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仿佛明白了什麼,漸漸的,也全都鞠躬哀悼。
而震澤樓中,卻是人人色變,就像突然吞了一口蒼蠅一般。
「這……」
「燕王這是在收買軍心啊!」
「他,他是瘋了麼?他乃是正統的皇儲,收買軍心意圖何在?」
「這誰知道呢?」
雨棚中,一幫老頭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儘是駭然,閃出同樣的一句話。
天子者,兵強馬壯者為之!
這句話是五代亂世中的法則,但現在燕王的行為,似乎意圖貫徹這一法則。
大宋為何要以文製武,正是因為從那個亂世中走出來,害怕重蹈覆轍,所以才矯枉過正。
燕王的儲位,在此時,可以說是穩如泰山,即便在宮中躺著,什麼也不做,這皇位也遲早要落在他頭上。
如果不需要兵馬來爭奪皇位,那他籠絡武人,又是想要防備誰,對付誰?
不對,大宋乃是士大夫與天子共天下,難道,燕王想要的是獨霸天下權柄麼!?
老頭們想著,心驚肉跳不止,身體不由地開始顫抖起來。
吳潛等一乾文官,同樣也是眼皮跳個不停,懼怕燕王走上邪路,從此帶來無窮的兵禍。
百姓們是不會想到這些的,他們隻知道,前日若不是守城將士的英勇犧牲和頑強堅守,他們已經倒在了叛軍亂賊的屠刀之下。
因此,他們是真心對英烈感激和哀悼,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一炷香時間後,趙孟啟起身,其他人這才跟著起來,仰起頭,再次透過雨幕,將目光傾注於他。
這時候,風雨變小了一些,趙孟啟按劍挺身,緩緩四顧後,再次開口。
「前日,近萬亂賊叛軍攻襲吳江,城池危在旦夕,幸賴將士效命,百姓齊心,經過數番苦戰後方化險為夷,保住了一方太平。」
「這太平,卻是幾千軍民奮戰,以巨大犧牲為代價換來的,孤認為,所有參戰的,不分軍民,皆是英雄!」
「在此,孤有一言,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一個有英雄卻不知敬重愛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藥的,有了偉大的人物,而不知擁護,愛戴,崇仰的國家,是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
「你們說,我堂堂大宋,乃炎黃苗裔,華夏正統,能夠成為奴隸之邦麼?」
這句話吼出後,似乎天地都為之一靜。
「不能!不能!大宋萬歲!」三軍將士齊呼。
百姓們也群情振奮,「不能!不能!大宋萬歲!……」
隨後,軍與民彙成一體,「大宋萬歲!燕王萬歲!……」
喧天的怒吼中,所有人的力量都似乎向趙孟啟身上彙聚著,讓他身上的金甲閃閃發光。
糟了!
燕王這是僭越!是大不敬!
吳潛臉色煞白,燕王這煽動人心的手段太可怕了,恐怕他在此時自立為帝,發兵攻打臨安,這些人也會盲從而動。
當然,他也明白,燕王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也完全沒必要這樣做。
隻是這件事肯定是無法隱瞞的,在這之後,朝中絕對有人以此大作文章。
哎,我的殿下欸,你為何儘是給自己找麻煩呢!?
其實,趙孟啟此時臉頰狂跳,他也沒有想到人們居然會喊出「燕王萬歲」,雖然他有信心解決這事帶來的麻煩,但他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喜歡沒事找事。
他趕忙伸出雙手,在空中虛按,停止大家的呼喊。
等聲音停下後,他才繼續說道,「既然要敬重英雄,那就必然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之前,孤承諾過,絕不虧待任何為國貢獻者,此時,孤要再次重申,之前的承諾將雙倍兌現!」
「也就是說,不論軍民,在此戰中受傷者,皆可得到二十貫至二百貫不等的補助,而陣亡者,撫恤金為六百貫,並良田六畝,所有參戰者,皆從重論功行賞!」
嘶!
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尤其是吳潛等知道詳情的,更是為燕王的大手筆震驚。
參戰軍隊有三方,禁衛班直,吳江駐軍,奉化軍,總共不到一千,算上救治無效,最後陣亡了四百多人,更是基本人人帶傷,即使不算一些皮外傷,也有四百多輕重傷員。
協助作戰的民壯一千五百人,陣亡了近兩百,傷員三百多,這比例也不小,許多軍隊都承受不起這個傷亡比例。
單單死亡撫恤就要三十五萬貫,還有三千五百畝土地,加上傷員補助和功賞,小一百萬貫就沒了……
在吳潛震驚之時,趙孟啟繼續說著,「然後,孤打算擇地建立烈士陵園,專為安葬殉國之英烈,而此地,修建一座英烈祠,供奉陣亡軍民,這座祭壇,在之後也將保留,並改建為永久性的紀念碑,將所有參戰軍民之姓名刻於其上,纂書以紀之!並且,往後將逐漸成為永例,絕不虧待任何為國獻身之士!」
所有人都再次轟然,三軍將士帶頭山呼,「萬歲!燕王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