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沿著禦街往南,過了眾安橋後,趙孟啟掀開窗簾往東看,一座光芒閃爍、金碧輝煌的大型樓閣聳立在市河對岸邊,正是那春風樓。
那樓下車水馬龍,院中停滿了豪華馬車,此時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正在裡麵笙歌樂舞,花天酒地。
放下窗簾,趙孟啟想了想,有日子沒去看望娘親了,便緩聲道,「去榮王彆院吧。」
當趙孟啟的馬車經過春風樓時,其中一間隱秘又極度富麗堂皇的雅間中,十幾名身穿便服的大臣正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他們的席案擺成一個方圈,案上是琳琅滿目的美酒佳肴,身邊作陪的正是韻味奇異的番娘子。
圈中,唐安安領著一群輕衫彩衣的舞姬翩然而舞。
赤足如玉,彩袂翻飛,柳枝般纖細的腰肢,搖擺出勾魂的風情,蹁躚躍轉間,春光乍隱乍現,恍惚似夢幻,使人熏熏然。
平日間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們,為這舞姿神魂顛倒,便是唐安安舞畢退場,他們也似乎無法醒過來。
主人席上的張樞抬眼從席間眾人身上慢慢掃過,嘴角不經意露出一絲得意,然後輕拍手掌,「此舞,諸位可還喜歡?」
「好!」陳大方雙眼放光,擊案大讚,「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唐行首,一舞淩波仿佛步步踩在我心尖,真是妙不可言!」
坐在他側席的馬天驥人老心不老,咂著嘴回味,「就是性子清冷傲氣了一些,假若能一親芳澤,當是彆有滋味……」
嗬嗬,張口就討要,老色胚想得倒是美……
張樞輕挑眼皮,臉上卻笑意盎然,「馬侍郎的願望,說難也不難,就看您的誠意能不能打動她的芳心了,哈哈,雖然唐行首不易得,但諸位身邊的異國佳麗也不差太多,更有獨特風情,諸位且先品鑒一二,張某就暫時告退……」
張樞離開雅間後,尋到唐安安房中,板著臉質問,「說了讓你將他們哄高興,為何匆匆就退場了?」
唐安安摘卸著首飾,木然道,「你我如今是合作,我並非你的奴仆家伎,你沒資格強令我做任何事!」
張樞一愣,收起怒色,柔聲勸說起來,「我讓你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幫你報仇麼?不多拉攏一些大臣,如何能對付那人?」
「幫我報仇?我看你分明就是利用我!這都半年過去了,為何一點實質行動都沒有,那人的地位反倒是越發穩固了。」唐安安冷著臉。
張樞耐下性子,「沒有一擊致命的機會,如何好輕舉妄動,放心吧,一切都在推進中,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唐安安抬起臉凝視著張樞,「好,我再信你一次,希望你不是在騙我。」
正在兩人說話時,趙孟啟的馬車進了佑聖觀東邊的興禮坊,來到榮王彆院的側門,亮明身份後,直接駛入。
進去後,聽說榮王也正在宴請賓客,趙孟啟就先去拜見娘親黃氏。
黃氏如今在榮王府有著崇高的地位,衣食住行都是最上等的
,但她與世無爭的性子似乎並沒有太多變化,依舊淡然得很。
見到趙孟啟來,倒是十分驚喜,得知他還沒吃飯,立刻就張羅了起來。
可還沒等準備好飯菜,榮王那邊就傳了話來,讓趙孟啟去見見賓客。
他本來是不想去的,隨口問了一句都有哪些客人,被告知有趙與訔、錢燾、王應麟等人後,也就不好推辭了。
向娘親道了聲抱歉後,趙孟啟來到了榮王設宴的小花園,見幾人一邊飲酒,一邊吟詩作詞,好不愜意。
說來,趙孟啟覺得榮王這個便宜老爹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當了皇帝的趙昀其實都不如他舒服。
什麼都不用做,隻要躺平就能安享富貴,每日優哉遊哉的過得美滋滋,沒有煩惱,不用勞累,還福祿壽俱全。
聽到腳步聲,榮王轉過頭,笑嗬嗬地向趙孟啟招手,「四郎你來得正好,這下我可有救星了。」
趙孟啟走過去,一臉疑惑,「什麼救星?」
「我等正行酒令,中者作詩詞一首,恰好到我這了,可我有些不勝酒力,心中空空如也,你幫我應付一下可好?」榮王滿是期待。
可趙孟啟仔細看了看榮王,分明不像喝多的樣子。ap.
這時趙與訔笑道,「榮王兄這多少有點耍賴了,不過嘛,能得燕王殿下新作,我等也就不計較了。」
「是極是極,殿下不出,我大宋詞壇可是寂寥已久啊。」錢燾也湊趣起來。
趙孟啟一看榮王滿臉驕傲的樣子,多半是便宜老爹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