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之後,陳韡才開口道,“君實,你們參謀團擬定一個作戰計劃,三日後,向寧化發起總攻,目的不在全殲,而是逼迫叛賊骨乾西走。”
陸秀夫凝眉,不解道,“陳相,眼下各部即將就位,圍殲叛軍毫無壓力,為何還要故意縱敵?若是叛賊流入江西路,那可是遺毒無窮啊。”
“這是殿下的意思。”陳韡笑了笑,繼續解釋道,“也不是要將叛軍全放走,控製在三五千人的樣子就可以了,等他們到了江西境內,還有東衛二旅三旅等著呢,好吧,倒也不需向你隱瞞,其實殿下是想讓二旅三旅移駐到靜江府去,隻是單純行軍未免枯燥了些,所以把這叛賊殘部給他們當訓練對象,如貓戲老鼠一般控製驅趕他們往靜江,這可比單純消滅可難多了。”
“靜江府?”陸秀夫眼睛一亮,“殿下…殿下這是要對大理?”
陳韡很是欣賞陸秀夫的敏銳,眼帶激賞的點點頭,“這事你知道就好,先不要和彆人說,收複寧化後,我們要在四月前把所有首尾都料理好,然後整軍回師泉州,再赴瓊州進行適應性訓練。”
陸秀夫一聽,又是疑惑,瓊州訓練?
難道殿下是打算兵分兩路攻打大理?
似乎沒這個必要啊,畢竟廣南西路進入大理的兩條主要通道都是在石城郡,分與不分沒太大區彆,不過從邕州更好通過海運獲得補給,後勤壓力會小一些就是。
陸秀夫自以為想到了分兵的理由,然而趙孟啟根本不是打算從邕州……
快到四月時,開始有許多各地客商提前趕往泉州,因為五月前後就是季風轉向之時,意味著大部分商船帶著無數海外商品返航。
往年海貿繁盛之時,一年也就三五十艘商船到岸,但去年受到趙孟啟的推動,出去了一百多艘大海船,也就能帶回一百多船的番貨。
咋一看,物以稀為貴,一下子多了兩三倍的供應,番貨肯定沒那麼緊俏了,對商人應該沒那麼大吸引力。
其實不然,要知道海貿蕭條了這麼久以來,僅僅憑借走私其實並不能滿足市場上對番貨的龐大需求,就算突然多了一百船番貨,也填不滿大宋富人們的胃口。
也就是說隻要能弄到番貨就不愁賺不到錢,而且燕王還放開了專榷,大大降低了準入門檻,以前沒資格的人也能湊上來分一杯羹,以前有資格也要重新設置進貨渠道,又怎麼能錯過這第一手貨源地呢?
而碼頭附近就是商人們最常流連的地方,也是四方消息雲集交流的中心點。
“嘿,俺以前也是經常來泉州的,這次卻感覺變化好大啊,城池還是那個城池,房子也還是那些房子,店鋪也沒怎麼變樣,但他娘的人是真的多啊。”
“海港萬國商,市井十洲人,以前人也不少,但現在看著多了好幾倍啊,彆的不說,在下所住那家客棧,以前上房隻要三百文一日,數十年都沒變過,這次來卻硬是要五百文了,就這在下還是憑著老熟客的麵子才搶到了一間。”
“以前街上也是熙熙攘攘好不熱鬨,如今那更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而且許多人屁股下好似著了火一樣,走路都像是在飛。”
“用燕王殿下的話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嘛,想發財不得跑快點?”
“泉州的變化可不僅僅是人多,晉江南岸現在正大興土木,建起無數工坊……”
“不好啦,不好啦,據可靠消息,又有三艘海舶被劫了。”
“啊!?怎麼可能?不是說燕王已經派兵將海寇都清掃了麼?”
“嗨,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現在離泉州千裡以內肯定是沒有海寇了,但並不是都被燕王剿滅了,有許多都逃到南洋去了,燕王就是再厲害,也拿他們沒辦法啊,再說了,原本那裡就有不少海寇,尤其是占城附近,那簡直海寇多如牛毛……”
“占城不也是咱們藩屬麼?在他們地盤出了事,朝廷難道就不過問了?”
“問肯定是要問的,前些日子,已經發生好幾起了,據說燕王向占城發了好幾份措辭嚴厲的文牒,督促他們保證海路暢通。”
“發了也是白發,其實那些海寇的靠山就是占城官府,甚至有些乾脆就是占城的官軍,占城就是個海寇窩,再說了,雖然名義上說是藩屬,但咱大宋可不是大唐,壓根沒啥威懾力,發文過去,他們大概就是敷衍幾句。”
“咱們好歹也是天下正統,怎麼淪落到連個彈丸小國都能欺負到頭上了?”
“正統又有什麼用,武德不充沛,那不就誰都敢踩一腳……”
“說來,占城那地方就是漢時日南郡象林縣,被一群賊子竊據,咱們地大物博,也懶得計較那點犄角旮旯的地方,隻要他們乖覺一點,也就捏鼻子認了,以前倒也還好,這幫賊子還算恭順,可現在咱們國勢益落,他們就蹬鼻子上臉了。”
“要我說,就該早點收回來,不然怎麼對得起祖宗啊?並且那占城也不是什麼犄角旮旯,而是海路要衝,土地還肥沃得很,一年三熟的寶地,如今可是有名的糧倉啊,要是讓漢民來耕作,起碼產糧還得翻上好幾番。”
“說得倒是輕巧,收?怎麼收?!拿什麼收?咱們要是有那能耐,他們哪裡敢放肆?”
“倒也是,能保住眼下這半壁江山就是阿彌陀佛了…看來那些被劫的,也隻能怨自己倒黴了……”
“出海嘛,跟刀口舔血沒啥區彆,總會有那麼幾個倒黴的,不是人禍也有天災,現在其實好很多了,如果買了保險,那隻要人能活著回來,還是能挽回不少損失的。”
“哎,屎難吃,錢難賺啊,對了,這保險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