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葙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這萬一要是四哥還沒收拾殘局,被自己兩人看到豈不尷尬?
趙菫還有些不甘心,“真的不去了麼?”
“明天再來吧,反正四哥這陣子不會亂跑了。”趙葙淡淡道。
“哦,好吧。”趙菫無奈地敲敲海龜背殼,忽然想起件事。
“五姐,早上時我在你屋裡的書案上看到一闋詞,不像你的字跡欸。”
趙葙微微一愣,不知道這傻妹妹怎麼問起這個,“嗯?”
趙菫繼續憨憨樣,“看筆跡應該是男子所書,但又不像四哥的字。”
趙葙眯起了眼,“你想說什麼?”
“沒想什麼啊,就是隨便說說呐。”趙菫仍舊天真爛漫。
“是麼?”趙葙不置可否,顯得很淡定。
趙菫嘻嘻一笑,“那詞一定寫得很好吧,否則五姐也不會準備裱起來。”
這下子,趙葙確定妹妹是話裡有話了。
怪了,這丫頭,平日裡沒心沒肺的,怎麼操心起我的事來了?
“還好吧,比不上四哥作的,卻也能一觀。”
趙葙可不怕兜圈子,再兜兩句,她有自信把趙菫兜暈。
趙菫撓了撓海龜殼,頓了半晌,冒出一句。
“五姐,你有心上人了吧。”
這下,趙葙著實被驚了一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趙菫鼻子一抽,“哼,我都長大了,彆想再當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你有話就直說!”
“哎呀,那天我都看見了。”
“看見什麼?”
“你們見麵啊。”
“看見就看見了,又沒避人。”趙葙故作淡然。
趙菫興奮起來,“你承認是你心上人了!”
趙葙扶額,“我哪句話是承認的意思?你可彆瞎猜,不過是四哥讓他返回臨安任職,所以來問我有沒有需要捎帶書信。”
“咦……五姐你不用解釋這麼多,我明白的明白的。”
趙菫眨巴著眼睛,又歎了歎氣,“其實我知道五姐你在顧慮什麼。”
趙葙斜眼看她,“你又知道了!?”
“真的真的!”
“哦,那你說說看。”
“我打聽過了,那人叫文璧是吧,是新科進士,還是文狀元的親弟弟,好像最近立了大功,之所以回臨安就是四哥要重用他,所以,你肯定是覺得,依照規矩,你和他肯定沒戲對吧。”
趙菫吧啦吧啦一口氣說完,望著趙葙,神情裡飛揚出,你看我說得對吧!
她說的規矩,就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宋朝嫁公主也會儘量挑好人家,挑青年才俊。
不過呢,駙馬再有本事,這輩子也彆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為了。
本來趙菫是不懂這些的,但她這個性子,對身邊人都如同朋友。
加上也十五歲到了出閣的年紀,她那些侍女也就會聊起這些。
趙葙聽完,卻沉默了。
因為確實被趙菫這個憨憨說中了。
在臨安時,她就見過文璧幾次。
雖說沒怎麼交流,但確實有好感。
畢竟文璧無論才貌都相當不錯,又年青有為。
兩個月前,文璧回臨安,搭乘的海商船在臨川港停靠,便找機會試著求見。
一見之下,兩人倒也沒有聊多久,不過文璧那首詞,算是也表明了自己心跡。
估計文璧也不是奢望什麼,從心而已。
而趙葙心動了,比起父皇或後宮那些嬪妃給自己找的夫婿,文璧無疑要強太多太多。
但,她又有不得不顧慮的事情。
“他會是個有大作為的人,即便為了我,甘心放棄了前途,可,難保將來會因有誌難伸而鬱鬱……”
趙菫拍著海龜殼,“嘻嘻,我可以幫你啊,說不定我跟四哥一求情,就能兩全其美呢。”
“胡鬨。”趙葙啼笑皆非,板起臉,“四哥豈會為了我一點兒女情長壞了規矩。”
趙菫眉毛一跳,“哈,你這就是不懂四哥了吧,四哥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卻不見得在乎朝廷上的陳規濫矩,再說了,有我說情,四哥又怎麼會拒絕呢?”
“這……”趙葙遲疑了,想了想,憨憨菫娘說得似乎有些道理,“真的能行嗎?”
趙菫露出狐狸尾巴,“你現在帶我去見四哥,然後就知道行不行了。”
趙葙愕然,“繞來繞去,你就為了這個?”
“對啊。”趙菫倒是坦然。
她也不是不能自己一個人去見哥哥,其實不管任何時候去,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隻是,她知道哥哥寵她,但是打擾哥哥做大事會讓她有罪惡感。
至於說情,那不是為了成人之美麼,反正答不答應,四哥自己有考量。
所以就算要做壞人,也要讓親愛的五姐來。
就像五姐以前老是利用她一樣。
總該還回來吧。
趙葙大概也是明白過來,無奈道,“走吧走吧,你個小機靈鬼。”
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
兩姐妹來到趙孟啟書房外。
趙菫一如往常般,就要直接走進去,卻被趙葙拽住。
趙葙看向在門外值守的耿直,和煦一笑。
“耿承製,勞煩替我姐妹通傳一聲。”
耿直一頭霧水,“通傳啥?您兩位又不是彆人,直接入內便可啊。”
一直以來,趙孟啟的臥房和書房,對錢朵趙葙趙菫三人,都是來去自由的。
趙葙隨口解釋了一句,“四哥這不是忙麼,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空。”
耿直咧咧嘴,“殿下肯定忙完了,方才還讓人打涼水擦臉洗手,而且也快晚膳時間,您兩位來了,也免得殿下老是在書房裡將就。”
“好吧,謝過耿承製了。”
趙葙要是再堅持,就顯得太刻意了。
牽著趙菫走了進去。
書房裡放了許多冰盆,倒是比外麵涼快。
氣氛也似乎沒什麼反常之處。
趙葙見內隔門也敞開著,便敲了敲門框。
“四哥,我和菫娘來看你,方便進來麼?”
“有什麼不方便的,進來就是。”
趙孟啟聲音傳來,和平時一樣溫潤,也沒什麼不對。
趙葙略鬆了口氣,剛抬腿要跨過小門檻。
身側的趙菫就搶前一步,像隻小狸貓似的,躥過門去。
趙孟啟確實閒著,正站在舷窗邊,看海天一色。
趙菫進去後,便把小海龜隨意往地上一放,眉開眼笑地撲到哥哥懷裡。
“四哥,菫娘好想你誒。”
趙孟啟揉著她腦瓜,“我這都回來好幾天了,你還用想啊?”
趙菫晃掉哥哥的手,用額頭輕輕摧著他胸膛。
“四哥每天都在忙,菫娘又怕耽誤你正事,這見不到你,就跟你在外麵時也沒區彆呀。”
“喲,原來我家小菫娘的怨氣這麼重啊,怪我怪我,是哥哥不好。”
趙孟啟半是打趣,半是安慰。
趙菫抵著哥哥胸口,“四哥沒有不好,菫娘知道四哥擔著天下,做的都是很重要的大事,菫娘幫不上忙,隻是想四哥彆累壞了身子,要懂得勞逸結合,注意休息,然後再抽出一小丟丟時間,就一小丟丟,能陪陪菫娘。”
“哈哈哈,小菫娘長大了啊,我心甚慰。”趙孟啟開懷大笑,又彈彈她後腦勺。
“不過哥哥不需要你懂事,想哥哥了隻管找來便是,陪你說說話,也耽誤不了我處理事情。”
見這話音落下,趙葙才插得上嘴,“四哥眼裡隻有菫娘,我這個大活人,你是一點也看不見。”
“哪能啊,這不是菫娘撞過來,我還沒顧得上麼。”
趙孟啟打了個太極,“來,都去那邊坐,剛送來的瓜果,都冰鎮過……”
三兄妹在茶案邊坐下,吃著瓜果,敘聊家常。
“你們可不是幫不上忙啊,我剛看過吳知州寫的奏疏副本,上麵可是沒少誇你們倆呢,說你們無論德貌才情都遠超史上那些公主,是咱大宋之福。”
趙葙樂開了花,嘴上卻謙遜,“吳知州太謬讚了,多少有點馬屁之嫌,送上朝廷後,諸公也不會當真,父皇也未必會信。”
趙孟啟搖搖頭,“誒,怎麼會不當真不信呢?樁樁件件,詳實有據,隻要用心都看得到。”
“雖說都是咱皇室該去做的,你們也不需要功勳,但付出了辛苦,做出了成績,也得讓天下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