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城一城兩縣,東邊歸長洲縣,西邊是吳縣,五座城門按所在方位,分屬兩縣管轄,南邊的盤門正是鐘押司負責的。
城中糧價高漲,那城裡的百姓自然會設法去附近買便宜點的,周邊地區發現商機的人也會運糧食來賣。
對於正在瘋狂收割韭菜的糧商們來說,這豈不是在他們口中奪食麼,那肯定是要想辦法製止的。
城門雖然不能關閉,但是可以對想要進城的糧食物資征收「保護性」入城稅嘛。
一個小小的押司是沒有權力改動稅率的,但是常平司有這個權力,它不僅僅負責管理常平倉和義倉,還管理本路的免役、市易、坊場、河渡、水利之事。
隻不過張善雖然也算土豪一個,但也夠不著高高在上的謝倉司,隻能巴結鐘押司這些具體管事的人,宴請飲樂隻是小意思,私底下也少不了送上豐厚的孝敬。
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張「狼」很殷勤,「今日美人美酒,應有儘有,諸位縱情享用,不醉不歸!」
另一個糧商肆意在女伎身上揉捏著,一臉Yin笑,「嘿嘿,張兄說得可不對,咱今日是醉了也不歸,不然豈不是負了美人。」
滿室轟然,「哈哈哈,說得有理,齊員外是懂憐香惜玉的……」
「各位員外喂飽平江百姓已經很是辛苦,喂飽美人這種差事,還是交給我等當差之人吧。」
鐘「狽」們酒意上頭,變得放浪形骸起來,摟著身旁的美嬌娘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鐘押司晃著暈乎乎的腦袋,拍打這敞開的胸膛,「承蒙張員外款待,咱們也都是有情有義之人,旁的話不敢說,隻要鐘某在,那就絕不會讓外麵的米糧輕易從盤門入城……」
就在這時,一個衙役撞倒傳菜的小廝,慌裡慌張的衝進雅間,跑到鐘押司身前,驚聲大喊著,「押司不好了,押司不好了!」
鐘押司一聽,瞬間便黑了臉,操起銀製酒樽砸向衙役,「入你娘的,老子好端端在這,你嚎哪門子喪。」
衙役捂著被砸破的額角,意識到自己犯了忌諱,也不敢分辨,隻是急急說道,「糧船,好多糧船入城了……」
「你說什麼!?你們都是乾什麼吃的,連個城門都守不住麼!?不是和你們說了麼,不管是哪裡來的糧食,隻要沒有常平司的文牒一律不許放行!老子才離開這麼一會,你們怎麼敢放糧船入城!?」
鐘押司氣急敗壞,推開身邊已經袒胸露乳的女子,站起身來厲聲喝
問。
張善等糧商神情大變,「糧船!?有多少糧食?」
「數,數不清,水門外的河道裡滿滿都是,小的來報信時,已經進了三十多船了,後麵還看不到尾巴……」
「為什麼不攔著!?」鐘押司怒氣騰騰,戟指戳到衙役臉上。
衙役沒敢躲,急忙解釋道,「押司,不是咱們不攔,是攔不住,也不敢攔啊,這些糧船都是安撫使帶來的,還有禁軍押送,小的們有幾個腦袋敢去攔啊?」
「安撫使!?」在場眾人腦子裡俱都嗡嗡作響,一時都愣住了。
突然街道上傳來大聲喧呼,「好消息!好消息!奉安撫使之令,為平抑糧價,特運來十萬石米糧,在各碼頭和文廟前售賣,兩貫錢一石,所有百姓憑持自家戶籍前往購買,每戶限買一石,先到先得!」
這消息一出,街上的百姓都炸了鍋,要不是見到喧呼之人是一隊隊頂盔貫甲的禁軍,他們隻會以為是有人在惡作劇,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兩貫錢一石啊!?這麼便宜?」
「還能買一石,要是節省點吃,夠我一家人撐上一個多月了。」
「娘咧,都還愣著乾嘛,還不趕緊回家拿戶籍?」
「對對對,就十萬石呢,要是去晚了說不定就賣完了。」
百姓們醒悟過來,撒腿就往家中跑,方才還擠滿人群的糧鋪門口瞬間空蕩蕩了,各處街巷變得熱鬨無比,百姓們一邊跑,一邊歡呼,有些善良的人還不忘高喊著好消息通知其他百姓。
越秀樓上,看著這一幕的眾人都傻眼了,二十文一升,這還讓人怎麼割韭菜?
鐘押司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冷汗直流,「不好!是燕王出手了,得趕緊去稟報謝倉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