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水與火焰(1 / 2)

率哥:“這天熱死我了。東街新開了家咖啡店開業大酬賓,來來來,大家分一下。”

剛結束外勤的率哥,包都沒來得及放下,隻擦了擦額頭的汗,就提著滿滿一兜的飲品分發給大家。

我開口:“謝謝率哥!”

率哥擺擺手,把包裝袋折好扔進垃圾箱,目光突然停在了門把手上。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咱這門把手啥時候好的?”

李滿滿疑惑:“不知道,我今天早上來就好了。”

“鄭琳姐,你去催行政了?”

“是她修好的。早上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在那搗鼓。”

鄭琳姐從複印機裡抽出文件,用下巴點了點我。

“原來是這位女俠,失敬失敬。”

我連忙擺手:“畢竟是我弄壞的嘛,而且也沒費什麼時間啦。”

率哥湊到我跟前,好奇地撚起我正在修改的禮服的衣袖。

“你又改了這麼多?不過你彆說,加上這些蝴蝶還真靈動……居然還是銅線編的?”

“嗯,剛開始我用的網紗,但總覺得垂垂的沒有什麼生命力,缺少振翅的感覺。”

“現在這樣不僅有動態感,在燈光下還有一種浪漫又殘酷的feel。”

“不錯不錯!按照這個進度,下周一定能改完!”

“可是Deadline提前了,明早試裝。所以我必須得今天做完……”我歎氣道。

“不會吧?!難道又是那個經紀人——”

率哥往四周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後,湊到我耳邊。

“我後來打聽了一下,據說那個經紀人脾氣一直很大。”

“不僅對工作人員,對自己女兒也是動不動就開罵。”

耳邊好像又響起了那天刺耳又難聽的訓斥,那些話一直像根針一樣紮在我的記憶裡。

“哎,林瑤都那麼優秀了,她媽媽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每次晉升失敗,我媽都是讓我不要自責,身體第一。大不了回家她養我。”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多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感情,其實都是有條件的吧。”我想了想,說著。

率哥盯著桌子出神了好一會兒,像是突然陷入回憶中,神情變得有些難過。

“我幫你一起編吧,也算是感謝她那天幫我們解圍了。”

“嗯。”

時間悄無聲息溜走,直到夜幕降臨,我們才大功告成。辦公室早已空無一人,窗外墨藍色的天際掛上零星點點。

“搞定!”

我感激地衝率哥點點頭,收好裙子,手機屏幕上彈出了一條信息:雲杉小姐,彆忘了今晚八點簽約,不見不散。

“怎麼了?”

“我和中介約好今天八點再去確認下房子,如果合適就簽約。”

而此時,屏幕上顯示著:19:29。

“我得走了!今天謝謝你,率哥!下次請你吃飯!”

抓起包和工卡,我飛速跑下樓。

本以為現在過去時間應該正好,可叫車軟件上竟顯示前麵還有八十多個人在排隊!沒辦法,我隻能向最近的公交車站台跑去。

“怎麼還不來……”

我在公車站台來回踱步 可車卻遲遲不肯出現。

就在我焦慮萬分時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了麵前,車窗緩緩降下。

“...陸沉?”

“在等車?是要去哪裡嗎?”

“嗯,我打算去看房。之前租的地方太遠了,不是很方便。”

“地址?”

“光啟世紀城。”

陸沉略一頷首,看了眼手表後下車走到副駕駛旁,拉開車門。

“上車吧,我送你。”

我望向公交車來的方向,車子卻依然沒有要來的跡象。如果不上車,可能真的要遲到了......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八點整,我們準時到達了小區門口,中介已經等在門口。

“我到了,今天謝謝你,找時間請你吃飯!”

“好。”

我匆匆下了車,兩位中介看到我後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

中介甲:“小姐眼光真好,這套房子非常搶手,剛掛出來就有十幾個人預約看房。”

中介乙:“看雲小姐也是個特彆誠心的人,所以我們特意為您把房子留到了現在。”

中介甲:“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們今晚就把合同簽了吧!免得夜長夢多!”

“抱歉,我還是要再確認一下。先去看房子吧。”

兩位中介熱情地在我耳邊你一言我一語地介紹著,我就這麼被推著往前走。

“砰” 身後響起了關車門的聲音,我回過頭。

發現陸沉沒離開,反而從車上下來了。

“誒?”

“我陪你一起。”

中介滔滔不絕地為我們講起這套房子的優點……

中介甲:“就是這樣。如果今天簽了合同我們還能向房東爭取一些優惠……”

“好的,那我就——”

“抱歉,我們還想考慮一下,可以麻煩你再多推薦幾套房子嗎?辛苦了。”

我詫異地看向陸沉,他卻對我輕輕地搖了下頭,於是我也冷靜了下來,拒絕了立即簽約的要求。

回到停車場時,夜色已濃。

江邊錯落有致的路燈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又一個的黃色光暈,空氣裡能嗅到清新的草木的氣息

“剛才那個房子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你並不願意住在一間充滿裝修噪音的房子裡。”

“可是剛才我並沒有聽到有人在裝修……”

我才剛說完,便意識到什麼。”

“對哦,現在是晚上,裝修工人們應該也下班了……但你是怎麼發現的?”

“進門時,我發現隔壁的門框邊有塗料的痕跡,似乎是最近才沾上去的。”

“而且,這個小區建於十年前,電梯裡卻有臨時用的保護性板材。”

“很有可能,最近忙於裝修的不止隔壁那一家。”

“你不說我都沒有注意到……”

“另外,進入小區後我稍微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附近的人員構成比較複雜。”

“你一個人住在這邊,可能不太安全。”

陸沉將房子的利弊娓娓道來,綺麗的燈火倒映在他眼底,與笑意一起搖曳。他的眼神誠懇而溫暖,讓我的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陸沉,你怎麼這麼有經驗,難道以前租過房嗎?”

可以他的家庭環境,應該不需要自己租房吧。

在我的疑惑中,陸沉點了點頭。

“大學的時候,為公司租過幾次房子。”

“是你在Lordton讀書期間創立的那家公司?”

“你知道?”

“之前聽說過,真的是一段很傳奇的經曆!”

“看來我得親自破除一下謠言了。其實那段經曆並沒有很順利。”

“第一次租辦公室的時候,我也遇到過很多從沒想到過的困難。”

“比如,不靠譜的中介,導致相關手續很長時間都沒有辦下來。”

“以至於員工到位了,辦公室卻沒有準備好。”

“再比如,物業管理很差,出現過好幾次財物被盜的事情。”

“以及因為沒有考慮到擴租的問題,隻能大張旗鼓地讓整個公司一起搬遷。”

“原來創業比想象中還要難得多,你真的太厲害了!”

這時,手機突然猛地振動了好幾下。

是中介又推了好幾個房子給我。

“這也太多了吧.…..”

“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轉發給我,我幫你一起挑。”

“雖然我也不是很擅長,但多個人一起參考總不會錯。”

“謝謝你陸沉。”

晚風吹拂過來,溫柔地撩起陸沉額前的碎發。

“光顧著聊天,都忘了現在已經九點多了,餓嗎?想吃什麼?”

“之前還說要請你吃飯呢,不如就現在吧!”

“你有什麼想吃的?”

“挑你想吃的就好,我都可以。”

“不能都可以,今天這道難題必須得由你解答。”

“那好吧。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是稍微清涼一些的。”

“唔,清涼一些的..…...”

我環顧四周,目光從茶餐廳、大排檔、快餐店的招牌上一一掠過,停在了不遠處某個古老的招牌上。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阿姨,我要兩份紅豆刨冰,兩份水果羹。謝謝。”

小小的店麵前圍著許多顧客,店主阿姨攪動著鍋裡煮得酥爛的紅豆,空氣裡都是甜甜糯糯的味道。

因為隻有阿姨一個人在製作,紅豆冰沙供不應求,排隊的人又很多,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我。

就在我滿心歡喜接過刨冰時,身後突然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響。

陣雨來得又急又猛,砸在屋簷上的雨滴如銀絲鐵線兜頭直下,將我困在狹窄的屋簷內。

我隻好把兩杯刨冰夾在手腕和胸口之間,騰出一隻手想給陸沉發信息。

然而我還沒掏出手機,一個身影突然擋在了我的身前。他收起雨傘。

“我正要給你發消息,你怎麼來了?”

陸沉不語,隻是輕輕笑了一下,從我懷裡接過刨冰,安靜地站在我身旁。

“雨應該很快就會停,一起等吧。”

“嗯。”

雨簾隔出一片小小的天地,倒映著霓虹燈招牌的水窪被夏夜晚風吹起漣漪。連帶著我們的心情都變得柔軟和平靜。

原定為林瑤試裝的計劃臨時被她工作室推遲了繼續忙碌了幾天後,轉眼就到了周末。

根據陸沉的建議,我選擇了一套麵積不大,但各方麵都還不錯的房子,順利搬了進去。

布置完新家,剛好是日落時分。窗外,斜陽懶懶地依偎在高聳入雲的樓旁,整座光啟市都被染上了漂亮的粉紫色,變成了晚霞的一部分。

我窩在沙發裡,將美景儘收眼底,享受著難得的平靜。

“叮咚”一一門鈴響了。

“你好,請簽收一下鮮花。”

突然安安發來了信息:“收到花了嗎?”

“收到啦,特彆好看~”

“不客氣,既然這樣的話,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我怎麼有股不祥的預感......”

“哎呀,我之前不是說過下周要采訪我偶像的車隊嘛。”

“明天是車隊的測試日,又恰好是周日,想讓你陪我去堪景。”

“拜托拜托,我的寶貝最好了!”

“好吧。”

“那我等會兒給你發具體定位,明天十點訓練基地不見不散!”

KRAKEN 由於基地位於市郊,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

“在日落大街998號左轉,一直走到頭……”

“就能看到Glitter Bullet車隊的名字...…啊,就是這兒。”

真實的賽車基地比我在電視裡看到的還要壯觀。

長而曲折的賽道仿佛巨蟒的身體一眼望不到儘頭,包圍著呈方塊狀交錯的綠色草坪。

印著隊伍名稱的暗紅色頂棚像被打開的傘一樣立在場地中央,頂棚下是緊閉的玻璃門,有人影在牆上來回走動。

“好壯觀。”

像誤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賽場上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新奇。

一輛輛訓練車咆哮著從麵前經過,渾濁的熱浪震耳欲聾的轟鳴刺激得人的心率都跟著飆升。

我走到觀眾席,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

場下正在進行的應該是訓練賽,車輛發出的聲浪時而高亢,時而低沉。

衝在第一的一直是輛紅色賽車,開得又穩又迅猛,幾圈下來,穩居第一。

我盯著車身上的骷髏頭圖案,覺得十分眼熟。拿出手機,把鏡頭拉近,我終於確定了自己沒看錯。

上麵的圖案跟蕭逸的吊墜一模一樣!

難道那是他的車?這樣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我鬼使神差地舉起手機,按下了快門。

忽然,聲浪中響起了一道尖銳的聲響。

一輛一直咬在紅色賽車之後的黃色賽車突然開始加速,仿佛一頭剛從沉睡中醒來的獅子,散發著勢不可擋的氣勢。

它以驚人的速度“唰”地拐出一個弧度,駛過彎道,衝至紅色賽車之前!

如同一團耀眼的金光令周圍的一切都瞬間失了色。

眨眼間它就與身後的所有車都拉開了距離。

被超過了!

此時隻剩下最後一圈,我不由得握緊欄杆,默默為紅色賽車加油。

然而,最終還是那輛黃色賽車率先衝過了終點線。

“還是輸了……”

我歎了口氣,更加好奇那輛黃色賽車裡到底是何方神聖。

蕭逸那麼厲害,到底是誰贏過了他?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黃色的車中走出,他摘下頭盔,抬起手隨意地整理著頭發。

……怎麼會是蕭逸!難道那輛紅車不是他開的?!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安 安 :“我要跟你說件非常嚴肅的事,你一定不要打我!”

“這期的稿子臨時出了問題,我得趕緊回趟雜誌社。”

“我已經.…...到了。”

“對不起嘛,害你白跑一趟。”

“算啦,本來我今天也沒什麼事。而且我剛才看到他們的訓練賽了。”

“真的嗎?你有沒有拍到我偶像的照片!可以發給我嗎?!”

“那當然。我可是拍了好多照片一一”

然而想到剛才的烏龍,我一下子噤了聲。不僅完全沒拍她偶像,拍的還都是其他人。

“……那個,我再多拍點統一發給你。”

“還是你對我最好!不說了主編來抓我了,拜拜~”

掛了電話,我對著相冊裡一溜的紅色賽車照陷入了愁思。不知道今天還有沒有下一場訓練賽。

要是沒了的話,怎麼跟安安交差啊

“這是誰家的小迷妹,怎麼蹲在這兒?”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猛地站起身,和一雙半眯著的眼眸撞個正著。

蕭逸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旁。明晃晃的陽光下,他挑著眉,雙手插兜,懶懶地倚靠在欄杆上。

或許是因為低頭太長時間,剛才又起身太猛,我有些暈,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伴隨著一聲輕笑,胳膊就被他抓住了。

“謝謝。”

“你偷偷拍我呢?怎麼,上次還沒拍夠?”

他俯下身,視線落在我手機打開的相機界麵上嘴角的笑容不減。

“才不是呢,我是幫我朋友來拍一些照片的,她采訪要用到。”

“哦?都拍了些什麼?”

“額,那個……”

“就是隨手抓拍了幾張,比如你的車的還有……那輛紅色的車...我都拍了”

“是嗎,那你覺得我車開得怎麼樣?”

“很厲害啊,居然後來居上拿到了第一。”

“最後那一圈更是開得又快又穩,超車的一瞬間也是耀眼奪目——”

“那為什麼你隻拍了第二名的照片?”

我一驚,這才意識到原來剛才他已經瞥到我的相機界麵了。

蕭逸隨意地抱著雙臂,一臉看好戲似的等著我的回答。

我隻能尷尬地偏過頭,小聲嘟囔:“因為它開始的時候一直是第一呀,我就以為......”

“而且,那個車上的圖案和你的項鏈一樣,所以我......”

蕭逸一怔,突然就笑了起來。

“那是上一賽季的塗裝。”

“沒想到,你對我觀察得這麼仔細啊。“

上揚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調笑,我臉一熱,立刻開口否認。

“我隻是出於職業習慣,對花紋圖案關注而已!”

“誰叫你一開始開那麼慢!”

帶著一臉好笑的表情,蕭逸眯起眼,傾身湊到我麵前。

“你知不知道不能跟賽車手說‘慢’這個字?”

我下意識搖搖頭,在蕭逸又靠近幾分後立馬點點頭。

“你可真容易被嚇唬。”

他退後幾分,隨意地將雙手插進口袋,臉上笑容更盛。

“走吧。”

“誒?去哪?”

“你不是要拍照嗎,我給你帶路。”

跟著蕭逸走下觀眾席,我們來到了車隊的休息區。

高大的玻璃櫃靠牆而立,一字排開,裡麵按照年份依次擺放著車隊獲得的獎杯和照片。

射燈垂下,將那些榮耀的歲月都照得鋥亮,漫步其中,讓人有種踏入那段曆史的錯覺。

我注意到其中一張熟悉的照片:蕭逸站在領獎台上,頭盔夾在臂間。

“是之前安安給我看過的那張一一”

忍不住踮起腳尖想看得更清楚些。

“真人就在旁邊,你怎麼看照片看這麼起勁?”

雖然這樣說,他還是打開了玻璃櫃門,把照片遞給我。

“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

“是我第一次拿到R1的冠軍。”

相片裡的蕭逸還有些青澀,他高揚著臉龐專注地看著前方,好像在眺望即將到來的屬於自己的時代。

“蕭逸,你為什麼要成為賽車手?”

蕭逸的目光在玻璃櫃裡轉了一圈,落回我身上。

“你為什麼要當設計師,我的答案跟你一樣。”

我?因為熱愛?”

“生活的每一處都要我忍耐和思考,隻有賽車叫我向前。”

說這話時,他的眼中有和照片裡的少年一樣的鋒芒。

我忍不住將這一刻的他拍了下來。

“走吧,出去看看。”

走出休息室,我們來到觀眾席第一排,場上剛好又有一場比賽正在進行。

剛才在遠處看時並沒有這麼明顯的感覺,現在站在這裡,我才感受到了什麼叫真正的風馳電掣。

風被攪動著撲向我們,將我們的外套吹得獵獵作響,發絲在眼前飛舞,我突然有種煩惱即將被吹散的錯覺。

眼前的景象早已模糊一片,我索性閉上眼,用感官去擁抱世界。那一瞬間,我聽到心在用力地跳動,血液在汩汩流淌。

我忍不住張開雙手,覺得自己變成了從籠中逃離的鳥,又或是甩脫束縛在雪地裡奔跑的麋鹿那種不回頭隻是向前的痛快,真好。

“我好像有點明白你剛才說的那種感覺了。”

蕭逸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深邃,眼底倒映著遼闊的藍天。

“隻有這種仿佛擺脫了軀殼的自由,才適合我。”

“自由......”

是啊,我也是因為想要追逐自由才從國外跑了回來,選擇了現在的生活。

我又突然想到了那天林瑤在看賽車時脫口而出的自由,和那副向往的神情。

心中有什麼地方被隱隱觸動,看著反射著光線的車隊LOGO,我忽然靈光一閃。

“蕭逸,我以後可以做一套以賽車為主題的係列時裝!”

“它代表著危險與極限,代表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浪漫和自由。”

“同時,也代表了一往無前,直到終點的堅持!”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休息室再——”

意識到自己正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我忙閉上嘴,衝蕭逸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我想再去休息室拍幾張照,取取材,可以嗎?”

蕭逸笑著點了點頭。

“沒問題。”

拍好了照片,時間已接近下午。我原本打算回家,蕭逸說自己正好也有事要離開,可以捎我一程,讓我等他一下。

才走到門口,我忽然瞥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戴著帽子,身影有些熟悉。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

當我眯起眼想看得更清楚些時,腳邊的草叢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喵!”

我後退了一步,一隻小白貓正抬頭用圓溜溜的眼睛望著我,見我低下頭,它立馬圍著我的腿打轉。

“原來是你這個小家夥,剛才嚇死我了。”

我蹲下身,摘了根狗尾草逗它。小貓興奮地直立起來,揮舞著兩個小前爪。我驚訝地發現它的爪子上有幾道深深的傷痕,還在淌著血。

下一秒,它突然厲叫一聲,抱住我的指頭咬了一口,飛速逃竄回草叢。

“啊!”

指尖溢出細小的血珠,我忙從包裡拿出紙巾捂住傷口。

“幸好之前打過疫苗……”

我的心不安地跳了兩下,不明白小貓為何突然性情大變。這時,貓咪逃竄而入的草叢中突然傳出粗重的喘息!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男人的腳。

我抬起頭,居然是剛才瞥見的那個男人!他看上去很是憔悴,亂發遮擋著臉。

我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他一-之前在攝影棚,從林瑤休息室方向走出來,並且撞倒了布景的那個保安!

可他怎麼在這裡?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我轉身就想跑,男人卻迅速伸出手,朝我撲來!

“救——”

呼救還沒喊出口,他就一把扼住了我的咽喉。我隻能不停地掙紮,卻始終無濟於事,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男人貪婪地湊在我的脖頸處,好像那是什麼鮮美的食物。

“終於能…...活下去……”

電光石火間,我想到了安安告訴我的那個傳聞,“吸血鬼襲擊”事件!

我的心中頓時寒意一片,呼吸變得愈加艱難,連掙紮的力氣都快沒有……不行,我絕對不能就這麼放棄抵抗!

然而令人恐懼的疼痛沒有降臨。一聲痛苦的哀嚎後,那人鬆開了我,喉間的窒息感也消失殆儘。

我跌入了溫暖的臂彎。

睜開眼,視野被一種從未見過的清澈的藍色光芒占據。

蕭逸攬著我,眼神牢牢盯著那個倉皇逃走的背影,一簇藍色的火焰在他掌心跳動。

“沒事吧?”

我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以為從剛才開始都是自己做的一場白日夢。

可無論是脖間殘留的疼痛還是眼前詭異的景象都在真真切切地告訴我,這不是夢。

“藍色的......火焰?”

蕭逸的目光猛地閃動了一下,驚訝程度絲毫不亞於我。下個瞬間,那抹藍色火焰消失在了他的掌心。

“你受傷沒?”

“我沒事.……謝謝你。”

我抬手撫過自己的脖子,心裡還有些後怕。

“剛才那個人,難道是最近傳聞的——”

“‘吸血鬼襲擊’事件,應該是他。”

斂起散漫的神情,蕭逸的臉變得嚴肅起來。

“之前他每次行動都在深夜,沒想到今天竟然會選在白天。”

“你怎麼這麼清楚?”

“之前撞見過,被他逃走了。不過這次,他跑不了了。”

“…難道你要抓他?!”

“剛才交手的時候,我在他身上留了跟蹤器。”

蕭逸打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緩緩移動的亮點。

追蹤器?抓人?蕭逸為什麼要做這些?他不是賽車手嗎?

我的思維已經亂成一團麻。然而儘管如此,我還是從這團麻線裡摸索到了起始的那一根。

是了,那個初遇的夜晚。

當時在天台上時,他就是一副神秘、欲言又止的樣子。現在想來,他看起來不像在尋找失物,反而像在追蹤什麼。

我不禁看向他,發現蕭逸也正垂眸看著我。

“蕭逸,你一一”

“嗯?”

天台、抓人、追蹤器、還有那團藍火,你的身後到底有多少秘密?

我很想現在就問清楚,但話到嘴邊,卻猶豫了。

因為我清晰地從他眼裡看到了抗拒——他知道我想問什麼,卻並不想回答。既然他選擇閉口不談,我再怎麼打聽都無濟於事。

“聽著,接下來我有事情要做。你一個人回去可能不安全,我先帶你回訓練基地。”

“你是要去追他嗎?”

“嗯。”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怎麼,擔心我?還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不過,我之前見過那個人,我知道他的大概身份,說不定能幫上忙。”

我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在攝影棚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蕭逸。

“而且,我總覺得他不是隨機攻擊,而是在針對我。”

“我覺得說不定我就是關鍵線索。”我企圖忽悠成功地說著。

“既然覺得是有目的地襲擊你,還要送上門?不怕危險?”

“有一點。不過坐以待斃不是我性格,我更想弄清楚這一切。畢竟這和我有關。”

“既然如此,就不準反悔了。”

“嗯!”

“出了事我可不會管你的。”

“你放心,我不會影響你的,關鍵時刻你讓我跑我就立刻跑。”

“而且誰說一定是你保護我,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我連忙舉起手,做出發誓的樣子,卻被蕭逸抓過,緩緩反扣住。

他的眼裡浮現出笑意,好像在說他相信我。

“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傷的。”

“上車。”

他利落地把頭盔戴到我腦袋上,啪地蓋下了擋風罩。

機車以極快的速度一路向前,蕭逸壓低身體,黑色的發尾在風中恣意飛舞。

逐漸適應了他的速度,我不再感到害怕,隻是緊緊摟著他的腰。

風呼嘯而來,包圍著我們,一如這迷霧般的樁樁事件。

沒有人知道,前方的道路究竟會將我們引向何方。

刺眼的日光穿透寬大的落地窗,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敲門聲響起,周嚴拿著一疊資料,麵色嚴肅地走了進來。

“陸總,已經重新掌握HCP18407的位置了。”

陸沉修長的手指在資料上輕輕扣了兩下,一旁緊閉的玻璃窗突然爬上了幾條裂縫。

“都準備好,要開始了。”

“是!”

機車一個拐彎減速,我們到達了追蹤器顯示的目的地。拔下鑰匙,蕭逸的目光移到了眼前這棟破舊的建築上。

歪斜脫落的招牌,牆麵上不辨顏色的海報,堆積在大門兩側的垃圾和雜物……一切都散發著破敗而荒涼的氣息。

這裡以前好像是一家密室逃脫的店。

手機顯示,那個光點進入了裡麵。

我正要推門,手臂卻被蕭逸拉住了。

“知道你膽子大,但不準離開我身邊,明白嗎?”

四周寂靜得可怕,每一步踩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鐵皮質地的大門虛掩著,蕭逸輕輕一推,就開了。

濃重的灰塵撲鼻而來,嗆得人喉嚨發癢。房間裡一片漆黑,我趕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借著手機的光線,我們看到了正前方空蕩蕩的前台,和角落裡的一套茶幾沙發。裝飾品亂七八糟地散落在地。

“這裡應該就是密室逃脫的大廳吧。”

“那邊還有幾扇小門,是通往各個密室的入口嗎?”

“嗯,眼神不錯。”

每扇門都緊閉著,透不出一絲光。我們繞開地上的雜物,轉動手機照向四周,試圖找到有人近期來過的痕跡。

走到其中一扇門前時,牆角大片乾涸的血跡突然闖入眼簾!

我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用力抓住了蕭逸的手臂才沒讓自己叫出聲。

蕭逸輕輕嘶了一聲,卻並沒有推開我。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掌,不輕不重地捏了捏。

“手這麼涼,怕了?”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畢竟,在決定跟來的那一刻,我就應當做好直麵危險的準備。

“不怕。”

蕭逸笑著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在我眼前逐一展開,露出掌心的糖果。

“獎勵,我們走了。”

“嗯!”

我們進入了那扇門後的密室。

這是一個完全密閉的房間,除了我們剛剛通過的入口外無門無窗。

四麵牆壁都被刷上了黑漆,屋內整齊排列著一台台遊戲機,厚厚的蜘蛛網從房梁垂落。

它們的屏幕都暗著,可側耳細聽,機箱內正傳出若有若無的風扇運轉的聲音。

“遊戲機倒還通著電?有點意思。”

蕭逸重新拿出手機確認跟蹤器的位置,發現它已經進到了建築物更深的地方。但這裡,卻找不到入口。

他挑了挑眉,沿著牆邊緩緩踱步,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牆麵。

我連忙跟過去,用手電筒照亮眼前的牆麵。

他順著燈光細細摸索,突然腳步一滯,手指停在了牆上一處。

我定睛望去,那裡似乎真的有一條微不可察的縫隙……

他曲起手指輕敲了兩下,裡麵果然傳出了不尋常的響聲。

“是個暗門。”

蕭逸回身打量著屋內,目光在一台台機器上飛速掠過。

這屋裡隻有遊戲機還在正常運轉,它們大概就是打開暗門的機關。

“那……會是哪台呢?”

略一思忖,蕭逸拿過我的手機,走到遊戲機前,照亮每一台機器的表麵。

不過多時,他的腳步停在一台機器前。

我湊近一看,這台遊戲機表麵的灰塵的確有被蹭過的痕跡!

蕭逸偏過頭看向我,嘴角露出一絲笑。

“遊戲玩得好嗎?”

“我會抓娃娃,還會打地鼠。”

“今天教你個新的。”

沒等我反應過來,蕭逸已經坐在了遊戲機前的凳子上,氣定神閒地抓著搖杆。

他迅速按下了表盤中央代表著啟動的紅色按鈕。屏幕隨即亮了起來,散發出幽藍的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臉。

遊戲機屏幕裡,一艘帆船正漂浮在汪洋中。

“小路癡,看仔細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屏幕開始閃動,蕭逸操控的帆船一路破浪前行。

然而順利的路程才走了一段,航線竟然開始發生變化了。隨著帆船速度的加快,路線愈加複雜,障礙也變得越來越密集和難以攻克。

蕭逸眉頭緊鎖,我也不禁緊張起來。眼看快到終點,目前的得分卻還差一些,我們會贏嗎?

“打個賭,我贏了,你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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