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大帳,一片愁雲慘淡,這一戰的大敗讓所有人都心頭沉重。
戰爭的勝負不僅意味著一時的得失,更重要的是時運轉變,經此一戰之後,袁紹的聲勢再也難以恢複曾經,這一點,從站在大帳中間的於夫羅就可以看得出來。
“州牧,此戰既然結束,我匈奴騎兵便不必繼續隨同作戰了,末將隻請不日返回並州,還望州牧準行。”
雖然於夫羅說話的時候,依然對袁紹保持著足夠的禮節,但是袁紹已經感受不到曾經的那種尊敬和畏懼了。
遊牧部族最是崇拜力量,袁紹能使於夫羅歸附自身,靠的是足夠的聲望和強大的實力。
袁紹展現了自己的實力,並且親自擊敗了於夫羅,才能得到於夫羅的敬畏,才能驅使他為自己而戰。
但真正的強者,不應該失敗才對,隨著這一次的戰敗,袁紹強者的形象已經徹底被戳破,即便於夫羅還有些顧忌不敢冒犯,但袁紹能夠感覺到,這家夥已經失去了曾經對自己的敬畏。
目光審視著於夫羅的時候,他在案桌下的拳頭忍不住攥緊起來,心裡甚至開始出現殺意。
他十分明白,於夫羅這一走,也就意味著對方不會再臣服自己,自己也會失去匈奴這支強大的騎兵力量,這對本就傷筋動骨的自己,不啻於雪上加霜。
越是實力受損,就越是難以承受再度的衰弱,袁紹不能失去匈奴騎兵!
這一瞬間,他有強烈的斬殺於夫羅的衝動,如果對方不甘臣服自己,那最後的結果就是送他去死!
但是,他看到的是於夫羅冷靜的眼神,雙方就這麼沉默的對視,什麼都沒說,但意誌上的交鋒卻絲毫不做退讓。
顯然於夫羅也明白袁紹在打什麼主意,隻是明知袁紹動了殺意,他卻絲毫不懼。
而他這樣有恃無恐的模樣,反而讓袁紹瞬間冷靜了下來,那衝動的殺意,也被抑製下去。
尤其是一旁的田豐,也不著痕跡的向著袁紹搖了搖頭,這更加讓袁紹熄了心思。
深吸一口氣之後,袁紹擠出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來:“此番大戰若無匈奴騎兵,我軍更是艱難,這份功勞吾記在心裡,稍後有些許錢糧犒賞,你且帶走就是。”
於夫羅聞言,極其輕微的舒了口氣,隨後向著袁紹抱拳稱謝:“袁公大義,於夫羅銘記在心,日後但有所需,於夫羅必定響應!”
袁紹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多說什麼,並沒有因為於夫羅的場麵話有任何興奮。
若是以後自己能夠恢複實力和威勢,那確實還有可能驅使得動這家夥,但如果自己實力不足以威懾對方,於夫羅必定不會再做理會。
雖然很不甘心,但現在也隻能放對方走。
在這裡動手殺人,匈奴騎兵必定炸鍋造亂,如今袁軍本就意誌消沉,實在是經不起折騰。
更不要說,如今黃巾雖然撤走,但如果自己這裡出現亂子,對方未必沒有折返回來的可能,就連袁術也沒有走遠,這同樣是自己需要提防的敵人。
眼下的處境隻是稍稍安定,但沒有脫離危險,任何節外生枝的事情,都是在給自己增加風險。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於夫羅轉身離去。
這一刻他幾乎要把牙齒咬碎,戰敗的後果來的如此之快,自己的聲望遭受巨大打擊,立刻就有人背棄而去,這顯然不是好消息。
大帳之中的氛圍也是微妙,袁紹眼睛在眾人之間逡巡,無法確定這其中有沒有人存在著彆樣的心思。
如今自己威風不再、手下人心浮動,大軍實力腰斬,這等情形怎一個淒慘形容,要想重拾信心東山再起,這是談何容易的事情。
但前路再難,他也隻能咬牙硬撐。
匈奴大軍離開的很快,袁軍沒有進行任何的阻攔,實際上他們不敢也沒有能力阻攔,隻能放任匈奴離開。
於夫羅這一路行走就要往並州回返。
於夫羅行至部族前方,不久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騎馬跟上,神色有些迷茫的對著他說起話來:“父親,離開袁紹固然容易,但以後咱們也沒有它處可去,難道就隻能在並州龜縮一輩子嗎?”
於夫羅看了一眼說話的少年,便是笑了笑,一雙凶厲的眼眸倒也浮現出幾分溫和。
事實上,這少年正是於夫羅的長子劉豹。
劉豹身為匈奴王子,當然也有自己的匈奴本名,隻是自從漢室愈發衰微之後,他便更多的以劉豹這個漢名來做自己的名字,而於夫羅也十分配合,此後便是以劉豹做長子之正名。
匈奴這樣的草原部族,即便暫時的臣服於漢人,那也從來不乏對中原大地的渴望。