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不在一個組嗎?”
高橙遺憾地看向我,無奈地輕聲歎了口氣。
“當然職級並不是固定的。”
“你們可以通過一年兩次的考評在組內完成晉升,或降級。”
“在工作期間,我希望你們遵守以下條例。”
“一,萬甄不喜歡不守時的員工,延遲提交作品超過三次,請在一小時內遞交辭呈。
二,不要試圖遞交有抄襲嫌疑的作品,那隻會馬上終結你的職業生涯。
三,設計師有權限隨時學習觀摩陳列室裡的藏品,但請保持整潔。
最後,工作時間外,齊總監不喜歡被打擾。”
“請不要在員工通訊簿裡找他的聯係方式。”
“當然,現在已經找不到了。”
“如果還有不明白的,可以詢問你們的直接上級。”
Mya的目光從我和高橙臉上掃過,我們忙點點頭。
“走吧,我帶你們去各自的設計組。”
我們跟上Mya,穿過走廊,經過兩旁的茶水間與會議室,終於來到了辦公區域。
辦公空間與大廳類似,也采用了大麵積玻璃牆麵的設計。
這裡就是B組的辦公區。
辦公室內,一群人圍在中央的大圓桌旁,似乎在討論什麼。
一個正對門口的男生正拿著一張設計稿侃侃而談,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身旁的幾個人隨著他的話頻頻點頭。
Mya敲了敲門,抬手推開了那扇碩大的玻璃門我好奇地望向裡麵,卻一眼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他?
燈光下,齊司禮穿著修身的淺色西裝,手裡捏著一張設計圖,靠在椅背上。
他半眯著眼睛,神情專注,薄唇微抿。劉海軟軟地垂在額前,瑩白的光線給他的臉龐鑲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邊。
他看起來有些慵懶,可仔細辨彆,又能從他眼中看到淡淡的不悅。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直白,齊司禮若有所覺地轉過頭。
瞬間,四目相對。淡金色的眼眸微微睜大,但又很快恢複如常。
“你,過來。”
……齊司禮是在叫我?
雖然一頭霧水,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挪了過去
“新人?
“嗯。”
“說說看你對這個設計的看法。”
在我的不解中,齊司禮把手中的設計稿遞到我麵前。
這是一張泛黃的稿紙,一看便有些年頭,空白處還有一團淡褐色的漬痕。
我看向稿紙中央畫著的裙裝,修飾精巧的肩線急速收緊的腰身、長過膝蓋的打褶厚料大裙擺......
經典的裙裝設計,頗有時尚大師Joseph·to n的風格。
不過齊司禮應該不隻是讓我評價設計風格這麼簡單吧。
我應該怎麼回答呢?
“從手稿裡我看到了斜裁技法的雛形。這個技法源於上世紀初,所以我推測這份手稿創作於那個戰爭年代。”
“受時代所限,裙擺的接縫和打褶的技藝並不先進,還有提升的空間。”
“襯裙的內部結構過於複雜,對於穿著的人來說並不那麼友好。”
“不過能打破戰時樸素簡潔,一切以實用性為出發點的設計風向。”
“把女性從寬大的服裝和製服中解放出來,重塑人們對美的追求。”
“這種設計精神是非常值得讚賞的。”
我說完了,安靜地等待齊司禮的反應。
“可以了,放下吧。”
“哦....”
“你們看到的這張設計稿。”
齊司禮介紹,“是Joseph·ton在發表“Amber”係列前的作品。”
竟然真的是ton先生的作品!
會議室裡一陣躁動,設計師們紛紛湊前觀察著那份手稿。
怪不得看上去這麼眼熟….…這確實與他優雅的風格一脈相承。
“Amber”係列?這不是ton的封神之作嗎?
“不僅是他的封神之作,還引領了世界的時尚風潮,到現在還有很深的影響。”
“在倡導樸素的特殊年代,他畫下了這份設計稿,氣得他的老板當場摔了酒瓶。”
ton珍藏了好些日子,結果一口都沒嘗到。
齊司禮看向設計稿上的那團淺褐色的漬痕,眼神變得有些迷蒙,輕笑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位好友的糗事。
可ton已經過世多年了,他的自傳都從未提及此事,齊司禮怎麼會知道呢?
齊司禮頓了頓,重新拿起那張設計圖。
“他被辭退了,這個不合時宜的設計差點斷送了他的設計生涯。”
“不過後來,他在一個富商的資助下成立了服裝工作室。”
“在這張手稿的基礎上,他設計出了“A mber”係列。”
他抽出文件夾中的另一張設計圖,同樣是有些泛黃的紙張,卻是見證了時代的珍貴手稿。
“1947年,Joseph·ton發表了“Amb er“係列。”
“不管是用圓弧窄肩還是用雙倍密織棉布的花苞狀長裙。”
“都代替人們,向戰後萎靡窘迫的社會提出了挑戰和反抗。”
“時裝設計之所以讓人肅然起敬,是因為它代表了自由意誌和不妥協。”
“對美的追求和對人本身的探索,是設計的永恒命題。”
“很遺憾,在你們提交的作品上,我並沒有看到這些。”
“如果下次還是這樣,這將是你們在萬甄完成的最後一個設計。”
“這裡畢竟不是個慈善機構。”
冷靜、理性、高度專業、不容反抗。
在場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室內溫度仿佛降到冰點。
我忐忑地抬起頭,卻不小心撞上齊司禮投來的目光,看到了他眼底尚未散去的淺淺的笑意。
淺色的瞳孔中流動著光澤,仿佛透亮的琥珀,要將那些淺笑都封鎖其中。
這算是對我剛才回答的肯定嗎?
我愣住了,不確定地眨眨眼,可就在下個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個麵若冰霜的人。
好像剛才的一幕是我的幻覺。
玻璃幕牆的內側,許多模糊的人影正在忙碌著
“這裡就是A組了。”
幾分鐘前,Mya突然接到電話,於是便給我指了方向,讓我自己去報到。
把自我介紹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我清了清嗓子抬手推開A組的門。
“大家好,我是——”
“啪”——金屬落地的重響打斷了我的話,門把手竟然整個脫落摔到了地上!
?!
是我弄壞的嗎?我上班第一天就弄壞了辦公室的門?!
我頓時不知所措,距離大門最近的背影聽到聲響,幽幽地回過頭來。
那是個梳著刺蝟頭的男人,他看都沒看門把手,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整個人一下子從工位的椅子上彈起來。
“你你你——”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今天來報到的新人吧!鄭琳姐,有幫手了!”
他激動地扯著嗓子往辦公室另一頭大喊。
情況怎麼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在那人的呼喊聲中,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快步向我走來,她笑得很友善,麵容卻有種掩蓋不住的疲憊。
“你好,歡迎來到A組,我是這裡的組長,鄭琳。”
“你好……那個我剛才不小心弄壞了門把手,不好意思….…”
“嗨,那個壞了半個月了,我們都沒空報修,彆在意哈。”
“來來來,我帶你去工位!東西挺重的吧,我幫你拿。”
男人熱情地接過我剛領的辦公用具,徑直往前走。
“也好,曾率你先帶她跟大家認識一下,我把手頭的事處理完就來。
我點點頭,跟上那個被叫做“曾率”的人的步伐
“我叫曾率,叫我率哥就行,設計師裡最會唱搖滾的那個!”
率哥咧著嘴,拉開椅子示意我坐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條抹布,麻利地擦著桌子。
你就是比賽第二名吧?決賽我們都看了,老精彩了。
“尤其是你選齊總監那裡,謔,太颯了。你怎麼敢選他的?”
“那臉,呼出口氣都能凍成冰。”
“見過鐵樹開花嗎?跟看見齊總監笑比起來,還是略顯常見了。”
“當然不是指冷笑。那可太常見了。”
“額..…就是覺得能被他點評是很難得的機會。”
“不愧是你,咱們A組終於來了個得力的人,以後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跟率哥混!”
率哥笑嘻嘻地拍拍胸膛,不知何時已經把我的辦公用品全部擺放到位了。
“各位,放一放手裡的活,我向大家隆重介紹新夥伴,杉杉。”
附近的小夥伴紛紛向我點頭示意,率哥指著他們逐個給我介紹。
“穿旗袍的姑娘叫李滿滿,比你早來一個月,鍥而不舍麵試了三次,就為了進萬甄。”
“Hi,以後請多多關照。”
“他是陳澈,咱們組的裁剪鬼才,來萬甄快四年了,剛晉升中級設計師。”
那個叫陳澈的男生從一堆麵料裡抬起頭,扶了扶眼鏡,略拘謹地看了我一眼。
“你好。”
這時,一個留著飛機頭的男生梗著脖子經過我們身邊,神色不屑。
“他是......”
“甭理他,他是討厭鬼。自己晉升失敗了,就愛嫉妒彆人。”
我不知道說什麼,隻能點點頭。
“那邊那位,郝帥,人如其名A組組草,狼人殺大神。”
“玩狼人殺不?下次我組局。不過最近不太行......”
郝帥一臉愁容地把臉埋了下去,率哥把我悄悄拉到一邊。
“他這兩天心情不好,沒升上中級,正鬱悶著呢。”
“聽上去……好像晉升很不容易的樣子。”
對啊!雖說萬甄有晉升製度,但考核難得嚇人,一般都要考個五六次才能通過。
“發揮得不好,還有可能降級呢!”
“這麼嚴格!”
“我跟你一樣也是初級設計師,我考了大概有——”
“10次了。”組長突然開口。
“鄭琳姐,還是你記得清楚。”
率哥給鄭琳姐搬來椅子,像是毫不在意這個聽起來讓人難堪的數字。
“失敗是成功他媽媽,我再攢幾個,準能生個大成功。”
我被率哥逗笑了,鄭琳也笑著說:“我們的考核製度確實比較嚴格。”
“雖說設計是自由的,但要做一名真正的設計師還是件嚴肅的事。”
“”能進萬甄都是很優秀的人才,所以真正考驗的是對設計的熱愛與堅持。
“我在A組的十年裡迎接過上百個新人,不少都在三四次考核失敗的打擊中崩潰了。”
“誒?”
“一來大家的自尊心都很強,也比較感性,批評聽多了,自然會受不了。”
“二來助理和初級設計師負責的內容有限,通常會比較枯燥和重複。”
“沒有決心是很難做下去的。”
鄭琳還想說什麼,“砰”的一聲,門突然被打開了,好幾個人一臉焦急地出現在門口。
同事A :“有人可以幫我把Sliver秋冬的麵料整合一份資料嗎?”
同事A:“我還要去市場那邊跟調研,來不及了。”
同事B:“預計下周拍攝的外籍模特簽證出了問題,現在還需要18個新的。”
同事B:“怎麼辦啊鄭琳姐?”
鄭琳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本來應該先讓你適應適應的,但事情實在有點多……可以來幫忙嗎?”
“.……沒問題!”
“那就先去倉庫把Sliver秋冬的麵料挑一下,再彙總成本。”
鄭琳說:“完成後讓率哥幫你把把關。”
我點點頭,加入到忙碌的隊伍之中。
時間分秒流逝,一個多小時後,我終於完成了首個任務。交給率哥確認過後,他讓我給樓上開會的A組成員送去。
明明已經臨近中午,但走廊兩邊的會議室大門都緊閉著,裡麵不時傳來高聲的討論。
“打擾了,我是來送麵料樣本的。”
推開門,會議室內一名設計師正高聲講解著自己的創意,齊司禮握著一支鋼筆,垂眸看著手裡的文件。
而其他設計師或在專心聽講,或在紙上塗塗畫畫記下即刻的靈感。
空氣裡仿佛有無數想法在爭辯、結合,孕育著一場新的風暴。
以後我也會跟大家一起開會……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雀躍。
放下麵料,我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離開了會議室。
“對了,等樓上的會議結束後,記得回收樣本。”率哥通知道。
“沒問題。”
會議結束,人群離開,我把散落的麵料一塊塊疊整齊,卻意外發現地上躺著一支鋼筆。
漆黑通透的筆身,纖細卻堅固,筆杆的最末端有三朵燙金花瓣。
“這是......”
是他的筆嗎,和那張冷冰冰的臉還挺配...
我蹲下身子,打算撿起,可指尖剛觸到筆身,腦袋突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疼痛。
心臟劇烈地收縮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深埋在心底的噩夢即將被喚醒。
壓抑、悲傷、絕望的情緒向我湧來,心尖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這是怎麼了?
我捂住胸口,想要努力遏止這份突如其來的痛苦。
“怎麼回事?”
好像有模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下一秒,筆被抽走,所有詭異的感覺也在同一時刻離我而去。
我茫然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齊司禮,感覺腦袋還有些暈乎乎。
“發什麼愣?見鬼了嗎?”
“我剛才怎麼了....”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
“突然有點頭暈……但現在好像又沒事了。”
“對了,我剛才撿到了你的筆。”
我指了指已經被他握在手中的鋼筆,齊司禮卻輕輕皺起了眉頭。
“你是碰到了這支筆後才頭暈的?”
他這麼一說,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的確是這樣。可一支鋼筆和頭暈有什麼關係呢?
齊司禮冷不防地抓過我的手腕,我心裡一驚。然而他隻是沉默地端詳了幾秒,很快便鬆開了
“你在看什麼,我手怎麼了嗎?”
“沒什麼,好得很。”
沒頭沒尾地抓過我的手,又不告訴我原因,齊司禮怎麼這麼奇怪?
於是我也仔仔細細檢查了下手腕,確實沒什麼異樣,可總有點放不下心。
之前在天台好像也突然出現了這種“幻聽”“幻視”
“要不去醫院做個檢查?萬一身體有什麼問題......”
“我看你活蹦亂跳的,不像身體有問題。”
他邊說,眼神邊從我的臉上平順地移到我的頭頂。
“倒像是彆的地方有。”
……!
我氣呼呼的卻又不敢瞪他,看到我這副樣子齊司禮的嘴角竟然有笑意一閃而過。
這是今天第二次看見他笑……鐵樹開花了……
“我臉上是有花嗎?”
我搖搖頭。
“那就是有鬼?”
我再次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要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你剛才突然笑了,太罕見了。”
“......無聊。”
齊司禮板起臉,把筆放進口袋,轉身就要離開
我猛地想起什麼,立刻推門追了上去。
“等一下齊總監,你現在有空嗎!”
突然被我攔住,齊司禮不出所料地有些不悅。
“我有空。但不打算浪費在這裡。”
“不是浪費,絕對不是浪費。”
我被他盯得心裡毛毛的,但還是硬著頭皮搖了搖頭。
“是嗎?不是很相信你對浪費的判斷標準。”
“你看,我剛才撿到了你的筆,這是不是也算一個小小的人情?”
“你這是在跟我討價還價嗎?”
“當然不是!總之你等我兩分鐘,不,一分鐘,我有東西要給你看,拜托了。”
猶豫片刻,齊司禮最終還是皺著眉頭,輕輕點了點頭。
克製住想要歡呼的衝動,我拔腿就往辦公室跑去。從工位的抽屜裡拿出一頂麻紗禮帽,又一陣風似的跑出辦公室。
也許正如齊司禮說的,很多事情都是“沒必要”的。
就比如,明明比賽已經結束了,我卻還是忍不住修改了這頂禮帽的設計。想著可能有機會能再給他看,告訴他,我並不是停滯不前。
停下腳步的時候,齊司禮正抵著門看我,柔和的光線裡,他的眼睛認真而明亮。
“希望你不要讓我覺得浪費了這1分29秒。”
我氣喘籲籲地擺擺手,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抽出那頂禮帽。
“這個……是我根據你的評價重新做的。”
齊司禮微微一滯,表情很是意外。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以為他是在用沉默表示拒絕時,齊司禮卻開口了。
“以麻紗為主麵料,減少整體的圍度,兼顧了堅韌與垂墜。”
“在金飾周圍縫製上用雪紡卷成的長條枝蔓,降低了金飾的突兀感。”
我心裡的喜悅值蹭蹭往上漲,不禁隨著他的話頻頻點頭。
靜默了幾秒鐘後,嘲諷的笑容爬上了齊司禮的臉龐。
“你是不是就想聽我說這些?”
“啊?這不是實話嗎.…”
“這隻是實話中很小的一部分。”
“我更想說的是,你的製作工藝太差,把麻紗的飄逸破壞得一乾二淨。”
“我敢保證,你戴上它不會像是去出席宴會,更像是要下地插秧。”
“還有這些粗糙的藤蔓,你不如用真的。”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出來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捧著禮帽,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有什麼要反駁或解釋的,你可以說出來。”
雖然很喪氣,但我還是搖了搖頭。
我知道他並沒有敷衍我或者打擊我,那些他指出的問題,的確是我沒做好。
我把禮帽收好,迅速調整好心情,看向他的眼睛。
“謝謝齊總監的指教,我會繼續改進的。”
“下次改好了,我可以再拿給你看嗎?”
我以為齊司禮會不以為意地轉身就走,可是沒有,他隻是靜靜站著,垂眸看著我。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一個人瞎琢磨,就能把我說的都消化了?”
他不由分說地扯過我的衣袖,朝隔壁的工作間走去。
我腦袋一懵,任由他拽著走。
在操作台旁站定,齊司禮迅速翻出了幾樣和我的禮帽材質相近的材料。
他輕輕挽起袖子,開始裁剪白紗。
紗料飄落的刹那,金色陽光如風般從窗外闖入勾勒出他認真的側臉輪廓。就連那雙冷冰冰的眼眸都被染上了恰到好處的溫柔。
我放慢呼吸,仔細看著他每步的操作,不敢眨眼。時間似乎慢了下來,空氣裡隻剩下剪刀”哢嚓哢嚓”的聲音。
很快,一頂精致的白紗禮帽出現在我眼前。
除了顏色,和我做的那頂幾乎一樣。不,應該說是修整過所有的問題後,完美的版本。
“看明白了嗎?”
所以….….他為了讓我明確那些失敗之處,特地演示給我看?
指尖觸到柔軟的白紗時,原本堆積在心裡的失落,全部消失了。
“真好看,謝謝你教我。”
“你想多了,我隻是不想浪費時間每次都看到一個半成品。”
“無論是什麼原因,下次我會讓你刮目相看的。”
“你確定?”
“嗯,我會跟著這個學,一次做不好就重來,直到徹底掌握。”
“……就這麼想證明給彆人看?”
我點點頭,隨即又意識到什麼,立刻搖了搖頭
“我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隻是覺得既然沒做好,又知道錯在哪裡,就應該把它改好。”
“當然……如果改好之後能被人認可的話,我會更高興。”
“尤其是你的認可。”
齊司禮安靜地打量著我,許久,他抿起嘴角,牽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拭目以待。”
忙碌的上午告一段落,不知不覺,指針已經越過了一點鐘。
早就和安安約好上班第一天一起吃午餐,看時間她應該已經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了。
率哥發話::“走不走,一起吃飯?”
“抱歉啊,率哥,我和朋友約好了,她現在在樓下等我。”
“沒事,要不要給你們推薦附近好吃的?”
“有什麼嗎?我們對這附近還不太熟。”
“那你可真是問對人了,方圓五公裡以內,就沒有我不是會員的店。”
“馬路邊的串串香,公司後麵三條街的王記鹵肉飯......”
“還有出公司左拐開在弄堂裡的刀魚小餛飩,都是一絕。”
“來來來,會員卡給你,甭跟我客氣。”
就這樣,我帶著一堆會員卡,和安安在裝修古樸的鹵肉飯店坐下了。
安安抱怨道:“我都餓扁了,你怎麼第一天上班就這麼晚才吃飯,太辛苦了吧!”
“雖然事情很多,但是都跟設計相關,自己喜歡的嘛,也沒覺得很辛苦。”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不適應呢。”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突然決定入職萬甄了?”
“在成立個人品牌之前我還得多積累多學習,所以就想到厲害的地方打磨打磨自己。”
“那你就不回國外了?你那爸爸能同意嗎?”
安安了解我的情況,小學的時候,我的父母就離婚了,我一直都和媽媽外婆生活在一起,父親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模糊的名詞。
但之後她們相繼離開,而我還沒成年,父親迫不得已把我接去了海外和他一起生活。
“之前就說好的,等我畢業後他就不用管我了,而且......”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敵不過安安眼神裡的擔憂,壓低嗓音靠近她耳邊。
“訂婚?!”
“噓!”
安安震驚得站起,凳子在光滑的地麵上劃出道刺耳的聲音,周圍的食客紛紛側目看向我們
我忙把她按回去,豎起食指讓她小聲點。
“就是他突然跟我說,給我安排了一場訂婚宴。”
“還說雙方早就談好了,等我畢業就結婚。”
“我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你有見過那人嗎?”
“沒有,隻聽說是個五十多歲的很風流的脾氣暴躁的人。”
“好家夥,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商業聯姻?你爸不會以為養了你幾年你就該回報他吧。”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當然不可能答應。”
“他完全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想掌控我未來的人生,也太荒謬了。”
“可他不理會我的抗議,還扣了我的證件,我好不容易才買了機票回來。”
“怪不得你回來得這麼突然。沒事,反正已經回來了,以後我罩你。”
“這樣,你住我家!”
“本來就覺得你現在住的地方到萬甄路上花的時間太長了,很影響工作心情的。”
“而且你又是個路癡,我怕你哪天走著走著突然就迷路了。”
“哪有那麼誇張啦,我最近也有在看房。”我尷尬地解釋著。
“那你看房子的時候要注意安全,最近治安不太好,出了好幾起襲擊案。”
“襲擊案?”
“嗯,都是走夜路的時候突然被人襲擊的,我還聽說……”
安安湊近我,語氣神神秘秘的。
“那些受害人暈倒後,脖子上出現了奇怪的咬痕,像被吸血鬼吸了血一樣!”
“這可是21世紀,怎麼會有這麼玄乎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真的,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嗯嗯!”
“等我找到房子,你就可以隨時過來住了!”
“感覺像回到了高中的時候!真好,我們又可以一起逛街吃飯了!”安安開心的說道,“老板,再要一份鹽酥雞,慶祝我的寶貝開啟人生新篇章。”
我和安安一起笑了起來,春末的陽光穿過老式窗簾灑了滿屋,恍惚間我有一種回到了無憂無慮的校園時代的錯覺。
走出餐廳的時候已過兩點,目送安安上了出租車後,我快步朝公司走去。
身後不遠處的梧桐樹下,一個男人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裡。
將一切收入眼底的他匆匆拐進小巷,按下了腰間的通訊器按鈕。
“查少,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通訊器裡激烈的電子樂戛然而止,隨後響起個低沉的嗓音,語氣很是不悅。
“她就是這樣評價我的?可笑。”
“不要輕舉妄動,盯好了,彆讓她發現異樣。把萬甄的信息都發給我。”
“是”
“查少,需要將她帶回嗎?這次的逃婚實在有損您的顏麵——”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聲輕輕的譏笑。
“不著急,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