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蒲崇謨的異樣後,釋利訶梨眼中充滿探究和質問,或許還有一些警告。
蒲崇謨頓時清醒過來,臉上做出隱忍疼痛的表情,啞聲解釋了一句。
“有勞燕王殿下關懷,不過小人並非瘧疾,隻是之前戰傷發作,各處傷口都疼得厲害,所以……”
釋利訶梨想起蒲崇謨身上確實還帶著傷,也就不疑有他,回過頭對趙孟啟補充解釋起來。
“外臣這隨從為人忠直,向來視外臣安危為己任,哪怕有傷在身,仍堅持要護衛在外臣身側,不巧此刻傷痛發作,也難怪殿下誤會……至於瘧疾,殿下倒是不必太過擔心,占城雖處瘴癘之地,但佛誓城周邊開拓日久,已經很少有疫癘之害了。”
趙孟啟似乎真的害怕瘧疾,聽完釋利訶梨的話,神色便緩和下來,“哦…那就好,那就好……”
隨即又漫不經心地說道,“帶傷護主,如此忠勇之士倒是少見,左上卿能得其追隨,倒是令孤都忍不住羨慕啊,說來孤如今也是求才若渴,不知閣下能否割愛相讓?”
“這……”釋利訶梨愕然,下意識去看蒲崇謨。
這小子看起來並沒什麼特異之處啊,怎麼就入了燕王法眼?
居然讓燕王連體麵都不顧就當場索要……
莫非,是燕王剛才看見我和蒲崇謨密談,認為他是我倚重的謀士智囊,因此想折我羽翼?
想不到這燕王也是個笑裡藏刀之人啊,使起陰招來竟這般嫻熟……
嗬,若不是擔心受到無謂牽累,還真就答應下來,也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害人終害己。
這些念頭飛速在釋利訶梨眼中閃過,讓他目光顯得詭異又複雜。
蒲崇謨隻以為他這是讓自己找個理由拒絕的意思。
其實對蒲崇謨來說,若是能混到燕王身邊,或許會有更好的刺殺機會。
因此剛才有一瞬間他也想著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然而轉念一想,就算自己過去了,但畢竟初來乍到,恐怕短期內是不能接近燕王的。
可是一旦畢文和燕王見麵或聯係,自己豈不是暴露了?
而且釋利訶梨必定不肯冒這個險,絕對不會同意,萬一鬨起矛盾,會被燕王看出端倪。
算了,夜長夢多遲則生變,還是稍後得了機會就下手吧。
頃刻間打定主意,蒲崇謨裝作誠惶誠恐,“能得燕王殿下錯愛,實乃小人榮幸,隻不過左上卿對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曾發下重誓,將畢生追隨左上卿,絕不做他想,所以隻能辜負殿下之意了。”
見蒲崇謨應對得當,釋利訶梨也一臉遺憾道,“殿下您也看到了,這小子就是個榆木疙瘩,不識抬舉……而且外臣也確實有些舍不得,惟有令殿下失望了……”
趙孟啟立馬不高興地耷下臉,撇撇嘴道,“強擰的瓜也不甜,既然閣下這麼珍視這心腹愛將,孤也不好再橫刀奪愛了,對了,閣下看了這麼久,可覺得意向書有哪裡不妥麼?若是沒發現,那便簽署吧。”
釋利訶梨心中一緊,糟糕,原來燕王並不是真心要人,隻是借此乾擾自己查看意向書。
他越這樣,就越是說明其中有問題!
但他已經擺臉色了,自己再不順著,就更有理由發飆。
唉,這燕王真是八百個心眼,令人防不勝防!
釋利訶梨懊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外臣雖然還未看仔細,不過以殿下之仁德英明,行事隻會光明正大,肯定不屑於在文字上弄巧,所以外臣願意信任殿下,現在馬上簽署。”
嘴上略微陰陽了一下燕王,釋利訶梨還是乖乖地簽字用印,將意向書交還。
趙孟啟拿到占城兩大權臣共同簽署的‘賣國契’後,立刻又笑嗬嗬起來。
“兩位上卿能如此識大體,真是占城官民的福氣,有了這份意向書,占城將翻開嶄新的篇章,從此走向輝煌,做大做強!”
說著,他乾脆直接拿起釋利訶梨案幾上的酒壺,“曆史必定會銘記這一刻,咱們必須痛飲一盞,以示慶祝!”
趙孟啟先主動遙敬保脫禿花,又用酒壺碰了碰釋利訶梨手上的酒盞,“來來來,飲勝!”
話音一落,他便豪爽地挑開壺蓋,湊到嘴邊,仰頭便飲。
保脫禿花和釋利訶梨自然不敢怠慢,也跟著舉盞而飲。
而蒲崇謨看著趙孟啟一覽無餘的咽喉,瞬間陷入狂喜。
就是現在!
藏在他袖中的輕薄匕首滑入掌中,握緊。
雙足一蹬,蒲崇謨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出,手中一點寒光,似毒蛇吐信,直抵趙孟啟喉結!
此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