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威嚴肅穆的大理寺門前,卻仿佛變成了瓦子,幾百人擁在這裡圍觀。
那高高的石階上,並立著兩個赤著上身的女娃,那稚弱幼小的身子,在眾人眼中,卻比那兩旁的石獅子還要沉重。
若不是背負著血海深仇,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哪裡會把人逼到眼下這個地步,做出這種無奈之舉?
雖然百姓們還不知道案情,案件也還沒有審理判決,真相如何也還沒有確定,但他們的內心已經開始發生傾斜,在同情心的影響下,不知不覺中深深憎恨起了被告的忠王。
袁則沉著臉仔細看完血書訴狀,嚴肅的表情中帶著憤怒和憐憫,卻又十分無奈。
他將狀子慎重折好,遞回給蔡李氏,艱難道,“這狀子,接不了!”
什麼?
為什麼不接!?
難道袁青天也畏懼了麼?
那這大宋還有說理的地方了麼?
百姓心中不解,質疑不斷,心中生起了熊熊怒火!
蔡李氏看著遞回來的狀子,同樣很憤怒,卻硬是忍住,滿是祈求的問道,“為何接不了?”
袁則依然雙手捧著訴狀,臉上頗為痛苦,壓抑道,“且不說狀告儲君千古未有,便是這大理寺也絕無審判忠王的權力,儲君也是君,哪有以臣審君的道理?”
他這一說,百姓又有一些理解了,三綱五常早已深入人心,成為華夏社會的普遍認識。
在民間,即便當爹的有再大的不對,做兒子的也隻能順著,忍著,實在忍不了也隻能躲著,但卻不能指責和反抗。
同樣的道理,君為臣綱,君上有錯,做臣子的隻能勸諫,匡扶,但絕不能審問批判。
“蒼天啊!”
蔡李氏淒厲悲鳴,如杜鵑啼血,“難道這世間就沒有天理,沒有公道了麼!?難道皇子就可以無視法紀,為所欲為了麼?難道我等小民隻能任人宰割還無處伸冤了麼!?”
袁則隻能沉默,雖然他對蔡李氏的冤屈感同身受,也崇信‘繩不繞曲,法不阿貴’司法主張,但現實中往往隻有‘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他以往審理一些官員犯罪的案子,都要遇到重重困難,遭受諸多阻撓乾擾。
“真的告不了?”蔡李氏滿心不甘。
袁則似乎不忍從自己口中說出這殘忍的事實,隻能木然搖搖頭。
圍觀的百姓們也沉寂無聲,心中沉沉歎氣,哎…即便告的是當朝宰相,以袁青天的品性,恐怕也會硬著脖子接下來,可為什麼偏偏是忠王呢,這除了自認命苦還能怎樣?
“這世間如此渾濁黑暗,毫無公道可言,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蔡李氏抬頭再次看了一眼高懸著的‘大理寺’,猩紅的眼眸中,充滿了絕望,“理!?哪來的理!?今日,我全家便死在這個理字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