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不論是觀眾還是選手,都愣在原地。
底下有人嘀咕:“齊司禮不是已經隱退了嗎?!”
是啊,這怎麼可能。
可追光下那個高挑的身影,那雙清冷的淺色眼眸,那張我在雜誌上看了無數遍的臉龐….…
齊司禮真真實實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越過我,越過攝像和人群,走到評委席旁。
他坐下的瞬間,時間繼續向前,全場沸騰如潮漲。
“正如我剛才介紹的,從今日起,齊司禮先生將擔任Warson品牌的設計總監一職。”主持人依舊振振有詞道,“希望Warson能在他的執掌下,邁向更高的台階!”
觀眾席又是一片喧囂,主持人乾脆把話頭遞給了齊司禮。
“最後一場比賽即將開始,在這之前,請問齊司禮評委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嗎?”
齊司禮抬起眼眸,臉上看不出情緒。
開口:“我沒什麼想說的。”
主持人尷尬地笑了笑,打了個圓場,開始公布接下來的規則。
最後一場比賽有三個不同的主題,主題分彆由三位評委提出。
選手需主動選擇評委,完成他所提出的題目。
“選手選擇的順序由上一環節的排名決定,那麼,第一位擁有選擇權的選手是一一”
“雲杉,請做出你的選擇!”
“我竟然是第一個?所以我在上個環節拿到了第一名?!”
我有些激動地從主持人手裡接過話筒,看向對麵的評委席。
知名設計師嚴驍,一向以和藹著稱,對所有的選手都很友好。
Warson品牌設計中心的副總監Mya一向以嚴厲著稱,但在之前的幾場比賽中,她或多或少表揚過我。
最後一位....….
齊司禮安靜地坐在那裡。明明是現場受到最多關注的人,他卻好像一點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嘈雜與喧囂。
我曾經無數次地設想過見到他的場景,卻沒想到原來是今天這樣。
傳聞他對人對事要求非常嚴格。可是,這說不定是唯一一次機會....
我握緊了話筒 深吸一口氣。
“我選擇——”
聽到我的聲音,齊司禮才收回目光,我們的視線撞到一起。
那雙淡金色的眼眸裡,依然沒有一絲情緒。
“我選擇齊司禮先生。”
直到在獨立的操作台前坐下,我的心臟還在怦怦直跳。攤開捏在掌心的紙條,上麵隻有“設計師”三個字。這就是我即興創作的題目。
看了許久,腦海裡有無數靈感飄過,可是我卻抓不到最關鍵的那一個。
這時,隔壁的準備間傳來了“噠噠”的走針聲。
“他們已經開始做了嗎?!”
這也太快了。我連忙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被影響。
但那規律的走針聲還是不斷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那個午後……也有這樣的走針聲。我閉上眼,任由時光在腦海倒流。
“噠噠噠“…….外婆輕輕地踩著縫紉機。而我坐在旁邊,托腮望著她。
“你長大了,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呀?”
小小的我歪頭想了兩秒,朝外婆笑了笑。
“想成為和外婆一樣的人。”
“為什麼呀?”
“因為可以做好多漂亮的裙子,還可以賣出去。這樣我就能買好多好多的冰淇淋了。”
“我們小寶貝這麼嘴饞呀,那你知道做漂亮裙子的人叫什麼嗎?”
“叫外婆。”
“不是哦,這些人,都叫設計師。”
“那我就要成為設計師!”
“要是你真的想做呀,外婆就教你。”
“我要學我要學!”
“好。不過,無論我們小寶貝以後做什麼,都要記住,一定要先做自己。”
“隻有做自己,遇到困難才不會害怕才會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一切。”
做自己...
我懵懵懂懂地重複著,看著窗外努力盛放的薔薇,心也隨著它們一起被暖風吹得搖搖晃晃。
“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後來我長大了,她們卻不在了,我也沒有機會為她們做裙子。
我還沒來得及學會她的手藝,沒來得及讓她穿上我做的裙子,就孤零零地被留下了。隻剩下這個夢想陪伴我至今。
這一刻,我再次想起了外婆的話。我突然明白站在這裡就是在做自己。
我想我知道該做什麼樣的設計了。
遞交了最後的設計作品,我和吳玥、高橙一同站在舞台上,等待最終的結果。
吳玥的題目是“嬉皮士”。短短的兩個小時,她做出了一件女士半身裙。
高橙的題目是“仲夏夜之夢“。他做了一件綢緞襯衣,看似簡單卻處處有精巧的小設計。
而我為了詮釋自己心中的“設計師”,使用了現場撚度最高的黑色網紗,拚接淺金色薔薇飾品,完成了一頂禮帽。
“接下來就請三位評委對這些作品進行簡單的點評。”
嚴驍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和藹可親,對我們的作品都給予了比較正麵的評價。
Mya則剛好相反,簡明扼要地指出了每件作品的不足。
話筒再一次交到齊司禮手中,射燈下,他的麵容嚴肅而冷漠。
現場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敢說話。
齊司禮緩緩開口:“綢緞襯衣缺乏設計亮點。與其把所有精力都花費在工藝上,不如好好想想新意的問題。”
“半身裙……複古並不代表複刻。如果你一味追求安全感,那隻會被它束縛。”
他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作品上。
心跳頓時如擂鼓,我屏住了呼吸。
“你根本沒有理解題目的含義。”齊司禮繼續說道,“這個自以為是的設計,完全丟掉了‘設計師’的本質。”
什麼?
那是一個失望的眼神,尖銳地刺向我。
賽場上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的眼前隻剩一片刺眼的金色。我完全聽不見主持人是如何在打圓場,又是怎樣調動氣氛。
直到一個名字鑽進耳朵。
主持人宣布:“讓我們恭喜本屆Warson Prize設計大賽的冠軍——吳玥!”
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在耳朵裡變了奏,變成了大海深處泡沫破碎的聲音。
我失敗了,在距離冠軍隻有一步的地方。
在那漫長的謝幕時間裡,我突然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籠罩,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和隱隱的懷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舞台的。
齊司禮的話不斷地在腦海中回響,他說我丟掉了設計師的根本....究竟是什麼意思?
走在前麵的選手們如釋重負,我卻越想越糾結獨自往安靜的地方走去。
走廊儘頭的中庭花園在夜色中顯得幽靜而神秘。月光瑩白,灑在花葉上,夜風送來淡淡的花香。
我低頭看向腳邊的盆栽,那是還未盛放的曇花飽滿的葉片下藏著幾個不大的花骨朵,正輕輕擦過我的腳踝。
像小小的寵物,在親昵地蹭著主人,努力表示安慰。
儘管明白這隻是夜風導致的錯覺,我依然感覺到了溫暖。
“謝謝......”
這時,玻璃門方向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月光下,一個修長的身影漸漸走來。
挺括的白西裝,冷淡的眉眼。
齊司禮......
他看上去也有一絲驚訝,但很快便將那份情緒掩了下去。
齊司禮沒有說話,眼神越過我,看向花園裡的植物。
他的眼眸倒映著淺淡的月光,好似透亮的琉璃
不同於在台上的冰冷,此刻的他意外顯得有些平和。
然而這個詞才剛冒出來,我立刻又回想起他冷酷的評語。
“你根本沒有理解題目的含義。”
當時我腦子裡亂糟糟的,也錯過了問詢的機會
也許,現在正是命運給我的轉機。
“齊......齊司禮先生!”
齊司禮安靜地看過來,眼裡依舊沒有波瀾,隻是眉頭有些微微皺起。
“我叫雲杉,是這次比賽的參賽設計師。”
“我知道。”
“其實我很喜歡您的作品,也一直把您當作我的目標。”
“所以?”
“所以......”我緊張地說著,“所以我想知道為什麼您會覺得我沒有理解題目,我希望能向您解釋我的設計理念。“
本以為會被他拒絕,可齊司禮卻沒有打斷,也沒有離開,依然平靜地看著我。這是默許的意思?
我鼓足勇氣開始了闡述。
“我選了80支的高撚黑紗,不僅因為它能支撐我想要的版型。”
“還因為我覺得,它可以代表設計師的堅韌精神。而薔薇花的元素……之所以選擇它,是因為它見證了我想要成為設計師的初心。”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理解‘設計師’這個詞的,但我覺得.....”
“這個題目並不存在標準答案,也就不存在離題。”
聽我說完這席話,齊司禮的嘴邊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嗤笑。
“所以你是覺得,自己的問題出在了想法和理念上,才這麼拚命跟我解釋?”
“不是嗎?”
“你的理解能力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80支的高撚黑紗或許能體現出你想要的堅韌,但作為禮帽,這種撚度是最不合適的。“
“摒棄了優雅,完全不具蓬鬆感,更重要的是,毫無舒適度。”
“你有更好的方式去解構‘薔薇’,而不是簡單地把這個不和諧元素強加在作品上。”
“隻有庸人才希望通過解釋被認可。”
“所有人都是透過你的作品,去感受你要表達的東西。”
“在你的作品上……姑且稱之為作品吧”
“我不知道為什麼個人情感會這麼強烈,以至於它失去了作為帽子本身的意義。”
不似在台上的傲慢與冷漠,提到設計本身時,他的語氣異常認真。
“設計師最重要的是要知道為什麼而做。”
“你還不具備成為一個優秀設計師的資格。”
“比起整天做夢想著怎樣飛得更高,不如先學會走路吧。”
他的話像一枚子彈,擊入我的內心。我愣愣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說的沒錯,一直以來我確實都是概念先行。因為一心想要詮釋理念,忽略了最核心的東西
我認真地向齊司禮鞠了一躬。“我明白了,我會努力改正的,謝謝你。”
“....你準備怎麼做,與我無關。”
他仿佛又變成了舞台上那個高高在上,遠離一切的評委,而不是剛才那個認真和我討論設計的人。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心緒萬千。
好像有個一直在背後隱隱困擾我的問題在這場並不愉快的交談中,得到了解答。
回到後台的時候,大家正在商量等下一起去慶功宴的事。
“你們先去,我收拾完東西馬上過去。”
高橙點點頭,和吳玥他們一起離開了。
我一個人往準備間走去。與比賽中的喧囂相比,現在確實冷清了不少。
房間沒有開燈,隻有淡淡的月光被窗框分割,落到地上。
我正要按下開關,一股力量將我猛地拽到牆邊。
黑暗中,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擋在我麵前。男人逼近的呼吸帶著灼熱。
“噓。”
“不會傷害你的。”
這個聲音,還有這個熟悉的味道.....
“蕭逸?!”
男人身體微微一僵,退後一些,月光從他身後傾瀉而下,照亮我們之間的黑暗。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便恢複如常。
“又是你。”
“你為什麼會在這?”
“迷路了。”
“……迷路?”
聽起來比在天台找丟失的東西還不可信。
“怎麼,又不信?”
“當然不信,你明顯就是在躲什麼——”
一股血腥味就在此刻鑽入鼻腔。
借著月光我才發現,他正懶懶地依靠在牆壁上,沒了天台上時的強勢。
一隻手正從耳邊取下耳機,另一隻手撐在地板上,虎口旁還有一小灘血漬。
“你受傷了?”
他卻沒有回答我,隻是把手插進口袋。
“不包紮一下嗎?”
“不用。”
奇怪的人,奇怪的出現方式,奇怪的傷口。
關於蕭逸的一切總是讓我難以理解,可即便如此——
“我還是幫你處理一下吧。”
我走到操作台前,在櫃子裡翻了許久,卻找不到包紮用的東西。
沒辦法了......
我隻能找出一條裙子,小心翼翼地把彆在領口的絲巾取了下來,又拿出幾片乾淨的化妝棉。
“先擦乾淨傷口,然後用這個包紮一下吧”。
蕭逸沒有伸手,隻是偏著頭挑了挑眉。
“你的作品?”
“嗯,怎麼了?”
“挺好看的,拿來包紮可惜了。”
“可不可惜是我說了算,你怎麼還有心情管這麼多。”
“它已經上過舞台發揮過自己的價值了,比起被我收進櫃子,現在這樣說不定更好。”
蕭逸微微一怔,見他沒再說話,我抓住他的右手開始包紮。
“膽子突然變這麼大,不怕我了?”
“本來就不怕你,上次是因為我把你當成小偷。”
“剛才不是也嚇到動不了了?”
“你突然冒出來,誰都會被嚇到吧!”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連帶著被我握在手裡的那隻手都微微顫動起來。
“很好笑嗎? 你彆笑了。”
我忿忿地打好結,抬起頭,驀地對上了他的雙眼。
那雙總是桀驁的眼眸,此時盛滿了月光般輕柔的笑意。
“好了?”
“嗯。”
蕭逸抬起手,打量起我的包紮“作品”,滿意地點了點頭。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忽然凜冽起來。
他俯下身,食指放在我的唇邊,示意我不要出聲。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熱度從唇邊一點點往上蔓延,連耳尖都在發燙。
噠.噠.噠.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那家夥跑哪兒去了!手環就在這附近啊!”
“彆廢話,掘地三尺也要找回來!”
手環?是我之前在天台見過的那個嗎?
我記得蕭逸說那是他丟的,怎麼聽起來很多人都在爭搶一樣。
大腦還在試圖冷靜分析,靠在門上的身體卻不自覺微微顫抖起來。
一隻手忽然將我拉了過去。我慌張地抬起頭,卻感覺到一顆冰涼的東西被塞進了嘴巴。
檸檬糖?
“吃糖,彆緊張。”
清涼酸甜的感覺在口腔蔓延,心情也隨之輕鬆了幾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的腳步聲才越來越遠直至不見。
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就這麼沒頭沒尾地結束了.
“……他們已經走了。”
“我知道。”
“那你可以放開我了。”
“哦? 如果不放呢?”
蕭逸的臉突然湊近,帶著壞笑的眼睛在我的視線裡放大。
我紅著臉掙紮了一下,他才鬆開了我。
“行了,我也要走了。”
“你回去記得好好處理傷口,我剛才隻是簡單包紮了一下。“
“你對壞人都這麼關心嗎?”
“哪有壞人會這麼稱呼自己。”
“怎麼沒有,我就是。”
蕭逸拉開一條門縫,走廊的燈光照進來。
砰!
伴隨著玻璃窗破碎的聲響,冰冷的風瞬間灌入我嚇得縮起肩膀,卻被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光線突然變得很暗很暗,我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耳朵早已被蕭逸的心跳聲占據。
沉穩有力的節奏,把所有危險的聲音都隔絕開來。
他微微皺眉,“嘖,弄出這麼大動靜。”
窗外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和呼喊。
“找到了!就是那邊!”
是剛才那些在追蕭逸的人,他們竟然把窗戶砸碎了?!
蕭逸鬆開我,徑直走向了窗邊。
“你要出去?!外麵那些人不是在追你嗎?”
“不該你知道的事,就不要多問。”
“不過剛才,謝了。”他揮了揮他的手。
他縱身一躍,翻出窗台,往遠處的黑暗奔去。
我走到窗邊,已經看不到任何身影了,隻有一顆小小的檸檬糖躺在窗台上。
慶功宴結束時,已是深夜。
回到公寓,我隨手打開電視,裡麵正在報道這次Warson Prize的結果。我看到了自己那張失魂落魄的臉在鏡頭裡一閃而過。
安安發來的信息把我從失落裡拽了出來。
“在你回去前我們一起去吃頓火鍋吧,要點好多好多的菜,吃完就把煩惱都忘了。”
我好像都能想象出她對著手機苦惱糾結,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安慰我的畫麵,鼻子一陣發酸。
“那我還要喝奶茶,吃燒烤。以後你要陪我吃遍整個光啟市。”
“誒?你不用回去嗎?”
“不回去了,打算一直在國內了。不過說來話長之後再慢慢告訴你吧。”
隻失落了一瞬,我便把所有的難過與不甘都狠狠地按下心頭。
雖然這次孤身回國並沒有給我一個好的開端,但我不會懷疑自己,況且我身邊還有這麼支持我的朋友。
隻有這樣,我才能迎接嶄新的明天。
索性關掉電視,我專心收拾起比賽的行李,同時思考起接下來的安排。
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上麵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我是萬甄集團設計中心的Mya”
?!
“您好……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在Warson Prize裡你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作為新人來講,還不錯。”
“雖然在設計上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不可不認的的是,你很有天賦。”
“正在尋求改變的Warson品牌需要新鮮血液。”
“您的意思是.....”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不可控製地狂跳起來。
“我謹代表萬甄集團邀請你加入我們的設計中心,任初級設計師一職。”
“稍後HR會把offer發到你的郵箱,請認真考慮。對設計師來說,起點很重要。”
“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向前走對每個新人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而萬甄就是設計界的巨人。
通話結束後,我打開郵箱,果然收到了一封offer。
金色的logo下寫著我的名字,正如Mya所說的,Warson品牌為我提供了初級設計師的職位。
我一字一句地把offer讀了一遍,目光停在落款處——
“萬甄集團,Evan Lu.....”
在此之前,我不是沒有考慮過進入公司,但還是想為創立品牌多努力一下。
可在經曆了這次的比賽後,我意識到自己並不如想象中的成熟。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去學習、去領悟。
而萬甄,說不定就是能帶給我這一切的地方。
即便我並不確定自己是否能走好這條突然為我敞開的路,但我願意去走一趟,去邁向更高的階梯。
同一片月光下,城市另一端的莊園大廳內,熾亮的燈光驟然熄滅。
一個中年男人半跪在房間中央,對著眼前的威嚴老者恭敬地垂下頭。
“情況如何?”
“……第五區的紫光鳥消失了,HCP18407號銘牌還在持續追蹤。”
空氣中傳來一聲沉重的吐息,半晌,那個聲音才再次響起。
“如果下次還是這樣,你就不用回來了。”
陸霆退出房間,走廊兩側搖曳的燈火拉長了他的影子,將他憤怒到微微顫抖的身影映在牆上
腳步聲回蕩在廊間,另一個身影與他擦肩而過
陸霆說道:“你不該回來的。”
陸沉沒有回答,隻是笑容更盛。
他推開那扇沉重的門,望向夜色深處佝僂的背影。
“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既然你已經回歸家族,就要背負起使命。”
“銘牌的事,你去協助陸霆。”
“是。“
“這一次她隨時可能蘇醒,我們不可錯失最後的機會了。”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聲音卻還在房間裡回蕩。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聲音卻還在房間裡回蕩。
陸沉沉默地站立在房間中央,一層凜冽的氣息漸漸籠罩上他的臉龐。
最後的機會嗎……
窗外,藍紫色的飛鳥拍打著翅膀,掠過城市的最高處,化成煙霧消失不見。
睡夢中的人們,聽不到它的嘶吼。
天際的雲層深處,露出點點猩紅。
新的一天就要來臨了。
遼闊的濱江大道旁,工人們正井然有序地換上Warson新一季成衣的巨幅廣告。
大街上男男女女匆匆飛奔入地鐵,搭乘著錯綜複雜的線路去往城市的每個角落。
有人端起咖啡合上一夜未眠的電腦,有人已經在早點攤邊排起長隊,有人不情願地走上駛向學校的大巴。
這是光啟市最普通的一天,對我而言卻是意義非凡的一天。
此刻,我正站在萬甄集團總部前,仰望著眼前這棟足有56層的時尚帝國。
對著玻璃最後整理了一下頭發,我推開了旋轉門。
“你好,我是今天來設計中心入職的員工,我叫雲杉。”
前台小姐微笑著和我點頭示意,在平板上飛速按了幾下。
“這邊正在聯係設計中心的負責人,請在休息區稍等片刻。”
“好的,謝謝。”
我來到休息區,想找個位置坐下,突然發現個熟悉的背影靠坐在沙發上。
“高橙?”
那個背影僵硬了一瞬,試探著回頭,見到我,瞬間麵露驚喜。
“你怎麼在這兒?你也是收到了萬甄的0ffer ?”
“嗯!”
“太好了…....”
他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也塌了下來。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事啦,以後版式上的問題還要經常請教你。”
“好,好,沒問題的。”
高橙有些臉紅,用力地點了點頭。
“抱歉讓二位久等了,這是你們的臨時工牌。”
說話間,行政小姐麵帶笑容向我們走來。
“請掃左邊第6部電梯,34層,設計中心的負責人會帶你們完成入職。”
“謝謝。”
恰好遇到上班高峰,電梯前擠滿了等待的員工。我們等了好幾趟,才踏進直通34層的電梯。
一出門,我和高橙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挑高的大廳連通著上下三層的辦公區域,光線透過玻璃牆麵灑滿大廳,柔和而細膩的自然光感讓整個空間顯得通透無比。
樓層中央安置著一個巨大的透明陳列櫃,裡麵擺放的都是各大奢侈品牌的經典款服飾。
開放的辦公區域內是人來人往的忙碌景象,無數或經典或前衛的設計從這裡誕生,繼而走向世界,影響著每個人的生活。
“這就是萬甄的設計中心,好震撼....”
“久等了。”
Mya踩著一雙黑色高跟,款款走來。
她對我們優雅一笑,和比賽中嚴肅的模樣有些許不同。
“雖然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但還是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設計中心的副總監Mya,歡迎你們加入萬甄。”
“你們的比賽作品讓我印象深刻,期待你們未來的表現。”
“謝謝!”
Mya點點頭,笑容斂下去幾分。
“你們倆跟我來,有些情況我要跟你們交代一下。”
我們在Mya的帶領下,參觀起整個設計中心。
“設計中心一共有ABCD四個設計組。”
“每個組平行且獨立,負責不同的高級成衣係列。“
“高級定製係列則由齊司禮總監單獨負責。“
“萬甄的設計師被分為助理、初級、中級、高級四個等級。”
“工作內容的重要程度與職級掛鉤。”
“根據你們過往的能力和經驗,你們的定級是初級設計師。”
“你屬於A組,組長是鄭琳,高橙是B組,組長是B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