給臉不要臉!難道你以為有那麼丁點名氣,就敢在我等才俊麵前擺譜!?……哦,我知道了,你莫不是想借機自抬身價?嗬嗬,直說便是了,隻要伺候得好,還怕賈某給不起賞錢麼?”
這少年十二三歲年紀,長相倒是頗為俊秀,但一開口就滿滿中二之氣,自大又自負,這等話語完全是把綰綰視若舞姬歌伎。
受此侮辱,綰綰大怒,“妾身一介女流,彆無所長,唯有以點茶授藝為營生,然一向自愛,從不以聲色娛人,自認並非下流,並且明立規矩,失禮不去,非雅不去,暗室不去,汙穢不潔之所不去!也從來都是來去自由,難道今日你們還要強迫我留下不成!”
“嗬!點茶雖是雅事,但你行此謀生,便為商賈賤役,在賈某看來和風月女子並無區彆,給你點臉麵你倒還端上了,今日你想留也得留,不想留也得留,否則賈某隨便一聲招呼,便可讓你斷了這門營生,更是讓你嘗嘗臨安府大牢的滋味!”
這賈姓少年一臉傲然,明晃晃的表達著,就是看不起,就是要強逼,甚至還威脅。
趙鶴雲早已黑下了臉,沉聲怒斥,“賈季!你這話實在太過分了!無禮無德,非君子所能為!綰綰娘子是我邀來的,沒人可以乾涉她的去留!你現在必須向她道歉!”
賈季顯然沒有想到趙鶴雲會偏向一個茶娘,甚至還為其主持公道,要自己給一個商婦道歉,心頭便是火起,“趙鶴雲你什麼意思!?彆人要因你宗室身份敬你三分,在我眼裡卻不過爾爾,你有何資格教訓於我!?”
眼看著內部起了矛盾,趙孟關立刻充起了好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鶴雲兄,賈賢弟,咱們都是知交好友,莫要傷了和氣嘛……”
稍作勸慰,兩人看在他麵子上,各自忍了一忍,沒有繼續爭吵。
隨即趙孟關又看向綰綰,堆起春風般的笑容,“綰綰娘子你且聽我說幾句,這本是一件小事,何至於這麼執拗讓它鬨大呢?你的點茶之道在臨安城中也是首屈一指,你說的四不去,咱們也都清楚,可我等詩會如何也沾不上這四種吧,所以還請綰綰娘子莫要意氣,回去繼續點茶可好?”
“就是啊,綰綰娘子你回去不就好了?”
“我等談詩論詞怎麼就不雅不潔了,綰綰你這甩身一走,豈不是反倒讓人誤解了麼?”
“我們雖不敢說是什麼高人雅士,但好歹也是太學生啊,皆是光明磊落的君子,難道還配不上讓綰綰娘子點個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