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風高,淳於瓊軍隊營地一片寂靜。
冬日天寒一出營帳便是寒冷刺骨,唯有輪值守夜的小隊履行著自己防備的職責,隻不過他們也不願意跑遠,多是在營地周邊升起篝火依偎取暖而已。
這種守備很是鬆散,但是淳於瓊本就治軍不嚴,要想讓士兵們頂著嚴寒出營巡視還是太過困難。
好在如今周邊已經被掃蕩的差不多,並沒有什麼大的敵對勢力,他們也不會太過擔心,值守的士兵多半也是應付任務而已。
夜色愈深的時候,他們甚至還坐在火邊昏昏欲睡,要不是夜晚太涼的話,他們隻怕乾脆就躺在地上睡起來了。
“兄弟們,咱歇歇沒事,但可彆真的睡過去,萬一出點啥事,咱們可是第一個倒黴的,將軍肯定也不會讓咱們好過!”
極度的安靜反而讓人有些心裡不安,一個士兵往黑暗裡瞅了瞅,可什麼都看不明白,便出聲與其他士兵說起話來。
這種說話一是提醒,二來也是驅散自己心中的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天黑之後他的眼皮就一直跳,這似乎是不太好的預兆。
身邊被驚醒的其他士兵聞言卻皺了皺眉:“能有啥意外,附近都沒有黃巾了,還能有誰來夜襲嗎?你要不放心就自己出去晃悠兩圈,少廢話!”
另有士兵也不耐起來:“就是,將軍自己在營寨左手抱美人,右手喝酒快活的不行,俺們沒福氣享受,便是偷點懶又能如何。”
兩人這麼一說,那不安的士兵頓時不吭聲了。
外麵黑漆漆的,要讓自己一個人出去巡視,自己可沒那個膽子。。
倒是他們這麼一說話,其他士兵們也就順著話頭說下去,所言內容無非就是淳於瓊帳中荒淫之聲。
他們對此羨慕的厲害,也隻能通過一些調笑的下流話語過過嘴癮了。
到頭來,竟是沒有一個人關心過防務。
以至於那不安的士兵,也慢慢放下了那點詭異情緒,不多久也是跟著人群一起討論起來。
如果他真的如其他士兵說的一樣,走出去看一看的話,他就會發現漆黑的夜晚裡,一支前後相互用木枝牽引的長長隊伍,正悄無聲息的往營地靠攏過去。
黑夜是個十分不利於行動的時間,他們已經在黑暗裡摸索了許久,如今才終於摸到了靠近營地數百米的範圍之內。
若是正常的營地,在夜晚的時候必定會在營地外相當範圍內設置許多明暗哨,這樣一旦有動靜,他們都能第一時間進行示警。
但顯然淳於瓊這支大軍並沒有嚴格布置,以至於黃巾都要摸到他們臉上,他們還是渾然不知。
幾百步的距離幾乎已經是貼臉了,這時候隻要發起衝鋒,縱然在黑夜裡行動慢點,也能很快衝至營地,而且黑夜對雙方都是個不利條件,淳於瓊軍的反應也必定會受到影響。
但是,黑夜裡的隊伍依然在保持緩慢的速度靠近軍營,為了儘可能增加夜襲成功的機率,他們還是希望儘可能多的靠近營地,隻要敵人沒有主動發現自己,那就繼續往前挪動。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人群移動的細微動靜,再也不能被黑夜完全掩蓋。
剛剛才緩解不安的士兵和其他人說著下三路的調笑話,但說著說著,他發覺自己眼皮跳得更加厲害了,心裡突然升起一種強烈的不詳預感。
有些人天生就是感覺敏銳,這種現象很難解釋,但確實存在,而這個士兵似乎就是如此。
他再也聊不進去,不安驅使著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正聊得起勁的士兵們,他卻沒有出聲,因為他知道即便說出自己的感受,也隻會招來其他人的嘲諷和不滿。
他隻能往黑暗中不斷地觀察起來,似乎這樣就能緩解心中的不安。
隻是黑暗可以吞沒一切痕跡,他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什麼情況,最後隻能搖搖頭準備收回目光,心裡嘀咕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但就在回頭的時候,他的身體猛地僵住,然後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回頭的恍惚之間,他好像看到黑暗之中,有什麼黑東西晃動了一下。
他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隻能抑製住心裡的恐懼,再度轉頭看向黑暗,而這一次他發誓自己沒有看錯,他清清楚楚看到黑暗之中,有數不清的黑影正在聳動。
“敵襲,敵襲!”
一聲恐懼的尖銳叫聲響徹夜空,一下驚動了整個軍營。
而就在這道聲音出現的時候,那些“黑影”之中也跟著出現一道吼聲。
“已經暴露了,跟我衝,殺敵燒營!”
隨著這一道吼聲落下,黑夜之中忽的山呼海嘯起來,那強大的聲浪宛如萬人齊鳴,一時間人聲、金鐵聲、腳步聲混雜起來,一下子就讓淳於瓊整個營地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