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出於珍惜,姬霓沒打算玩什麼唱跳的花樣,而是正經演藝。
她坐到台中繡墩上,橫抱著琵琶,把本就調好的音,又仔細調過。
或許有人要吐槽了,這姿勢不對,不過呢,和後世基本豎抱彈奏不同,唐宋時彈奏琵琶大多都是橫抱的。
五指掃四弦,羽觴隨波逐,綺情溢麵,輕啟絳唇。.
「迎門高髻,倚扇清吭,娉婷未數西州。
淺拂朱鉛,春風二月梢頭。
相逢靚妝俊語,有舊家、京洛風流。
斷腸句,試重拈彩筆,與賦閒愁。
猶記淩波欲去,問明榼羅襪,卻為誰留。
枉夢相思,幾回南浦行舟。
莫辭玉樽起舞,怕重來、燕子空樓。
謾惆悵,抱琵琶、閒過此秋。」
一曲琵琶語,相思盼中守,朝看瓊花,暮清寒。
弦斷,曲停,人銷魂。
台下男子黯然長歎,女子目含清淚,似乎都被勾起了久藏心底的舊夢往事。
沉默半晌,不見喝彩,而掌聲卻激烈了許多。
趙孟啟也不禁有些傷感,這藝術的感染力,確實不分古今中外。
他身旁的趙菫卻年紀尚小,未受情愛汙染,隻是覺得好聽而已,「四哥,這個也可以做嫂嫂哦…」
趙孟啟眼一翻,這要是多帶你出來幾次,你怕是要把世上好看的女子都扒拉回去哦。
扒拉也就扒拉了,可滿後宮都是風月女子,那不得成為千古笑柄?
他轉眼看向台上姬霓,心中暗讚,這女子經過此番演藝,倒是一洗之前媚俗淺薄的形象,有了幾分大家之資。
現在,壓力就完全給到了嚴冉兒。
目前統計,唐安安有一首上等、三首中等、八首下等,姬霓也有一首上等、一首中等、十一首下等,嚴冉兒有五首中等,十八
首下等。
說來,也是唐安安太早做了選擇,因此不少本該屬於她的詞,都轉投給了另外兩個。
反倒姬霓演完琵琶後,許多被觸動心情的人開始把詞投給她,並越見多了起來。
時間慢慢流逝,成績墊底的嚴冉兒表現得越發急躁,其實眼中卻淡定得很。
直到離限時隻有一刻多鐘的時候,一名婢女往吳文英書案送上一紙,情況才開始轉變。
吳文英展紙一閱,眉頭越鎖越深。
台下觀眾大奇,紛紛猜測。
「夢窗先生這是怎麼了?」
「莫不是那詞太爛了,難以入目?」
「太爛就丟掉啊,哪用如此。」
「那應該也不是佳作吧,不然就該如之前那兩首一樣,見獵心喜。」
「或許是難以評定等級吧…」
「這不該吧,夢窗先生可是詞壇泰鬥,還會有讓他感到為難的詞?」
吳文英確實很為難,不是因為詞,而是那注明的「燕王」二字。
雖然並非燕王字跡,無法以此確認真假,但從詞作本身來看,八成是不會錯的。
考慮了一會後,吳文英抬頭望向台下,「這詞署名燕王殿下,老夫為下僚,不敢置評,當然,或許無須老夫多言,是好是壞,大家一聽便知,嚴行首,請取走吧。」
觀眾轟然,「殿下又作詞了?……還是給嚴行首的,這是力挺啊。……兄台這個挺字,用得挺妙。……據說薑娘子都隻有一首,這嚴行首有何等魔力,讓燕王殿下一而再的贈詞?」
趙孟啟在兩個妹妹深究的目光中,隻能摸摸鼻子。
彆看我,不是我,我沒有!
錢朵這丫頭,還真是大氣,一給給兩首,不愧是豪門世家……
台上,嚴冉兒誌得意滿,邁著驕傲的步伐,從吳文英手上接過紙箋。
她假作掃了一眼,便把紙箋折成方勝,貼胸放好,其實內容她早就記熟。
「再得殿下之詞,奴家不勝榮幸,請允許我唱與大家共享,隻願奴家的技藝不會辱沒了殿下的好詞。」
說話間,用於表演的器具都準備好了。
她將用的樂器,是一張古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