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陳磊便揮刀,砍向還撐著最後一口氣的易明誠,就像割草一般輕易地斬下了他死不瞑目的首級。
用易明誠屍身蹭去刀身血跡,又解下刀鞘,還刀入鞘掛在自己腰間,陳磊心滿意足地隨口下令。
“找個東西把頭顱裝起來,屍身就送給海龍王吧……”
幾乎同一時間,其它船上也發生著類似的一幕,十幾個忠於朝廷的軍官慘死在‘同僚’手中。
不久後,兩支船隊在海上相彙。
對方是四十多條船,基本都是商船樣式,大多都是一兩千料,卻並不都是宋船風格,還顯得比較破舊,看起來就不像是商人,而是海盜。
其實,這個時代的海洋就是法外之地,海商和海盜的界限並沒有那麼分明,如果遇到合適的時機,無本買賣誰不愛做呢?
不過這支船隊,確實算是比較‘專業’的海盜,準確的說是由七八支海盜臨時湊成的‘海盜集團’,而最大的頭目姓鄒,人送外號‘白眼蛟’。
彙合之後,陳磊把水營所有的船連同所裝載軍械物資,都交給了海盜,自己帶著左翼軍水營士卒換乘一艘五千料大船,轉向往北駛去。
而七十多條船彙成的龐大‘艦隊’,在白眼蛟的統率下,朝著泉州方向全速進發,氣勢洶洶!
就在這個時候,一小隊從福州出發的騎兵,花了兩天時間,闖過六道攔截,終於到達了泉州城北門,又折騰了好一番才得以入城。
他們將燕王的密信交到謝方叔手中,謝方叔抽出一看,卻有些傻眼,“這上麵怎麼全是新式數字……”
“謝相,這是密碼,需要密碼本才能解譯其中內容,以防止被人劫取,這密碼在下官這裡。”
周密解釋了一下,接過信紙開始解譯起來,而解譯出來的文字,還需要按特殊的規則重新排列,才能組成正確信息。
這個規則自然隻有特定負責機密的人員才知道,如此一來,即便密碼本被敵人得去了,也還是很難看懂密信。
過程也就難免繁瑣費時了一些,所以半刻鐘後,謝方叔才看到了‘破解版’的密信,神情變得越來越凝重。
原來,錢隆他們出發時,李直還未被軍情司查出來,然後趙孟啟為了不打草驚蛇,直等到抓住周廉鄭泰清等人後,才讓人送出這封信,信上內容就是李直交待的情況。
等謝方叔都看完,周密便問道,“謝相,現在咱們該怎麼辦?直接抓捕留家和蒲家嗎?”
謝方叔搖搖頭,“留家樹大根深,蒲家在蕃商中的影響力也非同小可,加上還有那麼多豪強大族,彆說目前沒有確鑿證據,就算有,以咱們現在的力量,也動不了他們,或許這頭命令才發出去,整個泉州就得翻天,殿下在信上也說了,隻讓咱們提高警惕,不要輕舉妄動,等大軍到達再做計議。”
“那為何殿下不直接把第一批大軍調來泉州呢?”周密有些不解。
謝方叔解釋道,“首先,從大局來說,必須優先保證亂事不向兩浙漫延,不然整個社稷就會產生動搖。”
“其次,雖然是豪強們點燃了亂事,但匪賊並不完全受他們控製,即便現在所有豪強改過自新,亂事也不會隨之平息下來,還是需要派兵平叛。”
“第三,殿下的目標並不僅僅是平息事端,而是要趁機對福建路進行一次較為深刻的改革,因此需要徹底掌控局麵。”
“第四,朝廷上還有一大堆人死死盯著殿下,就等著殿下犯錯,所以殿下行事得有站得住腳的道理,像留家這樣的世家巨室,沒有充分罪名是不能輕易去動的。”
“或許殿下還有其它方麵的考慮,總而言之,穩打穩紮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周密恍然大悟,“若非謝相指點迷津,下官還想不到其中竟然還有這麼多門道……隻是,那些人恐怕不會坐以待斃吧。”
“是啊…”謝方叔長歎,神色沉重道,“殿下也未嘗不是在等他們有更瘋狂的舉動,就是不知道咱們能不能扛得住了。”
說完,謝方叔便把密信放入火盆中點燃焚燒。
火尚未熄滅,錢隆就滿身大汗跑進來,“同安傳來急報,今晨有數萬亂匪出現在縣城外,估計其中大部分都會向泉州而來。”
還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謝方叔並未慌張,“看來,他們急了……”
隨即他便召集各級官吏開始安排,“傳令,即刻起全城戒嚴,關閉所有城門,命令各部將士各守其位不得懈怠……所有百姓即刻歸家,不得擅自駐留行走於街市……通知南外宗正司,請所有宗室避入子城中……”
一道道命令發出,泉州城瞬間開始忙亂起來。
但大多數百姓並沒有太過惶恐,以為大概也會和前些日子那樣有驚無險,畢竟泉州牆高城堅,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攻破的,何況匪賊基本沒有攻城能力。
不止百姓這麼想,就連駐守在新羅城城牆上的三個駐泊禁軍指揮也是一樣的想法。
直到他們看見,遮天蔽日的船隊逆流而來,直撲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